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霜打在老子的牛背上（一组）

一


没有风，水冻住了
地里白如浪花


“下雪喽，下雪喽”


1987的深秋
我的母亲在猪窝旁添草
一边哆嗦
一边打扫木片上的西风






二


在那些硬物面前
铁锅、铜丝、光纤、铀散落的地上
秋霜是水状的


鲁迅并不是骨头最硬的
最硬的，是恶
随时可以砸开他的腿骨
鲁迅喜欢秋霜的善意
就把阿Q
栓在孔乙己的屁股上
再种了一亩三分地野草
招呼秋霜善意






三


在长江两岸的房子
像霜打的茄子
在珠江两岸的房子
没有霜打，也蔫了
黄河流域以上
霜请到雪
直接帮房子们洗澡
霜华秋月下闪光






四


霜打在天下
孔子在宫殿门外讲学
王在听，将也听
老子就在田野外传道
牛在听，民也听
霜无声地下
秩序与法律也在听
歧视消逝
老子梳理了秋霜劣根
一一打落在地






五


一个读书人
在秋霜与枫叶之间
接受一个妓女
叫他哥哥
拒绝了叫他的哥哥
鱼肉了秋霜的恶意
留在地上的诚意
这样的读书人
已经不多了




六


马匹降价了
老子还是没有骑马
肾虚的马匹
在秋霜上打滑
不如老牛
慢悠悠步行
与秋霜共同呼吸




七


被秋霜打过的欧几里得
在黄昏的地上
用目光测出月亮与太阳的距离
他画出三角
他找不到合适的量词
他在秋霜过不了的树林
叹息直线的荒唐
与光的合理




八


秋霜打落了热气
也打落了朋友的呼吸
逝去的不只是亲人
还有燕子、良民以及妓女
老去的妓女
没有养老的儿女
秋霜却不同情她的寒骨
软得撑不住冷气
没有人愿意和她们做朋友
除非闭眼插进她的裸体
把火热的秋霜
打在造人的阴道里
我有时鄙视秋霜
有着它独自凝重的道理




九


秋霜达不到芭蕉林的深处
芭蕉林外
秋霜依然遍地
我妥协的秋霜
从来不是神的精液，鬼的外衣


2015.11.30一稿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