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主義者
—二○一一年十二月，在耶路撒冷
—展望會資助兒童資料：Rewan Basal／女／小學五年級／喜愛球類運動
／居住於耶路撒冷西岸加薩走廊
—〔報訊〕以巴衝突進入第七日，加薩走廊持續遭以色列空襲，累計上百
人死亡，七百多人受傷…
城市在茶湯的溫熱中醒來
生活推開了窗，時間靜如水霧
昨日陸續傳來沉默的回音
妳的夢提前衰微了，
延長的空襲之夜，我們已無時差
面對同一世界，不同的解釋
妳說困厄是一句冗長的問候，
而信仰僅是華麗的想像
永恆被忘失於文明的暗巷，
還有足夠理由帶妳離去嗎？
一碗茶裡是憂鬱的迂迴，
關於無法靠近的城牆和不再偶遇的詩，
列車反覆穿越我的胸口，百萬人次的錯過
天空神色自若，所有的愛恨已無暗示
舊城的果販是否撤離了，
橄欖山上是否架設了防線…
妳聽見黑暗中默禱的聲息嗎？
此刻公寓樓外徘徊著日常，
閱報、栽植、哲學式虛無
沒人提起和平的風景，只是路過
只是明日的身影提前路過了彼此
我們在一碗茶的滋味裡，
一起等候沒有雜質的宇宙
散步
又經過了巷口，
而日子僅只從旁路過
陽光裡的訊號斷斷續續，
（詩集積水的那一頁，消失的髮尾…）
複寫的問句，在塵霧中飄零待解
記憶是一份失敗的旅遊指南，
所有的出發都在等待回程
此非適於散步的一季
日照深長，缺乏夢的延展
與換氣的暗示（突然站在敘事
的轉角突然發現有時無風）
你徒步穿越情緒的暗礁
遭遇了，迴避了
身後不時傳來雨的消息
巷內已無故事的前言，
空心的停車格，空轉的遠去的痕跡
神秘缺號的門牌，在寂寞的深處
忽暗忽明（信箱多了陌生的問候，
陽台的晾衣總會被多忘幾日）
似乎可以重新懷念了，
未完成或缺頁的日常（密碼鎖、
折扣季、餐食的熱量與保存…）
這是不再相遇的城市，
彼此距離了無數則預言
此刻是無法步行而至的遠方，
你在持續喧嘩的靜止之中，
褐色透明。時間開始有了
相信的理由：昨日之犬往裡而去，
巷底又深了一點，並隱隱
閃爍著世界的總和
無聲
——北海道，M與Radiohead的〈Nice Dream〉
時間無聲地落下
世界退至雪線之外，
所有的光跋涉至此
針葉林梢開啟了秘密的文明
——如何竊取指尖的記憶
如何將永恆封藏於冰露…
夢境被延長了，這是沒有
邊界沒有輪廓的此刻
你想像失眠的幻獸
以及沒有故事的結局，
整座積雪是天使的練歌場
而我們極其溫暖地
預支下一場孤獨
有雨
往後幾日有雨，
情緒不再易乾，易於解釋
衣物換得更少了
和一些不得不多繞的路，
明天提前起霧了
遠方擱淺於來途之中，
有人只剩輪廓，
有人的袖口遲遲無法乾燥
時間將軟弱如水窪之倒影，
靜靜禮讓所有的離去，
靜靜我們於騎樓下
等候某人未至
剩下我一個人了
於是剩下我一個人了，
巷底左轉，昨日已無音訊
整個年代遷往透明的遠方，
手邊是陸續被退回的信—
數枚易碎的風景，部分荒蕪
與晴雨間漂泊之午夢
我逆光翻讀記憶的細紋，
下一路口，隨即粉碎於指尖
新的污染源，新的沈默
遺忘和道路被一致拓寬了
生活在號誌裡被反覆提及：
這樣／不能／不如這樣
漸漸有巷弄自城市裡淡出
陰影留在原處，重複離開的暗示
而時間的雨勢每每洗去
那些錯過與懷抱過的舊址，
通訊錄上一無所獲了…
不能一起了嗎？有否尚待領取的留言？
每一轉角之後，皆為故事的尾聲
此刻過於短暫，不宜懷念
所有的問候一如沉靜無眠
而等待去留的積塵。風不斷吹來
孤獨者的秘語：前方請勿通行／
嚴禁喧嘩／錄影中，請微笑…
當空白鍵一再延長，我攤開
早已折舊的內裡，沿途跌落了
無法醒來的夢，積欠甚久的愛
與零落的晨昏
＝＝＝＝＝＝＝ ＥＮ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