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石创立人卢正刚访谈
BM：你们会根据观众或客户而调整吗？
卢正刚：一种是我们调整，另一种是他们自己也可能有改变。同样一个客户，他今天需要的是一个CCTV那样的东西，明天则可能完全是另一种东西。
我们的小组他们自己也经常会互相PK，互相竞争，有时候他们也可能会说另一组做的东西很俗。我们每年都会在内部组织很多竞赛，不同的分组把作品放在一起比，或者北京、上海、深圳等分部之间进行比赛，会从外面邀请评委。
我们更像是一个矩阵，会有很多变体，所以不用担心我们是否有一天会枯竭，我们不断有新的力量加入，有时候甚至是一整个团队加入进来。我们现在已经开始签一些外籍的员工，以后还会加大外籍的比例。我只需要把台子搭好。
秦蕾：你们的人员主要包括哪些方面的呢？
卢正刚：主要有三、四种：一种是建筑和设计专业的，比如学建筑设计的、室内设计的、或者工业设计的之类；另一种是学美术的，或者学服装设计的；第三种是学计算机的；此外还有第四种，就是做商业运作的。每个人都会在这里发掘自己的特长。比如学建筑的可能到这里以后开始搞电影，因为他发现他更喜欢电影。
BM：以前水晶石的工作主要是辅助别人实现一些想法，但现在你们也开始有自己原创的工作。这是否是你们未来会加大拓展力度的？主要会在哪些方面拓展？
卢正刚：是的，我们会加强原创的工作。主要还是在我们擅长的方面。可视化的发展产生了很多新的领域，它介乎原来已有的行业之间，有很多行业之间的交叉模糊地带，比如说数字化教育、数字化社区，所以我们主要还是会开拓这些我们擅长的领域，或者说目前别人还不擅长的领域。
在过去十年中，我们从和我们合作的客户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包括建筑师、工程师、政府官员、开发商、导演等等，这对我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积累。我们希望成为新媒体和新视觉技术的专家，而不只是局限在建筑的方面。
我们马上要公开的一个网站，就是要把整个一个城市区域都可视化。
BM：你们是怎么做的呢？是借助你们已经做过的那些三维建筑，还是为了这个网站重新做的？
卢正刚：有一些是借助已经做过的工作。但像（上海）世博会，我们就是和世博局签了一个合同，做一个网上世博会，把所有的展馆都在网上做出来。
BM：您前面谈到水晶石发展过程中的两个里程碑，一个是国家大剧院，一个是北京奥运会，您是否设想过水晶石的第三个里程碑呢？
卢正刚：现在还不能公开，但有可能是伦敦奥运会。我们预计会在二月中旬公布我们是否会签约伦敦奥运会的赞助商（编注：水晶石已于2009年3月正式签约2012年伦敦奥运会和残奥会官方数字图像服务供应商/赞助商）。这对我们的挑战太大了，因为在伦敦这样一个设计、创意之都，我们要承包奥运会的全部影像工作，这种压力太大了。
秦蕾：你们目前有强劲的竞争对手吗？
卢正刚：没有。
秦蕾：那你们很有可能成功了？
卢正刚：但还有一个问题是，在目前金融危机的情况下，它的赞助费用在一千万英镑以上。如果没有金融危机，我们肯定毫不犹豫，拍板就干了。
秦蕾：是不是可以说，水晶石是目前全世界在这个领域中实力最强的公司？
卢正刚：至少我们成功地做过一次奥运会，其他人有谁做过？145米长、27米宽的屏幕，495米长的环幕，没有别人做过。
伦敦奥运会对我们来说是个挑战，如果我们签下来，假如情况乐观的话，我们可能因此而跻身创意产业的国际平台，但如果情况不好的话，我们也可能被它拖得现金断流。所以现在问题不在那边，而在我这边。我知道我可能会去签这个合作，但我就是感到特别焦虑。
秦蕾：从技术方面说，您认为水晶石的实力如何呢？
卢正刚：技术我认为没问题，最大的难度在于文化和创意。伦敦是世界的创意之都，一个中国的公司冲过去，我们感到压力非常大。所以我们可能会逼着自己去转型，去并购当地的公司之类，否则你很难一步达到那样的要求。
刘密：那是不是可以说，不管是不是签约伦敦奥运会，水晶石下一步的目标都是要跃上一个国际化的平台?
卢正刚：是，所以我们下一步很重要的工作就是要把很多国际化的数字工作室融合进来。要提升我们的品牌和能力，要更加包容，要包容完全不同国家、文化背景的人。
BM：我想再回到您给我们看的水晶石做的这些图片，有一个问题我想问您：就是这些图有时候过于真实而让人分不清它是真实存在的还是虚拟的，比如您前面给我们看的唐大明宫的复原图。这对普通人来说是否会造成一种混淆？
卢正刚：前面给你们看的城门，只是为了说明我们的技术能够达到这样的水平，至于说是否会混淆，我想不会，因为那些古建已经不存在了。当然就那些实际存在的建筑来说，我们自己内部有时候也会分不清，我们也常常需要问这是做的（影像）还是拍的（照片）。实际上现在也有规定，在宣传中需要注明这是效果图还是实景照片。
另外，我认为你提的这个问题其实不仅仅是水晶石所面对的，而是一个全世界普遍面对的问题，现在的摄影大赛就是一个例子——大量的照片采用了数码技术，很难区分它的真实程度，怎么判定它是否是原创的？有很多后期修饰，严重一点就是伪造，比如2008年的华南虎事件。
所以图像本身只是一个工具，工具没有对错。我想说的是，无论怎样，人们希望通过更直观的视觉方式看到未来，这是一个不可逆转的方向——基于视觉的图像化沟通是一个不可逆的方向。就好像你看了DVD以后，就不想再退回去看VCD了。人的眼睛总是越来越挑剔，而且现在人们总是更喜欢快速（获取信息）的方式，不愿意阅读。
BM：你们做过文字类的工作吗，还是完全只做影像的工作？因为文字和影像是传递信息的两种基本工具。文字往往需要图像作为辅助来达到沟通的目的，而影像同样也需要文字作为辅助。
卢正刚：我们只是把一些需要可视化的东西可视化。比如农民不懂怎么盖房子，他看不懂文字或者图纸，所以我们就用影像的方式去教他们。我们不是图像狂（笑），也不是一个大规模生产的超级大工厂。
现在我们这样的公司一旦达到一定规模，就会被别人警惕，会被认为你是不是在试图用一种风格去左右所有人。但其实我们已经在做的很多事别人都不了解，很多领域的事，包括一些公益的事，很多人以为我们还只是在做建筑效果图，其实我们的深度和广度都不同了。
刘密：对，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为什么水晶石能在这个领域保持如此高的声望。因为做效果图这种技术谁都可以学，一旦别人学会就很容易超过你。
卢正刚：是，我们教会的人太多了，外面公司至少有一半的人都是从我们这里出去的。我们就是靠多元化和创新。没有多元化就没有创新。我们就是要鼓励多元化、民主化。我们因此也牺牲了一些速度和利益，你别看我们长的快，其实我们已经牺牲了很多速度，比如，明明已经有一组去做了，我们还要再弄一组去和它PK一下。
现在我们还加设了一个空间实验室，主要是做一些建筑设计，我们的机制很灵活，既有专职的建筑师，也有一些松散合作的建筑师。我们有一个很大的客户资源网，所以目前情况还是不错的，我们已经中了几个标了——我们在投标方面还是比较有经验的（笑）。我们的想法就是，建筑设计这块可以借一下另外一边的资金、资源支持，而反过来也可以有一些促进、提高，以后应该还是会分离开。总的来说，就是搭一个平台，做更多的事。
（本访谈原载于《Domus国际中文版》2009年3月号 总第03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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