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ft
home
p13
www25
《今天》文学杂志网络版
线
《今天》杂志今天要闻今天推荐李雾点评专辑诗歌散文小说纪实文学访谈评论


诗三首
刘晓萍

铁象湾的河流
——献给母亲的十四行诗



我是多么不愿提及,
寒冷和阴郁之歌……
风暴总在深夜降临,
犹如荒年与灰烬。

生命是怎样被化为虚无?
我的母亲克瑞斯的眼睛,
谷物和泥土的寂寞果实,
勇敢的棋手失控的疆域。

罗盘旋转指向一个轴心,
我的脾胃抽搐激烈,
我与母亲相逢于血液的拱门。

我看见下沉的暗夜,
一匹迷宫中的瘦马,
盲目飞奔在穿不透的黑色回廊。



河流在海水之巅凝望年轻时刻,
曾经繁花徒然重复的暗影,
宛若炽烈的生死恋情,
投掷于命运长廊的惊鸿一瞥。

如今镜中停滞不前的时间,
使黑夜迈向清贫危险的记忆,
母亲传授给我的奇特体验,
是我耗尽日子的确凿证明。

过去,未来,和尘土中的道路,
一只断线的风筝,
来自同一个天堂或地狱。

夜色,伸向每一个角落,
好似一切事物内部,
不可逆转的梦的尽头。



幻象被悬置于时间要塞,
尘土与荣耀跨越无数战役,
此刻生命燃烧统治她的宣言,
昼与夜风声鹤唳。

母亲亲历几次辉煌的落日,
她选择了拯救后重返苍莽,
如今她是一支孤单的蜡烛,
审视我空虚疼痛和晕眩的夜。

生活里有一道水做的屏障,
不断涨潮左右撞击,
它造成寒冷生命中最深的裂口。

我喘着粗气期待将信号传向彼岸,
才不至于衷情这黑暗,
我与母亲互相见证存在



被重复瓦解的事物,
相逢于生命的节点,
它们脆弱如覆花的深渊,
依靠着虚空和徒劳,

我总在深夜忆起一个相同的片段,
如梦似真般在灵魂里疼痛,
而在比疾病更糟的白昼,
飘荡着候鸟们低沉的音调。

我在母亲的忧伤中孤独,
计算一道无解的方程式,
从远古传流至今。

理想拨开浓雾一角,
早上,或者黄昏,
上帝把爱和忧伤撒在旷野。



当我徒步于街巷或山峦,
恰似一幕戏剧流动于暗夜。
翻乱陈旧的梦境,
寻找钥匙和线团。

我的皱纹深深刻进母亲的肌肤,
她的白发过早地植入我的头颅,
在那神秘之城啊,
隐匿一条不可追忆的河流。

季节在深渊上晃动,
而头顶的风对我低语,
存在只是一道短暂的光缝。

偶然和讽喻才是真正的敌手,
从远祖传承的青铜菱镜,
她独特的透视昭然若揭。



什么戛然而止?
缠绕的线团陷入枯井,
恰似风筝僵持在空中,
忧伤属于风和紫色的泥浆。

生命不知不觉开始下沉,
一个黑夜、一缕空洞,
记忆和道别的长线被抽动,
一座村庄在寂静的蛛网上悬着。

母亲在夜里细数落花,
风暴点燃了白昼,
它把一个花骨朵安插在坟茔的尖顶。

慈悲的主啊?
我能忍受哭着到来,
却无法面对笑着离开。



风,照亮一些生命的地图,
风,同时熄灭一些火焰……
裂开的缝隙和沧桑土地上,
旋风游走——

无遮拦的空处啊,
海的幽深的静夜,
伸出的手在爬行,
拉着、推着可能更接近坟墓。

黎明在不存在的事物之中,
在界限的边界,
是星辰、沙砾和风。

蒙着面孔,
逝去的依然鲜活,
尚未出生的早已成长。



声音的另一面,
绒黑的沟环横四周,
惟一迷失之风,
从干燥的堤岸穿过。

一阵风,静夜变得荒凉,
一阵风,猩红的词语淹没了港口,
衰老、粗糙的礁石,
从低矮的屋子中涌出——

我喊,用双眼顶住隐秘、雨点和阴影……
我与母亲守望的窗棂,
一捻灯心在夜中蠕动。

从寒冷的山脊,
最沉重的黏土,醒来——
历史化为流水的戏剧。

2005/5/16凌晨

普济哀歌
——谨以此诗悼念我的父亲



那只怪鸟——
停在冰刃上。
叫声渐急渐缓、渐缓渐急……

石膏一样的月亮 悬在半空,
树枝在灰烬中摇曳。
那是谁的身影啊?
安排眼前的一切——



七十二道关口……
是前世还是今生?
太阳在黑夜的背面出现,
一阵唏嘘隐入云雾。



黑暗——
急燥洒在行人的脸上。

枝条被寒风围绕。
一条窄门中,
蜥蜴在爬行。

唯一的话语,
从梦中走来,
如街头的镜影。



原谅我的只言片语……
山中已泪水成河。

它应该像光明一样强壮,
在泥土中被容纳,
最后到达你的心房。



哪里都不能成为边界。

即便用十公里长跪,
细数一个灾荒年月的音色和足迹。

即便山川、河流、原野,
同时静默……

面容从消失的地方,
站起来——

2005/4/2凌晨


即将醒来之际......
——献给我的父亲



在场——
像是一次出于荒谬却未完结的荒谬表述,我总想着别处!
而此刻我身在固定而熟悉的场所,
像一处悄无声息的地下仓库或装置豪华的巨型棺木。
我在别处的样子充满奢靡之气,那尽是一种不用兑现的谵妄之语。
我迟迟没有迈动我的双脚,像是在履行某种契约或毋庸置疑的缅想。
那个要离开的是我的幻象,而我同时亦生活在幻象之中。
小心的,谨慎的,狂放的,疯癫的,迷乱的,矜持的……

我的身体醒着灵魂睡了,记忆在天空里开花。
错过灵魂的花期,我成为形式的玩偶。



自由脱胎于战争,尤如一碗热乎乎的药。
没有一种生活能成为典范,金钱、荣誉、冒险和游弋……
愤怒,无章程游戏,不合情理的结尾告白,
潘多拉的秘密缚住了普罗米修斯!

我的耳朵长在森林里,
眼睛和嘴巴是大地的意志。
天空暗示褐色的泥土,那粗野的、赤裸的落日,
是锡安山上不慎滑落的一颗盐。



我不能成为真实的漫游者,
即便某一时刻进入假想的剧院。

我以一种疏远日常细节的姿态 渴望再生,
苏醒和梦魇是同一个夜。



红色的、白色的荒原,城外的投影和火蜥蜴的梦,
生活背后一阵微风。

熄灭的蜡烛是逻辑和雷霆,
无数道门外横着一条羊肠小道。



神情恍惚,命定的站台出现在一次意外的迷途之中。

沉醉或流浪、哀伤或闪耀,生命只是一幕幕持续不断的戏剧,
我的虔诚和谎言在稻田之外流泻,如锈迹斑斑的镰刀无法传达农夫的修辞。



我住在时间的堤岸,日子无可描摹!
忧伤是一首绵长的歌,与流水同舞。我感受不到它的韵律,依稀见着暮色中一片漆黑的庄园,沉静、凝重、散发出怪异的嘶鸣……

我不断地往返于相同的两个地域,看似两处亲密的故乡,仿佛一次次不合适宜的盼望,无可归依是不能赦免的永劫不归。

我的指尖无数次地划破头顶的日子,如残破的诗章不遗余力地详叙不为人知的历史,孤独是最初的素材也是最后的措词。



划亮一根火才,烛火微明。
其实在无际的黑中,很难聚拢成片的灿烂。

身在此地,心在别处。
仍旧不能成为荒谬最佳的说词,终日摩挲的泥土,也不过就是物质的另一种假设和呈示。

遮蔽和敞开,同一条路的两个出口。
向阳而生,是天时、地利、人和的总体关照,(“历史”如同曼妙的歌谣,不紧不慢徐徐向前延伸,成其最好的铺垫。)遮蔽不等同于自我封锁,沉寂的外表是内在精神的掩体和源泉,因其纯粹性而到达诗性的皈依。也因其直接经验的困惑陷入遥远的虚无。



如果寒冷和夜必须成为生命的主旨,我将孤寂地度过一生。回环往复的缘由都是一种臆想和假设,我沉溺于时光的罗盘就如迷失于一种不可能呈现的迷梦。

奔腾的往昔如省略的隐语……



到处是虚假的盛宴和模棱两可的演说!我除了一幅空洞的皮囊不再剩下什么,她随季节漂泊不定。

我已无所谓寂寞与孤独、欢乐与痛苦,一滴水或整个海洋只不过是数量的差异,滴水穿石或惊涛骇浪只不过是形式的差异,在知觉和感觉的历史中只不过是从一种地域游移到另一种空间。皮囊只不过是以死的沉寂代替生的荒谬。

没有一种时刻如此般长满利刃,刺开顺畅的血脉,没有一种回归能代替死亡!我翘首眺望。故园雪飘!我看见我所留下的每一个脚印和结冰的日子,如同今夜不能罗列的伤痛;无法深入的谎言和冷恻心扉的思念……



狭窄而幽蓝的长廊、交错的纹理、远道而来的可怖的消息、我至亲的人、荒谬的物象,他们交织在一起,一同解构我的夜和梦。

生活本身没有起始的缘由,但生命却有与身俱来的疼痛,它如深海的潮汐不停地翻滚,渗入生活已龟裂的缝隙和灵魂对精神圣地的眺望之中。

来不及拥有时,就有丧失和焦虑,如同生命同时担负生与死的悖谬。

大地有天空的映照,河流有山川的依托,绿叶有季节的召唤,人啊!却孤寂地飘零。

我的白昼是肉体的游移和聒噪,我的黑夜是一片辽远的开阔地。

十一

写下什么或遗忘什么都是次要的,一如春季的河流必须穿越严冬,一如生命枯黄的斑点在大地紫色的泥浆中摇曳。有些东西不需要标示或提醒,他一直盘踞于苍穹。

人们思念什么,埋葬什么,都是微弱而可笑的……

2005/3/27凌晨

 

 

 

 

 

 

 

 

 
p6
news
jintian journal
book series
jintian people
editorial team
selection
letter from editor
readers feedback
related links
submission
subscription
contact
p23

今天视野
| 版权声明 | 今天杂志 | 读者留言 | 投稿 | 订阅《今天》 | 联系我们
Copyright© 2000-2007, jintian.net, All Rights Reserved.
 
spac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