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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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篇 2011-05-02 21:4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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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3 )
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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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上一枚钉子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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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出一层薄薄的红锈: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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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空置了一季,一年,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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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岁月。在它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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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挂过衣服,蓑衣,一把竖琴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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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挂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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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轻微的触摸保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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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光亮,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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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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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必须保持一个姿势,一个角度,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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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丝毫松动。它松动,生活或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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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不可预料的变故——不是那件衣服在微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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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跌落,也不是竖琴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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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出一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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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它的空弦颤抖的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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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光这些。远要严重——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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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心菜的价格跌至低谷,韩进1在妻子午睡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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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一根扎马编的绳子挂在那钉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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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三十九岁的生命抵押给贫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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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那松动的钉子上落下,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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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微博里,来到门户网页的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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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报纸的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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钉子松动了,颠覆了它和墙壁、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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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角度。但它依然在记者的镜头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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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们的谈论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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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良心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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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进之外,是否还有张进,韩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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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妻子跌入天空的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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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起身以后,是否会发现这一根钉子的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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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刽子手悬空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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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开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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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不是从外面世界潜入,而是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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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伏在她的居所,等待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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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被一把锤子敲进痛苦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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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重新长出的五官,全部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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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知着一枚钉子和一枚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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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遇的拘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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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钉子必须服从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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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去所有的附着,赤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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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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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不容转身。只能直接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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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没有遮拦,也无须遮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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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毒犯赤条条地走动,紫色的阴囊耷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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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动着;一张狱卒的脸卡在铁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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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现了一个画家长期捕捉而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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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一个菜贩子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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溢出黄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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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去所有的附着。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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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时间即失效。仿佛一个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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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倒空。然后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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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杯子已经混同于黑暗,无边无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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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杯子从内部碎裂,或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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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杯子里阳光刺眼、月亮幽冷、狼群的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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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悚而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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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杯子里我的眼睛睁开了。韩进的火焰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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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归于,沉默。——之前他深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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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会听见黎明早起的鸟叫或光的一个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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妩媚的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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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杯子里我看见一个孩子被钉在电杆上,他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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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过来哀号。柳枝上的竖琴在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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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伤地摆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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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杯子里我听见棺材上面锤子的敲打声,一根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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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一点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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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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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忆起青年时代朗诵维特3的夏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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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它必须保持一个姿势,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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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动。犹如固守一种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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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在黑暗里平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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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端的较量,慢慢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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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安宁,一段时光的静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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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变动。仿佛一个沉默的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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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过主人脱下的衣服。那主人从不用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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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天,当他习惯性伸手一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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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会坠落下来——他的脸上也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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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丝惊诧。当蓑衣还在滴水,门外的雨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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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了——它此刻犹如一种神秘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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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住了雨脚,并给那斜风细雨的白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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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设一个停顿。而一把竖琴长期依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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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它,空气渗出淡淡的锈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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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忧伤。竖琴换成挂历,新年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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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最先从这里展开:宁静的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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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时尚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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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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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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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韩进,山东菜农,2011年4月16日,因卷心菜价格跌入低谷:每斤0.16元,遂以一根扎马编的绳子挂在厕所的钉子上,上吊自杀。媒体蜂拥而至,微博上盛传:菜贱伤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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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诗句出自意大利诗人夸西莫多《柳树上的竖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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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维特,德国伟大诗人歌德《少年维特之烦恼》之主人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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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草树 于 2011-5-2 21:4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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