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

夜体验
1
地球的阴影，地球阴影中的阴影
漆黑宇宙漏光的黑屋，毗邻野蛮人最近的窗户
所有的光明都是星星或星星一样渺茫的眼睛点燃
2
夜呵，城市静下来聆听
一滴滴更漏的清音；时间的桑叶沙沙被蚕食
所发出的轰鸣——梦中人听得真切，醒者兀自醒在敲门声里
3
人类巅峰体验后回宕的潮汐，夜呵，充满天文大潮的
起潮力。白天密室里的阴谋还嫌黑得不够
由甲方或乙方，暴君或志士仁人，在黑色的溶液里再淬一次火
4
粘稠的沐浴液，白炽灯下，用白皙泛沫白皙
神的胴体交媾夜的胴体！所有的青铜之光均来自
夜一般粘稠且绵长的朝代，朝代，朝代……缎带断了即为断代史
5
泛着星光、泪光与露水之光的金缕玉衣，从长夜披到天明
从出土挪进博物馆幽暗的一角。黑土地的内衣啊
从生命到生命，由棺椁到棺椁，沿着洛阳铲的锋刃缝纫
6
天命之后，夜呵，到六四为止。耳顺的
卒于退休后寂寥的夜色。耳背的
再厚的夜幕也不过徒增隔音效果。圆形剧场嵌满失聪的耳朵
7
啊回声，时间的介质，天空的以太
黑体实验中巨大的失重感，人人都有卷入梦魇深渊的时刻
除了上帝与魔鬼，他们是长夜的中心却置身度外
8
妓女的天堂，嫖客的黄金岁月。夜体验
超然于夜自体之上。所以，所有的星群都飞奔离去
北纬与南纬在一次次斩首行动中拉长了南北合作的距离
9
呵南南合作，南半球的夜，异域，异化，异见人士
与全人类的南柯一梦相比，他们是斧柄腐烂后
生长的蘑菇，光头，圆滑在夜的边缘，犹如闪光的夜露
10
夜的中心——月蚀；夜的极端——日蚀。火的阴影来自太阳的背影
人的阴影投向月亮的环形山——桂花树的伤口
夜夜崩裂历史的结痂。桂花永远长拢芬芳的夜色，多么美，首都郊外的晚上
（2012年4月14日星期六 11:40）

夜之书

早年用星光，中年用月色
天命之后发出彗星拖长的节拍
不急不缓、又快又慢给白昼
写一封委婉如肖邦舒曼的海洋曲
情感世界收放自如
气息犹如接骨木折扇，开合有度
耽于河蚌的淡泊而内敛珍珠的闪电
如果有夜来风雨声定然花落知多少
有梦也好，无梦也好，提炼
一寸夜色一寸金，篆书
床前明月光为高更画中
弥漫的东方飞白
白昼明鉴，落款
长庚星遒劲的新魏体
公元2089犹是
亚拉伯文或繁体的怀素草书
萦回百年悲怆与疼痛
一己之夜色，无限虚无的大同
率子子孙孙末末袅袅了了
叩问白昼大人金安
请赐予太阳那枚染色体
为我等夜色耄耋之辈
摁下辉煌的小闲章
（2012年4月15日星期日）

夜幕

夜幕是白天的底片。夜幕显影
北极星为首组成的勺形罗盘的无影灯
夜幕外面，宇宙漆黑。下面
人影茕茕，一堆堆乡村的灰烬
一座座城市百孔千疮犹如一万颗琥珀
更漏瞳孔深处的微光……夜幕内部
纵深如马奇诺防线，体制的壕沟
强迫民间纵横阡陌于它
世袭的领地。夜幕之左
左派左岸又在朝天门码头兴风作浪
夜幕之右，匈奴的右贤王右翼使者
遵守交通规则靠右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夜幕的后面甚至反面，计有
物价发射井一排，荷枪实弹的上涨原因一连
钢盔营、左营、右营组成
太子一团。和谐，一团和气的
温文尔雅的东林党乡党人士构成强大的
后备军。四面八方即
海陆空二炮四方面军与八旗子弟
勤王，亲王，历史的夜幕
裹着霸王别姬的虞姬
裹着华清池白皙的胴体
飘啊飘！唉，夜幕飘起的一角
可是黎明的号角？可是
曼德拉出狱后的好望角
黑夜这头笨牛，一只角捅破天机
另一只角折了？断了？或是
与犀牛角一道加入祖国中医药的宝藏
吃啥补啥——为阳痿的诗坛重抖雄风
为包二奶的官场，长出犄角状的
红旗不倒，东宫、西宫不乱？
啊夜幕，垂天而下的
龙袍？睡袍？战袍？旗袍
时与空修长的长腿隐隐约约丰姿绰约
婉约，豪放，啊我看见昼夜并辔而行
阴阳交媾，以夜幕为掩护，以
花花公子杂志的封面掩盖
公章，橡皮图章，小闲章，纪念章
真神了，夜幕犹如鲜艳的旗子
遮蔽鲜艳，隐隐透出艳遇的光芒
新月，弯镰，剪刀锤子布——
白昼输光了光明，黑夜
赚够了八千里路云和月的盘缠
（2012年4月16日星期一 11: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