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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渠墨韵

发布: 2014-4-16 18:43 | 作者: 刘玉



        秦堤,古桥,鱼鳞石。
        午夜的一弯半月泛着清辉,映照着分水潭边那叶搁浅的旧木船,还有那一片片书写着沧桑的鱼鳞石。闪着点点星光的水面上,一排渔归的木船随着波浪的起伏,有节奏地跳着秦韵之舞。
        这样的意境,催开了多少浪漫诗人心中的花朵?
        一见钟情,那是必然的。然后,就是深深的叹息。
        叹息,是因为她的美,让我感到语言的苍白和无力;是因为她的美,让我忐忑如此奢侈的人生经历,是多么想要好好珍惜,想要留住,却又不得不看着她从眼前溜走的怅然若失。
        狂热的爱上灵渠的夜,毫无征兆。总有人说,失去才知道珍惜。与灵渠相遇,当时已经万般小心,害怕失去,却又不得不失去。真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于是相思成灾。从灵渠回来,每每总会深情地回忆,念想她的美丽与韵味。夜晚的梦里,居然,还光着脚游走在秦堤之上。
        相思成灾。惟一的办法,是回到那里去。
        再次闻到空气里湘江水味道的时候,我确定,我回来了。虽然站在古老的码头上看不见群鱼嬉戏,也看不见惊涛拍案的狂野,看见的,只是一片灰蒙蒙的无边雾海,但灵渠的厚重与深沉,依然可以依稀的感觉到。
        一个人安静地享受着暖暖的江风,闻着阵阵醉人的花香,听着不远处夜游人的喃喃软语,透过树叶的间隙数着漫天的星斗,日间劳作留下的那点痛苦记忆,早已荡然无存。
        耳边滑过一片黄叶,轻盈地落在柔软光滑的青石板上。树叶掉在地上的声音,清晰可见。这才突然想起,自己似乎已有多时不曾如现在这般安静过。这样的夜晚,可以好好地思考一番,也可以什么都不去想,就让大脑暂时空白一下,让负重的心灵接受一次洗礼。
        已然记不起有多少次夜游灵渠。每次,总免不了要心怀朝圣之心回望她的千年神韵。古灵渠历经变迁,早已物是人非。史禄们的身影,运河上运送粮饷的船队,早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你,或者我,都不过是一个过客,只可以听见自己匆忙的脚步声。
        突发如此感慨,或许有一半的缘由是因为同行的迪兄,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容易动情的男子,迪兄虽是北方人,骨子里却是一个极容易因感动而泪光闪动的文人。另外一半缘故,当然是我自己,总是容易在诗情画意面前将自己幻化成一个手执折扇的穷酸。
        初秋的灵渠,弥漫着淡淡的泥土芬芳被夜色笼罩着。近处,是悠悠漓水在静静地流淌;江岸河柳的上方,小城边缘农家里暗淡的灯光奋力地挤过树梢,和着夜雾将江面照得忽隐忽现。
        有个兄弟在灵渠岸边经营着一家石馆,原本打算去兄弟那小坐,赏石品茗的,好不巧,兄弟去了外地。
        晚上十来点钟的光景,周遭已经人烟稀少,偶尔只在转角的黑暗里或站或坐着一两对正在亲昵的情侣,不忍扰了人家,我们快步悄然走过。
        岸上除了停车场边的几家烧烤摊,竟然没有一处茶歇。突然觉得没了方向,只好漫无目的的一边闲聊,一边沿着光滑的石板路顺着河堤信步夜游,来到一像是旧码头的地方。两束橘黄色的手电光带着好看的光晕从河边飘过来,走得近了,依旧看不清来者的脸庞,只估摸着感觉是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俩个男人,手里各提着一个鱼篓,靠近了就着手机微弱的电光,可以看见鱼篓里满满一篓河虾正活蹦乱跳着。
        “捞虾?”我问。
         “是。”
        “收获蛮大啊。”只简单的一问一答,话语间迪兄他们的背影已经消失在夜色中,独剩我一个人立在原处,感慨着这城市边缘的田园生活:这样的夜晚,吹着习习晚风,撑一叶竹筏在灵渠水上漂一圈,回来时已经收获满满,然后回家温上一壶好酒,邀上三几好友,分享劳动所获,岂不快斋。那近在咫尺的城市喧嚣,又于我何干?
        艳羡过刚才偶遇的悠闲人,我站在渠边的歪脖子柳树下,任夜风吹了一小会,然后快步追上友人。
        晚上兴致一高,也顾不上是感冒初愈,就开怀豪饮了几杯。现在冷风一吹,头竟开始有点儿眩晕起来,我们就着水面反射的微弱光亮在码头上略带凉意的石阶席地坐下,石阶因为踩踏的人多了,有如女人的肌肤一般光滑细腻。
        江风拂过,一滴水珠挣脱树叶的掌控,滴落入水,激起一层涟漪。
        一圈,两圈……
        水花激荡开来。
        我定定地看着水面发呆。灵魂早已出鞘,似乎可以看见另外一个我,脚蹬一双草鞋,从滚水坝上的鱼鳞石上走过,轻灵的渠水趟过脚背,顺着层层长满苔藓的青石哗哗地流着。
        早前,也曾经有陪朋友夜游灵渠。那时皓月当空,我们借着月光在坝上的鱼鳞石缝里寻找一些不知名的小鱼花,然后把它们捞起放回河里。旁边是被月光照得银光闪闪的水面,时近午夜,四周无人,古老的灵渠除了水声,连虫子都安静地睡着了。还有一次,陪一个外地朋友夜游灵渠,原本打算顺着堤案一路走完全程的,但还只走了不到一半路程,便被她的迷离夜色吸引,只得止步于娘娘桥头,静静地坐在岸边的石凳上闻了一晚醉人的木棉花香。
        今夜没有月光,我们自然无法欣赏到月华如水的诗境。
        此刻,宽宽的水面开始升腾起一层江雾,开始的时候薄薄的,然后越来越厚,贴着水面向周围蔓延、扩散,呆在暗处时间久了,夜间的景物也开始清晰起来。流淌了上千年的江水,在朦胧夜色间愈发显得温婉细腻,水声哗哗仿若渺渺琴音从对岸的柳树林间飘过。琴声忽远忽近,时而高亢如万马奔腾,时而宛若似秦时仕女在低吟浅唱。
        谈话间,不觉夜已深沉。
        与友人起身欲返回住处,站在木桥之上边再次回望灵渠,它光影迷离,恰似一幅墨迹未干的水墨丹青。似曾相识。芬芳的泥土气息依稀可闻,教人不舍离去。
        虽有不忍,终得离去。只是,我一定还会回来。
        长练蜿蜒逸境幽,奇峰旖旎万般柔。爱上灵渠之夜的画意,又何尝需要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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