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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国象征派诗歌与亚.布洛克

发布: 2009-3-27 20:58 | 作者: 张鹏志 编译



       一
      
       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俄罗斯诗界的主要倾向与小说界一样,也是象征主义。1890年象征主义开始在俄国文坛出现,1895年出版了诗刊《俄国象征派》(只发行了三期)。这个诗刊只是用响亮的口号打出了新的旗帜,但实际上,它的独创性成分很少。尽管如此,这对于俄国以往的停滞不前的诗坛来说,是一种挑战。
      
       1895年——1900年是象征派的准备时期。这段时期,此派作品大都刊登在发行量很小的杂志或二、三流的小杂志上。后来,《北方通讯》成为象征派的机关刊物。当时在这个杂志上撰稿的有明斯基、米列日柯夫斯基、吉皮乌斯女士、巴尔蒙特、沃因斯基等人。在俄国,能知道什么是象征主义完全由于他们的努力。《北方通讯》与1898年停刊,代替它的是1899年诞生的、出色的杂志《美术界》。一流画家和诗人汇集在一起,为此杂志撰稿。米列日柯夫斯基的著名论文《托尔斯泰和陀思妥耶夫斯基》就是在这个杂志上发表的,这个杂志延续到1904年。1903年,批评家弗罗索霍夫和作家、诗人米列日柯夫斯基在彼得堡主编发行了《新道路》杂志,热烈提倡植根于宗教哲学的新思想。1905年《新道路》改编为《人生问题》,内容也多少有些改变,然而仅一年就停刊了。此时,对俄国文艺界贡献最大的,是1900年以来在莫斯科以波良柯夫为首组成出版社的一群青年作家。这个时期,以前模仿性颓废派消踪匿迹,俄国象征派也由此走上独创的道路,在诗歌、评论、小说各方面涌现出大量的杰作,他们作品的思想内容更深刻,诗歌形式更典雅华丽,民族性被更加明确地表现出来。紧接着,两个能够代表新诗运动的团体出现了。
      
       二
      
       这两个团体是狄奥尼斯诗社和阿波罗诗社。在近代俄国诗坛上,它们显出惊人的活力。所谓狄奥尼斯诗社,顾名思义,就是标榜狄奥尼斯主义(酒神),以此作为文学、心理以及哲学依据。这个团体的中心人物,是瓦·伊凡诺夫。在他周围集合着年青的作家和诗人,按月发行其机关刊物——一种与其说是杂志,不如说是诗集的小册子。这个刊物几乎全由伊凡诺夫执笔,新登载的诗歌很多都是打算发挥所谓狄奥尼斯主义的一种尝试。
      
       与它相对立而产生的另一个新团体,阿波罗诗社,亦如其名,是信奉阿波罗主义(太阳神)的。这派在艺术上所标榜的,归纳起来,就是所谓新的现实,清醒严肃的创作,符合艺术法则的技巧,美的形式和富有生命力的幻想。这一派每月发行大型机关刊物《阿波罗》。给杂志撰稿的有安德烈耶夫、索罗古勃、沙契夫、多依莫夫、库兹明、列米索夫这样一些的象征派青年作家和诗人。虽然巴尔蒙特、勃留索夫、米列日柯夫斯基、吉皮乌斯女士、索罗古勃等人被认为是俄国现代主义的明星,但是继他们之后,更有伊凡诺夫、别雷、果洛丁兹基、布洛克、库兹明等年青诗人尝试着进行灿烂的新运动,并代表着新思想。因此,俄国的批评家称前者为前期现代派,称后者为后期现代派,加以区别。当然,后者从前者脱胎而来,但正如两者之间在对诗的见解上不免有某些差别一样,后者不论在诗的形式、内容、词汇各方面都显著地成为“更新的东西”。
      
       三
      
       前后期象征派诗人努力创造着美的宗教和新的人生观;努力从这个世界消除遮蔽宇宙美和宇宙本身的阴影,这是他们的主要特征。对于他们,印象主义一开始时只是一种艺术,一种人生观,决不是“主义”、“流派”这一类有区别意义的名称,而是宗教、科学和艺术的综合。俄国的象征主义通过这一综合,表现着种种特征。
      
       首先,是神秘性倾向。神秘主义已成为泛滥在现代诗人的作品中的一个要素。在现实的黑暗、丑恶、卑俗、不和谐里感到不满足的象征派诗人根据自己的感受和理解力,建立了新的神秘主义。歌唱过“我在秘密的空想中,创造了大自然的理想世界。这荒野、岩石、水,对这个理想世界来说,等于是尘土。”的勃留索夫,迷醉于秘藏在世纪底层中的睿智;巴尔蒙特对于女性——光辉的太阳和世界上的统治者,对于人类美丽的肉体,对于土壤、水分、空气和火的赞美,同时用银铃般响亮的音乐性语言,歌唱着昏黄的影子和模糊的幻象;被称为模古匠的伊凡诺夫试图解释星球的秘密,彻底领会世界起源的深义,解读古希腊神话的象形文字;布洛克超越现代一切现象,沉浸在正被忘怀的少年时代某种梦幻般依稀的气氛中。
      
       神秘主义在俄国文坛出现,有种种原因。首先,社会对以往的写实主义感到厌烦,以至渴望着某种新东西;其次,社会不能忍受精神激奋和内心不平衡的时代,因此而神秘地观照实在的其它形式,并想得到几分慰藉。总之,神秘主义的人生观是虚无的,他们必然要诅咒现代文明;另一方面,他们又在对古代神话的复活中,想象着自由自在的享乐,最后实现狄奥尼斯的宗旨。
      
       四
      
       神秘性之外再加上宗教性的情绪,这是很自然的。这已成为现代派诗人的第二个特征。在当时俄罗斯诗歌里,神秘色彩和宗教情绪确实表现得很显著,因此,这类诗从某种角度上可以说是现代人的祈祷,这毕竟是从他们不追求某一目标就无法生活的骚动不安的憧憬中产生的。当时所有的诗人几乎都是以祈祷的心情来写诗的。最能唱出现代人精神的吉皮乌斯女士,曾这样说:“我认为祈祷是人类天性中的自然要求,也是必然要求。每个人都必须祈祷,都具有祈祷的心理倾向。有意识的也罢,无意识的也罢,两者间并无差异,而且,无论以哪种形式敬奉神,无论敬奉哪种神,都可以。诗歌,即音乐的语言,是祈祷的一种方式,我们的心灵通过这一方式来祈祷……”
      
       布洛克也这样说:“欢乐,并不是我的希望,我的生涯中有一个契约,那就是为‘陌生的女人’服务。”这颗心充满着中世纪骑士的宗教情绪。其他诗人,无不沉浸在宗教气氛之中。俄国现代派的很多诗歌,不管是主观的、抒情的、生理的、还是幻想的,都可以看作是宗教情绪的结果。象征派与颓废派不同的主要之处,就在于宗教情绪的显著这一点。
      
       五
      
       既然现代派诗歌是神秘的、宗教性的,那么,就不能不流于幻想。富于幻想的因素应是俄国象征主义的第三特征。这些现代派诗人确实可以称为幻想家,他们永远睁大清新、刚健、奔放的幻想的诗眸纵观宇宙,不断地要感受、要得到一切实在事物的印象。勃留索夫自豪地说:“我无拘无束地歌唱着一切事物,因为我是诗人,我当然什么都唱。”抱着这种目的的诗人们,对于社会庸俗的伦理、道德、乃至趣味采取破坏的态度,把这种态度看作自己的使命。于是,他们不仅持反道德态度,甚至完全超越道德并极力排斥众俗,同时幻想着从根本上改造社会。致力于创造音乐、哲学和诗歌交响乐的别雷,虽然在评论集《论象征主义》的“未来的艺术”这一章里写道:“我们必须忘记现在,必须从新改造一切。而为此我们首先要创造自己。”这虽然是一种绝望的呼声,但确实吐露出现代诗人的内心愿望。他们毫无顾忌地走进这个社会,好像走进能够自由行动的下等酒吧一样。诗人们的新兴艺术破坏了大自然的宏伟,破坏了爱情和道义观念,并且为自豪的信念所驱使,大声扬言“我就是神”、“我们是太阳”。这真是个人主义的放任,准确地说,是一篇体现最新思潮某一方面特点的个人主义的集体宣言。在这个意义上讲“恶之华”一词,可说是一语道破俄国象征主义的恰当的评语。
      
       六
      
       现代派诗歌的最后一个特征,是把诗歌和音乐交融起来的倾向,即把诗写得具有音乐般的效果。因此,在当时的诗歌里,上代人的诗歌所不知的复杂而纤细的旋律,按照现代人内心中的音乐形式表现出来,声调流畅,韵律丰富。同时,在现代派诗人中准备进行另一个尝试,使国土、人民和诗歌相互接近,这是以复活古代语汇、神话、研究古典作品相关联的。别雷说:“我信仰俄罗斯,俄罗斯存在吧,人类存在吧,我们存在吧,新的时间和新的空间也存在吧。俄罗斯,这辽阔的草原,这百花怒放的原野,我对我祖国母亲的命运深信不疑。”
      
       还有,思想的朦胧,词意的模糊不清,刹那间内心世界的温暖,蟠曲在每个诗人心中的哀愁和对现实的绝望,等等,也是俄国象征派诗歌中不容忽视的特点。
      
       七
      
       但是,不管怎么说,可以称为俄国象征主义基调或统治观念的,是浪漫主义。象征派诗人已经承认自己和浪漫主义之间在诗歌方面存在着某种联系。批评家果夫曼在《俄国的浪漫派、象征派和颓废派》一文中也把俄国象征主义者称为“复活了的浪漫蒂克”,其中历数了米列日柯夫斯基、吉皮乌斯女士、布洛克、索罗古勃等人的名字。的确,在当时俄国印象派的作品里,浪漫气氛表现得最明显。但是,这里提到的浪漫主义一词,请理解为憧憬的心境。在这个意义上,可以认为,人类精神中憧憬心理是绵延不断的,随着这种心理的每一次反复,浪漫主义也必然反复。例如在旧思想失去权威性,人们憧憬新思想,旧时代消亡,人们追求新时代等等情况下,人类心中自然地发出的憧憬的呼声,就是浪漫主义,就是在时代的每一次变化中必然产生的人类的基本要求。可是,这种要求的基本内容都必然地不尽相同,每当面临新的反复时,随着那时人的心理状态而具有新的内容。因此,现代的新浪漫主义虽然与十八世纪初、十九世纪初不同,然而在追求某种新事物这一憧憬心理上却是完全一致的。
      
       当用这种观点鸟瞰当时的俄国诗坛时,任何一个人的作品都在某种程度上表现出憧憬的心情。不论巴尔蒙特、索罗古勃还是勃留索夫,虽然他们追求着的是某种朦胧的东西,而且他们目标的具体内容也不相同。但在这一方面——破坏旧宗教、旧哲学、旧道德,破坏旧理想的权威、并寻找某种权威,在可怖的恶梦似的现实生活中为了慰藉灵魂的不安,由此而产生的憧憬之情所迸发出的内心的声音,则是完全一致的。
      
       八
      
       俄国现代派诗歌运动中,别具天才的是1921年早夭的亚历山大·布洛克。从1904年出版的第一部诗集《美妇人之歌》开始,他一下成为新诗歌运动的中心人物,作为第一个现代都会诗人引起人们的瞩目。通过一双梦幻的眼睛,观察都会的日常生活,并将这些朦胧的印象象征化,这就是他的特色,他比以前的都会诗人更近了一步。他不仅描写,而且在所描写的事物中注入了生气,赋之以灵魂,在他的诗歌里,幻想和现实参差交错,编织出神奇的都会气氛。
      
       布洛克的第二部诗集《意外的欢乐》,充满了大量的沉浸在都会气氛中的成熟而美妙的诗歌,似乎他不能在某种田园气氛中思索,而只能在巴黎的游乐场或彼得堡的列斯特兰这类地方获得灵感。
      
       都会,是城镇居民和现代文明的象征,它给世界带来了新的心理因素,智慧和感情的过分饱和,其结果必然在灯红酒绿中追求更新的刺激。现代都会,产生了西欧的波特莱尔和魏尔伦,而在俄罗斯的代表诗人就是布洛克。以前的俄罗斯文学,大致可称为田园文学。俄国的长时期的贵族制和农奴制,使智力活动只限于地主阶级的代表者之中,包括列夫.托尔斯泰等伟大的俄罗斯艺术家,精神上实际都是乡村人。即便是描写过都会的涅克拉索夫,对都会也持有隔膜的态度。而第一个伟大的都会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也并不是为享乐而出现在都会之中的。随着西欧都会文明和市民运动波及俄罗斯,都会文学终于取代了以往的田园文学。这一转折过程中的巨星就是亚历山大.布洛克。
      
       太阳,自然界的光明,虽然受到亿万人的共同景仰,但对布洛克来讲,却是毫无用处的庞然大物,他永远憧憬着人造光,他的幻想在弧光灯下工作,创造着优美的传说。
         
      
          在酒吧、小巷、十字街头,
         在电灯的梦境中,我度过不眠之夜,
         追求着无限的美,
         探寻者永远向往深巷传闻的人。
      
       布洛克从不知道什么是离群索居,否则,他的心灵就会沉睡,缪斯就会飞走,人们内心的秘密之门就会对他关闭。他喜欢都市华而不实的辉煌,香水燃烧般的芬芳,红玫瑰般的嘴唇,金色的糖果,小胡同里的垃圾和倦怠的女侍。他的诗歌永远是一个将都会文明嵌入世界生活的画框。
      
       布洛克不仅歌唱都会,而且象征化地再现了都市人的心理和生活状态。现代人一天之中得到的印象,前人一生也感受不到。知识的进展,天才的成功,生活的贫困,人世的辛酸,科学、艺术、冒险和犯罪——今天,这些现象在任何一条街上极为平常地飞旋着。生活既无规律,也无秩序,从人们面前一晃而过,人们决不在途中凝视别人的面孔,自然也没有时间深刻地洞察其它心灵,只是捕捉片段的现象,以至在人们眸子里,别人只不过是个朦胧的黑影。布洛克就是把这些高度概括化了,凝成优美的诗句。他的诗歌中并不叙述什么,而是抓住事物闪动的影子,他喜欢歌唱无规律和无秩序,只有这样,才能产生特有的气氛,才能讲出现代人心中的絮语。这一切就像个眩目的万花筒,时刻都在变化,没有规律,只有气氛和幻影的流动。
         
           辉映在眼睛中,停留在幻想中,
         黏附在战栗的心坎上,
         山羊般的红物体在明亮的地平线跳跃着,
         马车开门时,啪啦一声响,
         乞丐举起颤抖的灯火,
         潮湿的柱子上张贴着剧场海报……
      
       对于布洛克来说,名词是不必要的,只要有动词就够了。他是一个充满动作的诗人,捕捉着人们的表情和身姿所留下的印象。所谓“山羊般的红物体在跳跃着”,“红物体”指的是什么,对此布洛克并未用名词加以表示,当然用不着表示出来,因为在街市的纷乱中人的面孔决不可能停留在记忆里,保留下来的只是些闪动的影象。布洛克写道:“人们的面孔显露出来,而又不时地移动着,很快就淹没在黑色的人群中。”
      
       前人幻境中的世界,都在现代人的现实中实现了。在这音响和色彩剧烈的变幻中,幻境和现实生活的区别很难分辨。幻影已成为他们知觉的规范形式,神秘就隐藏在下垂的窗帘后面,也藏匿在街道昏暗的角落里。
         
           恬静的气氛中——什么在隐藏着……
         那里,某样东西在躲闪,在笑着,
         什么在笑呢,我的呼吸吗?
         或是窗外幻梦般的蔷薇色的春天?
         或是光明正对我微笑?
         或者不过是我正热恋着心上的?
         只能这样猜测吗?这一切都解释了吗?
      
       喜欢一切刺激神经的东西,喜欢一切病态地加强敏锐感觉的事物。诗人说:“在那幻术般的旋风和光线中,能够看到可怖而又美丽的幻影,夜——雪女王——在星辰飞旋的泡沫中拖曳着她漫长的裙裾;行将就木者砰然倒毙在喧嚣的街头;烈性饮料和红葡萄酒以不可思议的力量让人耳聋,仿佛连残杀也听不到;又使人双目昏花,仿佛连死亡也看不见。”
      
       布洛克所歌唱的世界和反映在神经质的都市人心中的世界,是完全相同的。都市居民的心灵不断被喧哗和光波冲击着,布洛克的诗歌恰好反映出这一点。
      
       布洛克是一个浪漫主义者,但他的浪漫主义是新的浪漫主义。在旧的浪漫主义中,回响着大量的骑士刀剑的碰击声和哥特式教堂的祈祷的歌声。然而在布洛克的浪漫主义里,却充满马车、电车的声响和煤气灯、电灯的光芒。
      
       布洛克在《美妇人之歌》中,把自己宗教性的渴望之情加以象征化,美妇人就如同朦胧的幻影似地在读者面前掠过,任何时代和民族都带来礼物赠给美妇人,可是她都一概拒绝了。她已成为融合整个人类恋爱苦恼的朦胧的象征,她没有固定的姓名,她又有所有的名字。
         
           像往日变得苍白的幻想一样,
         我记住了陌生的片言只语,
         和面部的特征,
         仿佛你居住的旧世界的一缕回声。
         睫毛下隐藏着黄昏的
         面色苍白的女人永远离去了,
         在你身后有一只生长的独木舟,
         像白天鹅似的飘浮,
         独木舟后面是火一样的河流——
         啊,我那不安的歌儿哟!
      
       现代派诗人有种坏习气,就是超越诗歌所特定的界限,易坠入离奇怪诞和反复诉说的五里雾中。但布洛克却尚未失掉与人世的联系,他的诗充满了人世的音响和芳香,引起读者广泛的共鸣。在抒情悲剧《马戏团的排戏棚主人》中,布洛克把世界想成马戏团演戏的棚子,在这里看到的是虚拟的妇人、女王、贱民;听到的是地狱的音乐和小提琴忧怨的呻吟。尽管如此,作品中的人物还是保持了特定的精神有机体的作用。典型的特定内心世界影响着他们,而且他们背后暗示着特定阶级的精神状态,这都是真实的。他描写人们的沉醉和无知,认为这就是洞察秘幽处的唯一途径。当诗人试图打开永恒的帷幕,从天上夺取新的秘密时,他实际上照亮以往人世间未知的角落。
      
       然而,对我们来说,布洛克的诗歌之所以可贵,是因为它是现代的图画。在这些画面里,捕捉着现代精神的复杂的形象。但是,由于多数人不可能在同等程度上感受他所描述的体验,这种意义上的现代精神实际上是不存在的。他和所有的诗人一样,把自己最接近、最熟悉的事物触发出来的精神幻象当作整个人类的精神生活。然而,不论这里有多少谬误,都不足以贬低作为现代诗人的真诚自白的价值。用布洛克的话来说:现代都会人的精神,充满着来自历史和现实生活的连续不断的印象,并且,在怀疑和矛盾中变得软弱,被漫长的忧伤苦闷所侵蚀。尽管这种苦闷令人倦怠,可一旦因欢乐而兴奋时,他们就会手舞足蹈、欢腾雀跃,不断创造着梦幻和传说,秘密和谜语。不仅如此,现代人对虚伪和天( )之间的差别不加分辨,存在着过多的认石为玉的迷梦。在这个时代里,真正的天才也容易为一时的成功所迷惑,不久就很快消声匿迹了。而幸运的是,我们的诗人布洛克还未曾误入这一歧途,他是个探索自己真实道路的诗人。
      
       原载《今天》第二期   署名:支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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