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诗：发黄的诗稿

夜央

你说过你要来看我
不远万里 远涉重洋
你要我每晚向月亮眺望
那样你的目光就能穿透我的心脏
像穿过顶楼的夜风
像穿过夜风的气息
你说过
会带我去梦的天堂

没有比平躺更能接近月光
没有任何动作能静过平躺
就像透明的咒语在脑海回荡
轻轻地听你在远方把我思量
这思量挥动云息一般微薄的翅膀
也能穿越山川和高楼向我飞翔
途中的风景不过牧童与山羊
不过一位诗人正在童年徜徉
还有繁星的歌谣一起封藏
别慌张 我正与这思量紧紧相望
久久凝视那一端你的模样
仿佛一朵鸡冠花在夜幕下怒放
你来到夜央
很长时间了 还在谈你的向往

于是
我打开了时间
打开第二天、第三天、下一天
一幕幕的夜与希望

月梦

走了很久
是到了燃起篝火的时候
一路上
风餐露宿 只有古老的信仰相伴
沿着清澈的河流
追寻远方琥珀的清香
也曾回头
也曾徘徊
有些泪
在回头的瞬间风干

第一枚火舌总不及遥远的星光那般明亮
一盏天空的微光总能照亮迷茫
童年和年少的狂妄是尽情燃烧
不管白天与黑夜
心里 只要能盛开雪白色希望
就不会惧怕远方

走了很久
依然能骄傲地自由歌唱
歌声带我们飞向天堂
连雄鹰都会仰望
穿越时光
和茫茫荆棘的刺伤
一路上
种下的茉莉花如火焰般盛开

很久很久以后
那场梦还在月牙下守候
怀踹了美好世界的灵魂啊
再一次笑揽时光

刺鸟

永远不知道能飞多高
天空，总在遥远的寂静深夜
读过一个故事
可不可以忘记最初的梦想
轻旋响起
你听
天空一直在沉默

远离故乡和积木的私房
有过眺望绵长了记忆

不想自己的身体被风化
化作城市里回荡的刺棘

故事结束了
琴
为故事里的主角弹着眼泪

有一天

换一座城市，让心情
在丘陵间宽敞地排开
秋时渐近中秋
稻子待熟
眼底
阳光正向大地渗透

那么日子也该储存过冬的坚果
那么气流便能携带故乡的消息
不久清晨披上了霜衣
我会为来年的春天珍藏一枚红叶

有一天 远处的高楼变作缓缓的叶
炊烟呛着耕牛的眼
我会再把胸膛贴向大地
作一枚熬过风霜的果壳
赐福力量 让种子穿越黑夜

你说

你说 生活又一次陷入绝望
之前想的不是这样
带着疲惫远离最初的地方
黑夜已将梦想刺伤

你曾不止一次问黑夜有多长
难道长过这一路肩扛的希望
让高贵的头颅沐浴在阳光
心灵之火就能穿透夜的雾障

那么 总会实现你的梦想
像飞鸟脱胎成为凤凰
你向往着自由的翱翔
很小的时候就记住了雄鹰的模样

7楼和11月

7楼和11月的交谈
内容不外乎天气、钞票和游戏
大地与冬天擦肩而过
大地像燃烧的气球奔向10月，9月，8月
然后献出秸杆、麦茬甚至稻穗
向那站在7楼的高贵灵魂学习
从英语的第一个字母到每句预言
萌生饱满的阳光为其装点
修饰着、修葺着，修长的绿叶被尘土敲碎
只有诵经者会来光顾这座颠倒季节的城市
色彩，哪能随意夸大
比一句简单的比喻还要复杂
这7楼，整条楼层塞满电线
电的溶液电穿梭时的寂静电和电的衍生物
发帖者、编纂者、计划神圣王国的冒险家
唯独
少了11月的单一背景

死去的人延续宿命 感觉着来世的恐惧
活着的人醉心谎言 惧怕着未知的感觉
都，都携带着Transylvania式的诡异
叫存在变得毫无根据
只剩下救世主在审判庭上接受询问
管他海平面上升的尺度
11月
醒来的人拽着范海辛的口袋
高声歌唱市场经济与个人解放的幻妙
7楼，有的人用棉帽盖住瘦小的身躯
恋爱的人在楼下等待
拥抱着离开这块背离季节的大地

7楼和11月
毕竟还年轻
不就忘记了蜜月的细节
犯不着惹一具灵魂心静如水

一只鸟的记忆

歌谣 传说 和母亲常哼的曲调
一点点 在夜寂了云淡了
走近一段关于童年的久远回忆
云的脚步声在耳边回响
深蓝的夜色让眼睛明亮
像海潮一般铺开广袤的大地
群山沿着羊群的足迹
归栏汲水

我走过的城市
那里每座高楼戳着天顶
攀援  不像一株胡杨把根须伸向
天边  我会想起
睡在大地深处的母亲
她有比古老的传说还长的胸怀
她有比醇酽的歌谣还暖的手心
那一首首曲调像田间的木兰
守着游子回家的路途
稻草和泥土浸入我的肌肤
有窗外的夜来一夜的星光

再过多久 云淡风轻
折了沙枣花的少年
又变了模样

雷暴

黑夜提前来临
云第一个发现
像失去母亲的孩子
把恐惧挤上三万英尺的天顶
咆哮开始，直到
最后，风声沉默
车，船，江水颤抖
无话可说，逃
昨天，仅仅昨天
这座城市的天空
被闪电击裂

别来无恙 这座城市还在
漂泊的都回来
流浪的都回来
发泄的都回来
坚定信心的人们冲向地道
唯一的亮光是一枚闪电
久远而来自千年
如失恋人的悲鸣在回荡
雨点，透过每个人的心弦
锋利如刃

现在 我们闭上眼睛
狂风任其舞蹈
暴雨倾城
谁，还敢抬头
只有孩子们
喊出飞翔的怒吼

女娲

站在十四楼触摸云层，高度
骤然从地面飞入我的眼线
不过中午时分
不过雨后天晴

梯子链接十四楼与地面
让人和物件平安降落
面带微笑屏住呼吸
向下，灵魂像草原一般辽阔

不过中午时分
不过雨后天晴
有些人侵犯了我的诗性国度
在有限的空间里无法出窍

写歌

听一首慢歌，关乎爱情
心间一片平静，伤感
就像必然要漫过青春的流逝
恍惚后
在故事主角的叹息中陷入回忆

同他们一样闭上眼睛
仿佛就能把一些心痛视而不见
都曾试图将场景和时光重置
直到剧散人走才发觉
一样会有遗憾的人最后起身

痛 不过成长中总会显现的掌纹
安放一些人的笑脸和泪
谁会细心记录，写这样的歌词
旋律重复响起
谁和谁，又会成为主角

无声

有时候
可不可以让世界无声
大家安静地坐下
听一首经久不衰的老歌

要么不说话
要么重复做一件事
自言自语 玩着东南西北
或者 只是吃一片三黄片

我记得
午夜总是很快来到
感觉才闭眼不长时间
天空就开始失重

每个人最终会回到失重的状态
失声地从体内挣脱
然后来到楼顶
不禁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