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黑虎兄弟进入永恒的静寂

《送黑虎兄弟进入永恒的静寂》
不相信轮回和报应
对于佛家
我始终有顽固的抵触情绪
近来读西藏生死书
以及净土宗的一些经文
使我想起了一件旧事

童年的玩伴黑虎
误食耗子药
即将离世的时候
蜷曲在我的怀抱
爪子无力
摸着我的身体
眼睛里
蓄了一些晶莹的渴望
无助、懊悔、不甘，不愿就此离开
心灵尚未受到污染的我

我就那样轻轻抱着它
用心接纳它的凝视
感受它渺小的颤动
一点一点的轻盈，消散
在中原泡桐的气息里
一切都失去了重量
亦真，亦如幻
不悲也不喜
在心里开一块荒地
种植关于黑虎的意象

我的一半随它进入永恒的静寂
它的一半和我继续游荡在深渊

如今回想起来
我惊异于那时的我
像一个黄帝帐下的巫师
凭着一颗柔软而清净的心
因为无知而浩瀚的能量
那么轻松的
完成了对黑虎兄弟的临终关怀
2012年5月19日作于南宁


《养生术》
生老病死苦、
金木水火土，
皆迫在眉睫，玄之又玄，难以穷究之事。
万千种变化，
都体现着同一种平衡。
秋风起天末，万物生成，
万物也次第凋零成旷达的冥想。
天干物燥，是个杀人的好时节，
枪毙柔而不弱的苏州园林，
枪毙法制日报上那个奸淫幼女的国家教师，
都有着只可意会的美感。
木转火转金，
宇宙深处的玉米林
对我而言有着由内而外的诱惑。
我日夜有倾诉的欲望，
我生来有倾听的使命，
但情感卷舒不定，吹起几多愚昧的沙砾，
智慧尖刻如黑铁，一个十字路口便是一座坟场。
想要融合，想要表达，多么艰难。
况且表达又有诸多偏见！
生来就贪图安逸，
宁愿自己是一头熊瞎子，
掰一穗，饮一口杜康，
扔一穗，吐一口青烟。
人生本该如此：
自己抵消自己，
自己反叛自己，
自己遮蔽自己，
把才情、意气、智慧、力量全部浪费，使自我的一切都不名一文，
永远站在霓虹的远处，
给用鼻孔看人的人，
送上善意的掌声和轻轻的一笑。
归去时口不含珠，
不给盗墓贼留下一丝忤逆天道的机会。
捕捉灵机，写下心中的话，自有怡悦养我心；
放下，保持流星坠落之后的清净和虚无之美。
我们已经来过，英雄过，也狗熊过，最后
我们带着各自的遗憾和平和
在同一间大屋子里回忆着尘世。
如果真有六道轮回，
我依然会选择
站在少数人的那边
写诗、高歌、看见人群涌来
就爬到一棵巨树上去。
2012年5月2——4日作于南宁


《病诗》
孙悟空戴上紧箍咒
李景云属吃了药
之后都有许多禁忌：
不能茶山采香，
不能酒湖荡舟。
装逼是无效的，
顺其自然才合乎病理。

今年是“大年”，
白色的小花压弯了芒果树的枝条，
但哥们一副杨白劳的模样
早已失去了看花的体力和勇气，
连武藤兰大姐的经典
也没有了往日里迅猛的娇艳。

生病，就是还债。
平日里赊下了太多的清风和月光，
神仙们都你妈是黄世仁，
心眼小得像针鼻，
坑了这个，又去坑那个！

生病了，也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鸟飞的更慢，飘逸的轨迹
像是在临摹王维留下的线条；
营门口的小溪流得更慢，
慢如寒山同学芒鞋下的生活。

各种声音被春风无限放大，汇聚在
贫道子宫般的耳朵里，
喃喃着、窃窃着，神秘的声音在宁静的湖底
不断浮出来，我知道
她们在等待我伟大的生产！
她们注定是我伟大的奇迹！

偷得军旅几日闲，终于不用开会了！
我还可以跟炊事班说：
哥们要吃葱花面条······
哥们要吃河南大饼······

生病了，
骂我的人还在骂我，不增不减；
爱我的人还在爱我，不增不减。
我是天地间的一粒微尘，
病了，就跟没病似的。

病了，我终于搞明白了：
除了生我的那个女人和为我生孩子的那个女人，
老子其实没有那么多的责任或者使命。
2012年4月17——18日作于南宁


《屏幕里》
屏幕里
二女共用一根灿若晚霞的橡胶棒，
嗯嗯哼着诱人的曲调。
汁液像秋日的果子
淌落，像一种召唤。
太女权主义了吧！看碟人
禁不住一跃而起：
导演，我来了······
2012年4月7——11日作于南宁


《粗话》
不能粗话，诗人应该文雅。鸡巴、屄、我尻，是下流的。
我强迫自己在现实里接受这些不道德的道德规范，
就像接受小学老师的要求：手背在身后才能学习文化。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况且它们一直就在那里

在我身体的某一个隐蔽的角落，等待着我
修炼成为一个冷漠且宽容的诗人。
我看着它们从我的血管里次第探出头来，
像另一群可爱的孩子。我将是卑微的母亲。
2012年5月14、15日作于南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