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走：漫漫西行路（日記體一）

8．17．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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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p+P[雷音寺]    擴建中的寺廟，後院堆積著大量木料，殿堂已修出大概模樣。坐在甬道，正、偏兩殿泛出原木的光澤和清香；此刻，午後三點的陽光正豔。風吹過楊樹葉子，譁然的濤聲。木香裏聽這過耳林風，偶然掠響林梢的雀鳴，身後屋舍內僧人的輕咳與步履聲——這心也就不易覺察地沒入頭頂緩緩消散的雲內。
DW&IO5NMx%g    重重彩繪，翹起的簷角，風動的鐵馬，枯黃的瓦松，這些始終是我所至愛。尤其那些漆色斑駁的木制閣樓，在雷音寺每個角落穿行，遮擋、重疊的視角可見古樸的美。道光年間的匾額尚未修整，能見到脫落掉重彩露出木色的滄海桑田。仰頭可見趙朴初先生、啟功先生的題字，亦是心之歡喜。(L,g7V#dWQ*yEe
    來此遊學的僧人坐在廊下長椅上，和同學辯論佛義。我上前與他招呼後，躬身告別。後來想想，未曾問其法名。再想想，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遇見即緣，餘者並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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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N&bqDQU+vZ今天[離]    乾裂的地表上，我再一次行走。不是進入，是離去。今天+n        Q5ek3h"~#{
    大漠中，太陽落得遲緩，月亮升起的倒不晚。此時的戈壁灘上空掛著弦月，陪伴的，還有湛藍天空，灰白雲朵。明早我一睜眼，這些灌木這些場景都將遺失夢界。 x9Y5RH3qg$T
    由此，心中漾起淡淡憂傷。我很固執，總是認定走進敦煌、石窟、山和泉，須有美的慧眼、悲廣之心。不能或缺的，還須冥冥註定的，我和敦煌的緣分。
em%|W-G-u*m                               （19：30，敦煌至蘭州列車上）
wq,^A:{8．18．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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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2C+Bwww.jintian.net[白塔山]   抄錄古詩一首：
6Q0fL6Dk%Jx2^b    隔水紅塵斷，淩空寶刹幽。龍歸山月曉，鶴唳海天秋。,B7\TT,P4m
    白塔連雲起，黃河帶雨涼。倚欄凝望鄉，煙樹晚悠悠。今天)b5Eew&u+J
    念到“黃河帶雨涼”，不免記起“春潮帶雨晚來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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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a$a[幽窗]    蘭州的街上，茶座很多；三泡台，八寶茶，一柄陽傘，散落座椅，很容易讓人想到歐洲那些臨街咖啡座，成都的小茶館，懂生活的城市與人。白河岸邊兒，似乎永遠是髒兮兮的砂鍋攤，若我在河邊開個這種茶座，不知生意如何？
omG9H@ p$qwww.jintian.net    白塔附近的長廊內，我和女兒點了蜜瓜，舒服地縮進躺椅內。山的清涼氣息從右手邊滲過來，每個隔斷都仿佛手指能穿破的“窗”，窗外一色青幽。懶懶地，我們伴著碧涼睡上一小覺，睜開眼，仿佛已沾過幾分仙靈之氣。
8{xu|x-n今天    歲月，靜好。 今天M~+W~3Tj(UV
8．19．2010．今天'G$c\y]v
[桑科草原]  女兒說：在這裏寫詩，多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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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www.jintian.net    可憐她老媽正在喝茶，聞聽此言，一口茶硬沒咽下去，差點被噎倒，也差點被雷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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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3C%ko    草原的夜晚，和住在當巴家的幾個遇見者同看星空。最先浮出來的，是月。星星慢慢地從雲底走出，像是簾櫳極深，它們打開得極費力氣般。哦，只有看過草原上的星星，你才會真正明白什麼叫群星如鑽。
"zUO_M'OkH*v今天    獨自旅行的檸檬酸聽後，說：要記下你這句話。'[dMKz,dw%}5y
    這樣的夜，有寒涼從草尖兒上遊蕩過來。和檸檬酸聊了聊天葬，他明天一早趕往郎木寺。0B$c)G!~6V5_N#_j|
深圳來的大姐一個人坐在當巴家的帳篷內，看天空看星星，看月亮。她定好了22號去敦煌的車票。 ^6D9J:M)K7R0h
8．20．2010．
*^d7d5k%PRZ[拉卜楞]  逢一場雨，在這裏；能否稱她為我的夏河？www.jintian.net5D!z)r)N;Y
    氣溫比上次來時有所下降，九月底這裏將落雪。卓瑪旅社旁的飯館兼茶室，和丫頭臨窗坐著，拉蔔楞寺和一片黃綠相間的青稞浸在雨裏。除了我們，寺廟的喇嘛們也在這裏喝茶、交談，說著我們聽不懂的藏語。z5x9Na.m        R_
    看他們的笑臉，聽他們的聲音，會想起釋迦的中道之修。嗯，對普通人來說，心中有佛，有點宗教情結，或然好事。得道者，終歸小眾；趙州八十猶行腳；苦修不若頓悟。個中奧秘，盡在“機緣”。www.jintian.netj9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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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河縣城很小，主幹道僅是一條窄小街道。走來走去，常看見藏胞和善的面孔，和我們打招呼，橋邊一位藏族男子教我用藏語說“你好”——丘得姆。賣餅子的老阿瑪問我從哪里來，我的心被歡喜飽漲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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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i)yB今天    當然，偶有不甚友好的，心知肚明，並深深理解。今天z!z2UB/Q?PSQ2A-W
[敦煌後，補記]  駛離敦煌的列車上，一對年輕情侶說：喜歡的地方，寧願一次次地來；不喜歡的地方，一次也不肯去。
2c$g!A:YGdP4a    當我再一次坐上開往拉蔔楞的汽車，走過的長長隧道，一晃而過的熟悉地名，此行所遇的背包客，他們都像眼前白雲、陽光那樣親切。
N5F-L4r/A?fwww.jintian.net    望向車窗外面，我一遍遍念叨“不要修建高鐵，不要建機場”，已有的，就足夠。劈開草原、沙漠，不亞於以鋒刃割裂我們的心臟。沒有人願意看見，大自然以平靜和睿智的眼光注視人類的自戧。
^^gh+Z3C*{f    雲梢下，閃過許多美得泛出光澤的名字:今天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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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則塘。格日多。格爾迪寺。
q        \s)bZXw#y今天    孜孜合。果則塘。德爾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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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    乎爾卡加。達爾宗湖。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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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夏河]   離家，幾千公里。這異鄉裏孤獨地走久了，心頭慢慢滋生出一些描畫不出的陰雲，像此刻壓緊山頂的烏雲一樣粘滯在眼底、喉間。今天+D4\+V-`,@^
    夏河，拉蔔楞寺，桑科草原。我來了又來，仍將再來的地方。只是這一回，我與夏河的雨不期而遇，它給了我凝重的陰翳。我打著傘從泥濘中踱過去的時候，在想下次相遇，會不會白雪皚皚？今天5R]|Y        p!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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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一早，我離去後，留下滿紙思念。今天BC1i3S/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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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丘得姆。你好。
ry(gAOo ABW今天8．22．2010．今天'W{fp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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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宿沒睡。翻會兒書，看會兒電視。歙硯。雲南哈尼村落。北上農民工的劇情。頻道錯落得像斷裂的語句。www.jintian.net'U6N_7aJm4n/Xt
    西安站旁的旅館內，我也聽了一夜的火車鳴叫，這小時候怎麼也聽不夠的聲音。F-P%p&Ix2q"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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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晨四點鐘，暫無火車進進出出。兩點多的時候，站在窗前注視著原定乘坐的那趟車換車頭，駛出站。然後，又一列車開走。飄飄何所似，天地一孤鴻。*[5gZ/e@
    不知怎地，想起當巴，想起女兒和她乘坐一匹馬“咯咯”大笑著走在草原上，後來當巴乾脆讓女兒和她一起騎馬趕犛牛，還讓女兒挑只喜愛的牲口送給她。臨走時，當巴說下次直接到她家來。我請檸檬酸給我和當巴拍了合影，一個能幹的、單純的好女人。她做酥油的清晨，我蹲在她身邊和她聊天。聊著聊著，她拿出手機讓我幫她重新設置，滿屏的漢字當巴一個也不認識。鍋內牛奶殘留底部時，當巴示意我將它們倒進器具內，那表情那語氣的毫不見外仿佛我是她的親姐姐。看著她，我心中還能裝下什麼？!a5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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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瑪旅館吃晚飯時，結識一位武漢來的阿姨，年近六十歲。她獨自背著相機從成都一路走來，已走了六十多天；她計畫十月底由西藏回家。若不是女兒即將開學，我真想和她結伴而行。-jQ'{zf5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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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個人，就這樣一站一站地走下去，朝著各自內心嚮往的淨地。這是生命裏難得的勇氣和態度。u,L1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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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漢的阿姨對女兒說：你有一位好媽媽，你的童年和同齡的孩子不一樣。那晚，我們從她房內出來，她緊緊擁抱了女兒。我回頭時，她正躬身向我們道別：明早，我不能送你們了。那一瞬，我眼裏有淚。今天,SE cH4T
    第二天，我們一大早乘車去蘭州趕火車。阿姨將和碌曲趕到夏河的朋友去青海，朋友一家準備朝聖。www.jintian.netV5i$y5Cf|Y/nt
    女兒五歲起，我幾乎每年都帶她行走，盡力向著有內涵的方向奔去。她的媽媽願意她長大後富有人文情懷、永懷悲憫，願意她長大後清醒地活著，哪怕清醒裏長滿隱痛。而有一天，她將明白那痛裏盛開著甜蜜的花朵，蘸滿了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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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05，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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