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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耀儒(苗族)

三

郭书记家送竹米的日子转眼就到了。刚吃过早饭,贺喜的鞭炮声就开始响起了,吹手吹不停口,鼓手捶不停手。正屋里,厢房里,厨房里,楼屋上,甚至厕所里,都是人进人出,熙熙攘攘,穿个不停,堂屋里转瞬就挂了几十匹彩,娘屋里来的围彩围挂了整个一栋房。堂屋里开了六桌,又在屋前的土坪上开了四桌。穿红着绿的人影、厨房里飘荡的菜香及吆喝声、庆贺声、鞭炮声、乐器声环绕在这块充满吉庆的山村之地。

当前形势真喜人,
又喜文章入翰林;
朱鹊枝上传喜讯,
恭贺书记龙子生!

村子里的父老乡亲放着鞭炮,贺喜来了,走在前头的一老者,热情地在郭书记面前来了一段贺词。尽管这些贺词是即兴作的,或许根本就文不对题,但人们并不计较这些。这样的环境注重的是气氛。于是鞭炮声、乐器声、庆贺声、笑闹声更浓烈了。

“同喜同喜,各位辛苦了!请坐请坐。”郭书记满面春风地笑迎客人。

这时,管事的就站在堂屋的门槛上高喊一声:“给客人们上烟,倒茶!”

东家喜笑又开颜,
一添喜来二添财;
添喜进财家门旺,
喜鹊飞上凤凰台!

又一拨贺喜的人来,于是鞭炮又响起来,乐器也响起来,叫闹声、呼唤声此起彼伏,轰轰然一派天翻地覆之势。越是这样,郭书记心里越是高兴,古往今来,大凡喜庆之事就是图个热闹,闹得越热闹,说明人气旺,东家就越有面子,有气派……中午时分,突然几声震天价的响声,估摸在一里路之外响起,凭经验判断那是特制的纸炮。

郭书记对众人说,可能是乡政府来的,于是人们一窝蜂涌向土坪上的路口,朝远处眺望,果然山口的大路上,一大路人朝这边走来,接着疏密有致的大纸炮的隆隆声配合着密集的鞭炮声,气势磅礴地一路朝这边响了过来。

这时,由于激动,郭书记反而镇静下来,任众人在外面吆喝、喊闹,他竟独自来到房中,却见美莲正充满着一脸幸福,似乎又急待着什么似地朝窗外眺望。郭书记走近床头,将美莲的头轻轻地揽入怀中,用手温柔地抚摸着美莲的头发,发自内心地喃喃说:美莲,真的谢谢你了,你给我生了这么一个胖儿子。我真幸福,真的。美莲顺手搂住郭书记的腰,并一只手在郭书记的后背慢慢地摩挲着,柔声说:运生,我也是,真的,我从来没有这样幸福过,骄傲过。两人再相视时,竟发现各自的眼眶里噙满了泪花。郭书记说,俗话说:“结婚生子,人之大喜!”我现在终于真正地感受到了。肯定是李乡长和乡政府那帮人来了。说完,朝正瞪着大眼朝他俩看的儿子说,在筛子村,也只有我的儿子,才能享受这样高的礼遇呢!美莲说,若真是李乡长来了,设法让他看看我们的儿子,让他晓得我们的儿子并不比他儿子差。嗯!郭书记很高兴地应道。却略带责怪却又是充满疼爱地笑着盯美莲一眼,说,你们这些女人啦,就爱争强好胜。好啦,你好好歇着,我招呼客人去了。末了又叮嘱一句,到时讲话注意些,别惹李乡长不高兴。

美莲说,晓得。我难道会说,李乡长,我儿子肯定比你儿子强!

果然是李乡长一路人,乡政府干部几乎都来了,加上沿途汇入一起的村干部们,浩浩荡荡共有三十多个!李乡长代表来客热情地向郭书记贺喜,老郭呀,恭喜你喜得龙子!郭书记乐呵呵地接受着人家的庆贺,并一一与各位握手道谢。接着将这一路人安排去一个较为宽敞、雅静的去处,并亲自上烟,这烟当然比一般客人的要高级。大凡村干部家里做什么事,都起码准备两种以上的烟,给一般客人是一种,给乡干部们的又是一种。当然席面上的佳肴也高一个档次。郭书记督促着将这些人安排了麻将、纸牌之类的活动后,就拱手对人家说:大家先玩着,我去应酬一下就来,对不起大家啦!

众人说,您尽管去忙你尽管去忙。

郭书记正要离去,李乡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老郭,怎不请我们看看你儿子?会叫爹了吧。

看你说的,才几天啦,就会叫爹那就好罗。郭书记见李乡长想看看他的儿子,正中下怀,忙伸手一引,说,李乡长有兴趣就看看去呗,这小子还真长得蛮可爱的呢。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房里,美莲正在给孩子喂奶,大概是见有陌生男人进来了,脸一红,忙让儿子离开奶子,扯下衣襟遮住,一副羞涩的样子。这一举动,很受郭书记的赞赏,心里竟有些感动,就笑容可掬地对美莲说:李乡长想看看我们的儿子。

美莲就说,李乡长走辛苦了,公家事这么忙,还亲自来。将儿子连襁褓裹着递给郭书记。李乡长说,去年在你们家吃住了一年,如今你们添了儿子,我难道会不来?这点人情都记不住,我还是人吗?说着便专注地盯着郭书记抱着的孩子脸上看,不时用指头轻轻地在孩子的腮边撩点一下,孩子竟笑了。李乡长边看边逗边夸奖,说这孩子长得如何的好,如何的逗人喜爱。突然抬头对郭书记的脸上瞧瞧,又朝孩子看一眼,说老郭呀,我看你儿子的眉毛和鼻子与你像极了。郭书记幸福地说,是很像。那眼睛和嘴却极像他娘。李乡长说,老郭呀,真高兴美莲给你生这么个胖儿子!郭书记准备谦逊几句,却突然有人高叫郭书记郭书记,郭书记答应一声来啦,欲将孩子塞给美莲,美莲伸手去接,却被李乡长伸手先接了,自顾走去窗前继续欣赏着孩子,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郭书记说李乡长,我应酬事情去了。李乡长说你忙吧。见郭书记出去了,忽倏走近床前,飞快地低头在孩子的额上吻一下,将孩子往美莲怀里一塞,又偏头在美莲红润润的脸颊上一吻,一只手伸进美莲的衣中在两个肥硕的奶子上摸了几下,感激地对美莲说:莲莲,让你受苦了!美莲娇嗔地说:你这没良心的,晓得生了儿子也不早些过来看看我们母子俩!

李乡长说,我不是早让我老婆过来看你了吗?

美莲艾怨地望李乡长一眼,说,她来干什么,我就想看看你。这样说着,眼圈禁不住红了。

李乡长忙伸手在美莲的头发上轻抚几下,说好莲莲快别这样,我这不是来了吗?我理解你的心。好好照顾好我们的儿子。又低声问,老郭没看出我俩什么来吧?

美莲不屑地用鼻子一哼,就凭他,能看出来吗?

李乡长感叹地说,想不到我的儿子将来要叫老郭做爹,自己的儿子不光不能叫我爹,想看看也多难啦。

美莲说,你这不是看了嘛。

李乡长说,我生怕老郭不带我来看呢。

美莲说,这些我早就安排好了。这样吧,到时我想法让老郭将儿子认你做干爹,那样,又能让儿子叫你爹,你又可以随时来看儿子了。

李乡长兴奋地说:这办法好极了!又吩咐,千万别让老郭觉察到。

这时,房外响起了脚步声。李乡长高声说,你和老郭命好呢,生了这么一个好儿子。转身往外走。美莲忙将身子转往床里躺下,说,李乡长,你常说你儿子聪明,我儿子也不比你儿子差吧。

正是郭书记进来,李乡长和美莲的这两句话他都听到了。他热情地对李乡长说:李乡长,开席了,请入席去吧。将李乡长安排坐了,忙风风火火地跑回房,严厉地责怪美莲说,你真这样讲了,也不怕李乡长不高兴!美莲仍面向床内,不冷不热地说,我一想起他原来夸他儿子时的情景就气,我偏要这样讲,气气他。

郭书记无可奈何地说,你们这些女人啦,真拿你们没办法!郭书记正埋怨着,外面又陡然鞭炮声大作,乐器、鼓锣又震天价吼起来,只听有人叫,是干女儿娟子来了。郭书记本打算出去迎客的,听见外面的人这样一说,反呆着没动。

美莲说,你没听见说娟子来了吗?也不出去接一下。

郭书记说,她一个晚辈还要我这做干爹的去接?

美莲说,你这人有时真不开窍,老顽固。

正说着,娟子挺着肚子一阵风扑了进来,叫一声干爹干娘就滚到床前,伸手抱起躺在美莲身边的孩子,连声说想死我了想死我了,让我好好看看小弟弟。哎唷,长得多可爱唷,“啵啵”地孩子脸上亲两口。

美莲已坐起来了,高兴地说,娟子,走累了吧。

娟子说,不累,想到要看见干娘和弟弟了,就一点也不累了。

美莲说,娟子真会说话,快坐下来,让干娘看看。

娟子将孩子放回床上,就势在床沿上坐了,盯着美莲的脸看一阵,说干娘,你坐了月子比原来更漂亮了。

美莲说,你尽选好听的说,眼睛却盯着娟子的肚子看,说也快了吧。

娟子羞涩地说,还早呢,起码要到“双抢”过后了。

美莲说,到时我和你干爹都过来,多放些鞭炮热闹热闹,庆贺庆贺。

郭书记说,送竹米的事,我一个男人去干吗?这些事生成该女人去的。边说出房去了。你还讲得好些,娟子到时送竹米你不去试试!

娟子说,干爹总是不喜欢我,从来就没和我亲热地说过几句话。说完一副委屈的样子。美莲说,娟子你千万别往心里去,你干爹只不过脾气古板,其实心里疼着你呢,前几天还与我说起这事,说你到时做“大人”了,一定要去得隆重一些,给你撑撑面子呢。

娟子说,干爹什么都好,就是在女人面前冷冷的。

美莲轻声说,男人这样好,你难道要自己的男人整天和别的女人嘻嘻哈哈,那两个不打死人才怪呢。

娟子分辩道,我可是他干女儿,也这样对我,有时真让人受不了。

美莲说,娟子,你千万别误会了你干爹,他心里对你确实好呢,我说过,他前次还与我说你的事呢,我想,他在你面前只不过是觉得干爹就要做个干爹的样子,真的,娟子,快别多心,何况,还有我这个干娘这样喜欢你呢!

娟子说,如果不是干娘胜似亲娘的这样疼我爱我,我真不敢走这家亲戚了。

说着俩人都禁不住开心地笑了。

四

金秋时节,娟子也生了一个胖儿子,喜得干伍也像郭书记那时一样,整天合不拢嘴,牙齿龇到了耳门边。见人就递烟倒茶,做饭请酒。待娟子也像郭书记待美莲一样,鸡鸭鱼肉,炖的熬的,变着法儿让娟子吃,怕营养跟不上,也买了一堆营养品哄着娟子多吃些。

一闲下来,干伍就往房里跑,坐在床沿上,深情地看着娟子,看着儿子。干伍和娟子都沉浸在一种浓烈的喜庆气氛中。

娟子,儿子的鼻子和眼睛好像你。干伍由衷地说,好美的鼻子和眼睛。

是吗?娟子转过头,认真地看了看儿子,说,确实真像呢。干伍,儿子的额头和下巴太像你了。

于是,干伍又认真的看了看儿子,用手摸摸自己的额头和下颏,疑惑地说,不那么像。娟子急声说:硬一模一样,还说不像。你是没注意看。用手摸摸儿子额头的某个地方,又摸摸干伍额头的某处地方,说,特别是这里硬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不信,你去镜子里照照自己,再看看儿子就晓得了。

干伍真的在高柜上镶的镜子前照了照自己,回到床沿上坐下,仍是没有把握地说,好像像,又好像不像。

娟子生气地一撇嘴,说不像你像哪个?!

不知怎的,干伍突然冒出一句,并忸怩地一笑,说真有点像你干爹。嘿嘿憨笑着。

放你娘的屁!你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娟子一听干伍的话,勃然大怒,你今天不讲清楚我跟你没完。竟哭了。

干伍大惊,说你这是干吗?干吗?月子里哭不得的。

娟子不听劝,反哭得更凶了,说你今天一定要把这件事说清楚,不然我就死给你看,呜呜,说自己的儿子像别人……你侮辱我,呜呜,我不想活了。

干伍一副惶惑的样子,说,我不过顺口说的,开玩笑的,你竟当真?

娟子说,儿女莫乱言,这种玩笑也开得的。我就晓得你一直怀疑我,呜呜。

你看你想到哪里去了。这其实都是些玩笑话,这么小的人儿,骨头都没长全,能看出像谁?怎么会侮辱你呢,别的干爹干女我不敢相信,要说你,打死我也不会相信。

那你说儿子像你,娟子抹了把泪,抽噎着说。

干伍说,说不说,反正是我的儿子呢。

娟子说:我就要你说,现在就说。娟子装着撒娇的样子,并扭了扭身子,满眼期待地望着干伍。

干伍大笑着说,好好,说就说,儿子像我,鼻子、眼睛、嘴巴……连胯里那东西都和我长得一模一样总行了吧。

娟子禁不住噗哧一笑,伸出指头在干伍额头上一点,娇嗔地说,你坏死了你。像小猫一样温驯地将头埋进干伍的怀里。

送竹米的这天,场面虽然没有郭书记那天的宏大、隆重,但还是够气派的,鞭炮、锣鼓一天响个不停,共坐了五十多桌。郭书记一家四口都来了,买了围彩,封了一仟元礼钱,抬了二佰多斤一头猪,玩具、衣帽之物一应俱全。够气派,够面子了,给干伍和娟子撑够了脸。干伍很高兴,硬要郭书记看看自己的儿子。他热情地对郭书记说:干爹,你做干爷爷了,也应该看看你的小外孙吧,好可爱呢。郭书记正想看那孩子呢,真的就去了。

干伍说,干爹,我正忙,就不陪你了。

郭书记进房看孩子时,正好房子里没其他人,就娟子和儿子。

郭书记走近床头,大声地说,让我看看外孙!却极轻地说,娟子,难为你了,好好注意身体哟,带好我们的儿子!说完飞快地在娟子的额头上亲一口。却大声地说,外孙长得好可爱呀!笑,笑一下。又轻声问,干伍不晓得吧。

娟子机警地飞快环视了房子里一眼,轻声说,他晓得个屁,又没抓着我们把柄。只是前次讲的一句话,吓死我了。

讲的什么话?郭书记小声问。

娟子神秘地一笑,说,他讲儿子像你!郭书记大声地咳嗽几声,一脸得意的笑容,却对着儿子说,笑一下,叫干爷爷叫干爷爷,嗬,嘴巴在动呢,真的叫了呢。

娟子大声地说,真会叫爷爷了就好罗。

娟子,你和干伍真是有福呢,养了这么个可爱的儿子呢。郭书记大声说了这句话,转而低声对娟子说一句:好好照顾我们的儿子!就出去了……

屋外,庆贺声、鞭炮声、响器声正浓。



俗话说:“只愁不养,不愁不长。”这话一点不假。一晃郭书记和张干伍的儿子都会走路,会叫人了。煞是可爱。张乡长来家时,郭书记的儿子老远就会小跑着迎上去,亲热地叫张乡长“干爹”!这时,张乡长就会一迭声应着,忙勾下身将干儿子抱起来使劲地亲。张干伍和娟子也会经常带着儿子走“干外公”,还在门外,张干伍和娟子就会指使儿子大声地叫“干外公,干外公”!郭书记听到了,马上从屋里跑出来,一把将干外孙抱在怀里亲,口里喃喃地念叨:“想死外公了,想死外公了!”几家人有了两个小孩的维系,关系比原来更加融洽了。

两个小孩发蒙读书的那年腊月,郭书记突然心血来潮地想给父亲的坟前立块碑,也好对祖宗有个交待。这样想的时候,郭书记就有些内疚,父亲死多年了,自己怎就没考虑到这件事呢,其实立块碑也不用花多少钱,主要是多年以后让后人能找到祖宗的根本。不过又想,原来没立也好,早立了,自己还没儿子,名字也打不上去。现在更好,自己也有儿子了,可以和自己的名字一起打在祖宗的碑上了。

大寒节这天,天空说不上阴还是晴,有时阴一阵,有时又从云隙里洒下几缕虚弱的阳光。腊月的天气大都是这样的。

坟早就砌了,只立碑也费不了多少劲,但一些亲戚朋友都还是来了。因为给祖宗立碑不是小事。娟子和干伍当然要来,而且两口子硬要郭书记把自己儿子的名字也刻在碑上。按理,外姓是不能刻在碑上的,但娟子和干伍的要求非常强烈,郭书记也就悲破例答应了。恰巧李乡长那天也正好来郭书记家,于是也主动参加了这一活动。一大群人在坟头闹闹嚷嚷地很热闹。

中午时分,立碑的坑挖好了,道士便杀鸡,叽叽咕咕地念些什么,绕坟转了一圈,便吩咐烧纸、燃香,然后将碑放入坑中立起来。

就在这时,父亲的面容突然在他的眼前清晰起来:浓浓的眉,大大的眼,厚厚的嘴唇……但父亲的眼中却始终浮现出一种令他不解的浓浓的忧郁与迷茫,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忧郁与迷茫呢,郭书记弄不清,根本也没去深究与细想。或者是一种忽略。突然,呈现父亲面容的位置上,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的脸似乎在抢镜头似的在那个位置上闪动,一会儿是父亲的脸,一会儿又是这张脸。这男人是谁?说熟悉吧,又叫不出名字,想不清在哪里见过;说陌生吧,又好像分明在某处见过,而且感到十分的熟悉与亲切。然而,不由他多想,十分激烈的鞭炮声已响了起来。

大团大团的浓雾慢慢散去,随着逐渐变成薄薄的、蓝蓝的、淡淡的丝丝缕缕的烟雾的消逝,墓碑上的字迹愈来愈清晰地显现出来——

“……孝子郭运生……孝孙郭……孝重外孙张……”

公元二○○一年腊月二十四日立

(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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