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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选诗31首

发布: 2009-7-09 22:06 | 作者: 杨晓芸







杨晓芸


女,1971年12月生于四川安县,现居绵阳,从事美术师培工作。诗人,画家。诗歌散见于《汉诗》、《人民文学》、《诗刊》、《星星》、《天涯》、《十月》等杂志及部分年度诗歌选本。尚无个人诗集出版。



枇杷熟了



经过几个季节的人工修剪,枇杷树
像一把伞缓慢撑开,壮大。
我指导小侄子这样描绘它们:枝桠之上
再冒枝桠,在一张单薄的图画纸上
向四周繁衍,探出纸张外。
我还让他观察树下的落叶
与枯枝,明白生命
是在爆裂与死亡中完成的。
 
孩子直说,姑姑,这枇杷熟了
又大又甜。他逃离画纸
在枝桠间攀爬。
满树枇杷抖动着,仿佛
被拨亮的点点星火。


桃花


说说盛开的桃花,它的红润过于诱人
我从桃花树下走过,树干粗砺。我不说出
此刻的欢颜与内心的距离
我只说桃花开了,一大片一大片迫不及待地
如同亲爱的我遭遇你
如同三月乳臭,齿痒发作
而非一夜春雨后的溃败,而非欲盖弥彰


寒露纪事

 
赶早市的人提回拔了毛的公鸡
被掏空肺腑的公鸡
被倒挂
僵硬的脚爪一前一后
保持着奔跑的姿势
 
这是清晨,她埋头洗葱,准备
一个人的晚宴
鼻子没来由的发酸。冷啊
不是感觉上的冷
是呼吸里的冷。寒风过境
田埂上,稚鸡围着草垛打转,悲鸣
稻草人抖动着,越来越像个稻草人
 
她越来越像个受伤的母亲
揉着干涩的眼窝,为自然的更替
哀声叹气


我想一直养着它
——今天,这条鱼在我的盆子里生活满一个月了。


它活下来的理由很简单
我想养几天再吃掉
这些天我给它换水。干净的一盆水
隔夜就有小团的污垢
没想到它的肚子里藏了这么多的脏

开始它很愤怒,从盆里要蹦出盆外
张大嘴巴又喊不出话,它就使劲跳
从碰着的地方啪的一声落下来
孤单地活着真比死可怕?

现在它呆在盆里很放心,尾巴也懒得摆
太安静了!我常常以为它死了
它的脊背没得先前黑了,身子轻盈
好象每天它吐出的不是脏,而是不断在掏出
心里的黑包袱

现在它是一条非常干净的鱼
现在它最适合熬汤
现在,我只想养着它
偶尔看它入定,假装得道的高僧
如果我继续养下去
它的颜色会不会继续变浅,变浅
直到什么都不是


我醒来,你还睡着


像一株沉睡的植物
只使用一层薄薄的透明
那么满足
身体里走来梦游的孩子
  
我悠悠醒来
花睁开惺忪之眼看你
  
阳光像聚光灯
照耀我
饱满的小脚趾
  
雨过天晴
树里站着剔透的人
我热爱你的每一种姿态
我领受你的水光


春困


窗外晨光微露
“好个艳阳天!”
“花都开了!”
连续的惊喜,如短信
破空而来
瓶中的老腊梅摇摇欲坠

临窗观景
无边的茫然涌进内心
苍白的脸越发苍白
书中可有解?书中圈满
别人的忧思

“你所思便是我所想......”
叹气,叹春天还有些冷
还有那么多花儿
犹在迟疑
其实,我多想约你
去梦里,转山,攀爬绝壁


同一种风景


弯腰割草的农妇,
时不时
从齐腰深的草丛
抬起头
望望天。
 
我在黑夜里抬头
张望。
没有一颗星星。
只有星星的亮光
在心中闪烁。
 
毫不相干的两个人
在同一种孤独里,
进入同一种风景,
彼此温暖。


最后的爱


零点的指针使虚空复活
我与我坐在一起,那个衰老着的我
那个白日梦的我
纷繁世事中,那个手足无措的我

我在我面前上下跳窜,游说
审讯与抚慰一同进行
既像一枚呼啸的子弹
又像一个陈年的弹孔

彼此打量,猜疑,貌合神离
到最后,我们相爱——
辰光照亮一个人的身体
生死缠绵的爱有了伟大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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