是梦吗？我见到好些熟悉的同学，他们的样子，在梦中跟当年一样。我还站在中学的教学楼前，远望当年的教室。什么都没变，跟当年一样。只是我孤零零，人群中我也孤零零。我依稀记得毕业好多年了，我是在梦中，但忧郁和痛苦的感觉就像我真站在同学和教学楼前。
是梦吗？站在学校门口的矮姑娘，不放我进去，她怀着孕，对我这个同校人完全不认识。
是梦吗？我在地上捡到一枚又一枚硬币，俯首皆是。我不断屈身捡拾。但在儿时我会交给警察叔叔，现在我全留给自己。这些地上的钱是上天赐予吗？谁也不会丢下这么多钱币，还有背面刻着花纹的银子，还有拿起来很重的元宝，我整齐摊在地上，像排列着三行茶缸子盖或玻璃杯厚重的底，只有银币在发光，我觉得它们真像做纪念的玩意。
是梦吗?我进了教室像关进牢狱。永远沉默内向而忧郁。那些年我怎么会是好学生呢？为什么我不是普雷维尔的懒学生，随你老师怎么叱骂，随你神童怎么叫嚷，用五颜六色的粉笔我也想在黑板上，画上个最最快活的笑脸，可我总是不合群，永远孤独的异类。
是梦吗？我想呆在公司。可我们在教室里吃饭，人人都有火锅，只有我桌子空空。发号施令的人对所有人说，用我的锅吃饭的人将被赶出公司。而我已用他锅吃了好几次。我紧张，捏碎了手里的鸡蛋。同学们都在煮面，就像回到大学校园，宿舍里热闹成一片。我有三个鸡蛋，心里想找个锅煮上，我吃一个，借锅的人给一个，还有一个给我爱人留着。蛋清流满手，我把三个全送了人。
是梦吗？我终于忍不住他们叱问，站起来，语言像伸出的答题牌，写下我愤怒无比的话语。但我并未举起来。我听到同学们说忍忍，忍忍，不能小不忍，想想你和爱人怎么分开。我接受了，像个傻子一样站在哪里一声不吭。所以我才会屈身捡拾硬币，所以我迷失了。所以他们还会叱问的更变本加厉。所以我永远做不成画上最最快活笑脸的人，总像忍着怒火的奴隶。
是梦吗？是你吗？披着长发的大个，在飞天文学社，我作社长时，你最帮我。当我离开时你接下了重担。继续我们的文学，支撑起让我心破碎的事业。在梦里你感激我，好像我为你作了很多，不不不！在我们年轻时代，你是最勇敢的，我记得我极度沮丧，去你那里，你有病躺在床上，还在鼓励我坚持，我们没能成为兄弟这多遗憾。我从社长位子黯然退下，只有你配坐它。和你的思念一样，我仍时时想起另一个伙伴，他叫明冬，总是鼓励我，我永远记得你，你叫亚，你们一定事业有成了。我想你们，可惜没成好兄弟。
是梦吗？是梦吗？那位矮个姑娘站在校门口不让我出去，得要你来证明我在校里做了什么，你让我等你，然后为我付了出门费，我刚出去又被叫回，矮个姑娘怀孕了，她说不能打折要付全款。你又来付了款，把我领出去。可什么都没说，只留下背影给我。我看着你一步步离我远走，像飞逝的云朵，飞逝的友情的云朵。
2014.3.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