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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名画家站在西洋菜南街,而遍地的风景笼罩着他(外一首)
 
风微微吹动
他眺望远处的风景
手掌大的比例在瞳孔内产生
被刺激的泪腺,涌出一条笔直的马路
如果由他的角度出发,天空变得高远而狭窄
只需要几滴颜色,就让人分办出灯光和黑夜
建筑物的勾线冷淡而模糊,带着蛾一样的灰颜色
窗口常年未曾打开(那里会是空白),墙壁斑驳怀有石头的脸孔
而人因为比例,在远处只像一滴水
融化在纸上,可所有发生的事物都被他们感染
乱成一团的霓虹广告牌,光晕扩大
没有人留意那些隐藏小巷的生命意义
它们底下,一条灯火通明的街道仿如底片曝光
像米罗搅拌了黄颜料一样冰凉而透光
那是用心思索黑暗的结果所引起的
足够的光汇照街上流动的人(谁会知道呢?)
还有旁边的电器行的橱窗(里面虚笔几下)
有时候阴影被拖出,拐进小巷的人只露出下半身
电影院外面挤满了人,蹓跶快餐店外几乎变成他们的习惯
人们是饥饿或无聊并不重要
但在画里的世界,得让他们相信自己在自由走动(外面观看的人也是)
街上停泊几辆红蓝汽车,几个工人扛着货物
再近一点的人物被放大,变得真实,譬如是父子、母女、情侣
你得把他们身体拉近一点,亲昵甚至是拥抱
这种技巧不仅取材于现场,还得叫颜料附有稠缪的感受
经历漫长的日子后冷却定型,以后叫他们的本质永不分离
但常驻于唱片店外的人是形单影只,喜欢躲进角落
对,捉住神态,那吸烟和迷茫的样子
皱起眉,脸带病容,旧皮革发出微弱反光,画几笔就好
别老盯着他,久了,你很快会被这种力量诱惑
最后几抹显得幼稚,因为你心中悄悄承认那就是自己
好了,暂别这里吧
左边的垃圾站、便利店发出妖异的光芒
所有写实景物都开始放大,你选用一些硬冷颜色
近处的小贩在吆喝,人的神态不一,各走各路
灰颜色渗透这种热闹就会表达出一种永恒的孤寂
冷漠的城市,你用热炽的内心在燃烧她
想把人和物悄悄融会,并表达他们背后的东西
但这种倾诉只适合思想
因为眼前的东西已在流动(构思好的女主角让一个带鼻环男人接走)
而且近处的事物比远处消失的更快
你刚才想好的构图早已消散
也好,索性闭起眼睛吧
往下去画的都是虚构
那倒不如离开这里
回家去,颜色
会叫所有东西都随时发生
它们是混合,是无形
融化并冷却就是语言
像一条道路表达了自己
能叫风有了躯体
能叫伤感有了表情
可这些都是自己携带而来
把它们拿出来干吗?
那么剩下的,还有甚么?
这条街,除了旧式唐楼、小贩
毫无相关的人,噢,你还想起自己
对了,忘了还有自己
依然是一个人,站在街道角落
反而被自己的画排斥
你在画中涂上一层层沉默的颜料
是为了认识自己,使黑暗发出回音
使所有的景色若隐若现
站在西洋菜南街
必须从这个角度开始观望
最后才渐渐觉得
人、天空与事物是如何虚无
仅仅是一条条笔线的强力结合


逛逛图书馆


是习惯
不会是情感
走进图书馆
随意到达房间最深处的地方
取出最轻易又最伟大的那一本
没有这样分类,我知道
这只是我的思想
诗歌是安静的,用以呼吸
我快速捧起,最精致一本
它被景仰
然后才被翻读
仿佛一种深厚的友情
被收藏,随意去惦记
我享受这一刻
寂静的长廊
人在慢慢自由活动,但延续的
往往来自知识,如果谦卑一点
让自己稍为移位,旁边便是绘画
是巨大开本,拿起像捧着婴儿
再隔开,有更大的建筑图书
彷佛宣称,孩子长大了,没人看管啦
偶然会冲进一堆甜蜜迷乱的言情小说
早已站满人,每个人都背向你,爱的阅读
大概就是这样子,无法分神,取悦了其它风景
却总是优美的,职员推载轮候的图书
弯腰、站起、爬高、寻找空缝、对调、填补
要是她们高举的是最快乐的双手
要是把这当成是生命中最重要的工作
我就宁愿站在她们身边
分享她们美妙的时光
瞧这一双双捉弄心灵的巧手
怎样取悦于知识又取悦于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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