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诗

《献诗》
壹
你来无影去无踪，恰似一场春梦。
我到过昆仑山下、黄河岸边，不曾见过你滑移的身影。
沧海桑田寻常事而已。鱼呀、蛇呀、鸟呀，从崇拜到淡漠
静寂无声。你轻轻撩一下青衫，便已越过尘世的寒气与烈炎。
贰
我崇拜你，在每个夏天，擦黑遛弯的时候
折一片树叶，吹奏河南小调，献给你——
我唯一的神！领袖不值得一拜，戏子更不值得一拜，
我诵读心经，抒写心事，只为博你一次回眸。
叁
今天是您的生日，儿子想要为您写一首诗。
可是灵感在该来的时候迟迟不来，这让人多么
尴尬，窗外的秋意日浓，不孝子更加无地自容。
妈妈，要不就从姥娘写起吧！
姥娘是窦堂的闺女，嫁到小李庄，生三男三女，
劳苦一辈子，尚且没有享过福，就得了老年痴呆症。
万恶的老年痴呆症！为善之人面对绝境往往不知规避。
姥娘用无意识之身躯，饱受烈焰和冷风，归去时
我在部队没能送姥娘最后一程，妈妈，我是多么不孝！
妈妈，您从小李庄嫁到确李村，也是没有享过福，近来，
您说话重复絮叨、做事颠三倒四，这让儿子感到恐惧。（愿天尊保佑）
这种恐惧我不曾有过，死神挥动拘魂索时的恐惧
也没有这么刻骨铭心。妈妈，明年，我的服役期就满了，
我将放下刀枪、秃笔、烟酒，努力做一个孝顺的儿子。
我愿意用我所有的努力，赡养外婆一样饱尝人世之苦的灵魂，
报答您三年怀抱之恩。陪您下地干活，养一院子四处拉屎的柴鸡，
骑着摩托车串门子——高庄三姨家、韩村二姨家······
肆
少女多么美妙！我的神，少女的腼腆和温柔
让我手足无措。我怕我一个呼吸便是一朵孽云，
尘世里干净的东西已经不多了。未经人事的
腼腆和温柔的少女，是天尊悬在长夜的星辰。
伍
我一直以为女儿不懂事！而我
屡经人世的风霜雨雪，精通切割、
磨合、背叛和妥协等技术，是懂事的。
女儿淘气，明显不符合这个世界的规则。
我有时生气，更多的是深深的怜悯，我知道
雏燕、璞玉般的孩子必将步我后尘，去经历
不堪用诗意去表述的种种俗事——譬如出门，望月长叹，
人不归乡魂归乡。泪洒万里江山，煮沸玉阶如铁。
有一双明眸的孩子低于真人，高于
星空和艺术。她们曾经不畏冰火、御风而行，
拥有生生不息的神采。我的护佑多么苍白！
我的管教多么荒谬！可是，我的神啊，在这个不洁的尘世，
时时勤拂拭，也是那么必要。
陆
“诗人”是仙界的桂冠，
我仰视已久，却不敢奢望。
我只是献出自己的子宫，用激情和经验
养育静心狂喜的艺术。
阵痛是不可避免的，
但谁会拒绝这美妙的阵痛！

在寒冷的北方，我是一匹多愁善感的野狼，
我不会迷失于现代的丛林中，我会怀着感伤
傲然沉醉于菊花深处；
在路上，神秘的蓝多么美丽——
人与自然的关系、人与文明的关系、人与神的关系、
人与人的关系，怎能不令我钟情？
纵然为之劳苦和落魄！

那些尘世给予的冷漠和残酷，
我视之为无知的惩罚。
人多的地方烟火味浓，
会损伤我浑然的精神。
我甘愿将自己包裹起来，或者流放于
人迹罕至的一无所有的远方。
2011年8月17——30日作于确李南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