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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默的“恶果”与“禁忌”

发布: 2014-3-22 07:17 | 作者: 丁子江



        继美国ABC电视台的辱华言论之后,前不久,荷兰又出现针对中国的恶意调侃。据报道,荷兰RTL电视台播出的“达人秀”歌唱比赛节目引发广泛争议,一位名叫戈登的荷兰评委在比赛中接二连三对中国选手汪潇及中国的饮食文化进行讽刺性调侃,引发了社会各界的广泛批评。在今年11月17日播出的一期节目中,来自中国的经济学及商学博士汪潇演唱了意大利作曲家威尔第的经典歌剧《弄臣》中的《女人善变》。但这位高学历、举止得体的中国小伙却在节目中因为他的华人身份而遭到评委戈登不断地调侃。开始戈登问道:“你要唱哪首歌?39号加米饭??(中餐馆点餐用语)”。当汪潇完美的演绎博得全场掌声之后,有女评委点评说“这是一个很大的惊喜(surprise)”,此时戈登故意用带口音的英语重复了“惊喜(其用了surplise的拼读)”这个词,暗示中国人不会发R的音。然后戈登又点评说,“这是我这几周以来见到的最好的中国人,而且不是外卖”。在投票之前,戈登故意问一位美国评委:“你要把票投给中华人民共和国吗?”而在汪潇离场之后,戈登又对其他两位评委说:“他是不是像一名中餐馆的服务员?”这时候连美国评委都忍不住回应说“你真不该对别人说这样的话,太糟糕了。”
        这期达人秀节目播出之后,并没有立即在荷兰国内引起很大反响,但是后来节目视频被上传到了美国的社交网站上,标题是“荷兰达人秀评委用种族歧视玩笑挖苦中国表演者”。仅仅一天多的时间里,这个帖子的评论就已经超过1300条,相关视频也在互联网上迅速流传起来。大部分网民认为戈登的玩笑太过分了,是赤裸裸的种族歧视。有人说,看到这名评委在用这些种族主义的玩笑极尽挖苦时露出的得意神色,“都想揍他”。还有人惊讶于这样的事情在荷兰竟然会被允许发生,有美国网民认为这样的节目绝对不会在美国播出,当事评委可能会被解雇,他的事业也会受到不可弥补的损害。在美国的社交网站上也有荷兰网友表示,得知这样的事情在荷兰发生真是无地自容,必须得找个风车躲进去了。一名荷兰教师发博客对此事进行批评,认为戈登的行为给观看这个节目的未成年人造成了很坏的影响。荷兰报纸《NRC商报》也在20日发表评论,认为戈登的幽默在海外造成很坏的影响,种族主义完全不好笑,这篇文章在facebook上得到了很多网民的赞同。但是也有些熟悉戈登的荷兰人说,他的节目一直以低俗和口无遮拦著称,并认为戈登这次的玩笑确实很无聊、令人难堪,但是还不至于上升到种族歧视的高度。另一些人则表示,这是荷兰的文化,对什么都可以开玩笑,正是由于荷兰文化的宽容,荷兰人才会口无遮拦。然而更有不少荷兰人认为拿文化做借口纵容这种言论是不能接受的,并且气愤地表示,荷兰文化可不是让这种俗人在电视上发声。
        据荷兰电视广播公司12月1日报道,针对引发热议的此次事件,荷兰副首相兼社会事务和就业部长阿舍尔当天表示,荷兰人应该注意不要侮辱伤害少数人群,“这可能仅仅是一个玩笑,但不是让人开心的玩笑”。此前,美国著名媒体《大西洋月刊》刊登关于此事件评论文章。文章称,究其主因在于,冒犯中国人的言论在西方流行文化中司空见惯。事件中的中国留学生汪潇11月29日在荷兰媒体发表声明,首次谈及该事件,“当我再回顾这一段时,我很肯定,我一点都不喜欢其中的‘玩笑’。在一个由多元文化组成的社会中,人们应当彼此尊重,以得体的方式对待对方,尽可能地不去冒犯他人,并在开‘玩笑’前多思量。” 
        可想而知,这出戏的一个收场就是戈登之流又会以自己“幽默”和他人“不懂幽默”来作借口。
        “幽默”一词,象“逻辑”、“模特”、“引擎”、“浪漫”(也许还包含我们当下所用的“博客”)等词一样,是中文对外文最精彩的译法之一,乃音译和意译的完美结合,真正达到“信、达、雅”三位一体翻译技巧的最高境界,以致成为现代中文中规范化的常用词汇。幽默(Humor)来自拉丁文Humere,最原初的意思是湿润的意思。我揣测,让原本干瘪枯燥的东西加以某些湿润,当然会激发活力而带来欢快。
        对西方人来说,幽默有滑稽、好玩、有趣、逗乐等正面之义,另外也还有任性、荒唐、古怪等较为负面之义,但无论如何决不会带来怨恨和仇杀。
        所谓幽默感分两个方面:一是能发出幽默;另一是能接受幽默。这两方发生断裂或阻碍,就出现了危机。
        任何口语或写作的表达在不同语境中产生不同的效应。幽默不注意时代或文化背景也会有麻烦。号称中国的幽默大师林语堂经常妙语连珠,但他的那句名言“讲演就象女孩子的裙子那样越短越好”,恐怕在今日西方就会有性骚扰之嫌。在国内,饭桌上、手机里、工作场所中的黄段子,在西方会引起性骚扰的大麻烦。
        幽默成了时尚,更成了有教养的一种包装。人们讲这男子气那男子气,但幽默似乎为男子气之首。不过,幽默并非都那么好玩儿,弄不好会惹事生非,甚至招致杀身之祸。
        黑人超级球星辛普森的律师夏皮诺拿一个华裔犯罪学专家开了个玩笑,结果闹得满城风雨,甚至上升到种族歧视的高度。夏氏辩解说,只不过幽了一小默。言外之意,华人没有幽默感,小题大作。几年前,丹麦和挪威等国,用漫画形式对伊斯兰教的先知幽了一小墨,结果引起几乎整个穆斯林世界的愤怒,至今还不知如何收场。前不久,美国ABC电视台“杀光中国人”的事件,一位凤凰卫视的著名记者竟然说是中国人不懂美国人的“幽默”。
        看来,“幽默”至少有三个恶果:
        一是当做最后的挡箭牌,本来是动真格儿的,一看惹了麻烦,就把它虚化成幽默;
        二是即便一方并未动真格儿的,另一方却玩儿真的,正好找个借口制造麻烦;
        三是一方无幽默感,闹成误会,打得不可开交。
        可见,幽默是弊大于利。统计一下,因“幽默”引起的官司比率日益上升,由它造成的各种悲剧层出不穷。虽然不幽默不够有教养、不够男子气,有劣质包装之嫌,但两弊相较取其轻,还是不幽默或不多幽默为好。
        这样看来,幽默有十戒、十诫或十大禁忌。
        其一,最好不痛不痒。要想如此,最好作详尽的专业化的社会调查,须具备政治、经济、军事、文化、宗教、民族、科学技术等方面的诸多知识,即百科全书式的全才;否则,来个“圣战”,判个缺席死刑,那可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其二,最好不古不今。要想如此,最好有清醒的时空观,仅是四维就会惹麻烦,因此最好在另一个维次;否则胡乱穿越,来个借古讽今,扣上顶帽子,不知何年才能摘掉。
        其三,最好不土不洋。要想如此,最好得找个世外桃源;否则,不是崇洋媚外,就是顽固守旧。
        其四,最好不左不右。太自由派不行,太保守派也不行;否则两面夹击,不是粉身碎骨,就是遍体鳞伤。
        其五,最好不伦不类。不得将自己一定归为某一特属圈子;否则一旦有伦有类,早晚遭到另一伦另一类的报复。
        其六,最好不里不外。不能不讲现象而讲本质,也不能不讲本质而讲现象;否则受到敌手内功外力的双重重创。
        其七,最好不上不下。不得让人感到你仰之弥高或居高临下,谄媚上司或收买下属;否则天塌地陷,没有善终。
        其八,最好不新不旧。不得让他人感到你太时髦前卫,或太迂腐呆板;否则将得不到老板或领导的赏识。
        其九,最好不明不白。不得让他人看你为透明幼稚而无城府;否则毫无出息一辈子。
        其十,最好不男不女。要想如此,脑子里要有清醒的阴阳界:不能分立,也不能合一;不能封建,也不能开化;不能什么都说,也不能什么都不说;否则,就真可能落个“烂包装”。
        美国“911”恐怖袭击事件发生之后,整个世界充满了一种悲情文化的情绪。一位著名的幽默专栏作家这样说,我现在不写幽默,你们也不会想看幽默。
        笔者经常得到告诫,讲课时什么什么什么最好不要幽默。我的一个具有双博士头衔的同事,“罪责”之一就是幽了一个有关女学生的默,而丢了饭碗。
        在美国,至少有十大禁区你不能幽:一是种族;二是宗教;三是习俗;四是性别;五是性向;六是年龄;七是残疾;八是职业;九是长相;十是隐私。还有一些暂时无法列出,但潜在的禁区。如此一来,能幽的地方还有多少呢?
        国内一些小品大腕以及一些相声演员喜欢用残疾、相貌、性别、年龄、职业、宗教等,尤其是拿弱势群体来进行取笑,这在西方是极为忌讳的。不久前,国内一个最热门的电视节目中有一场景似乎不太妥当:当一位黑人留学生女嘉宾让某一评论人给自己起个外号时,后者就说“你就高露洁吧!”女嘉宾与观众不解。这位评论人就开玩笑地说:“因为你在黑暗里,除了牙齿什么都看不见了(大意)”。观众哄堂大笑,而那位女嘉宾不知是没有完全听懂,还是出于礼貌,也只得尴尬地跟着嘿嘿地赔笑。这种玩笑和“幽默”在很多国家是决不准许的。
        眼下的幽默不是干枯的禾苗得点雨露的湿润-一种欢乐的平和,而是火上加油,烧起了尴尬、困惑,委屈,甚至烧起了仇恨。
        今天西方的幽默很累,少了随意即兴的灵气,多了矫揉造作的匠气。
        不过,有点可以肯定,通常幽默并非居高临下,以强欺弱的玩笑、嘲笑、嬉笑,而是轻松和善意的减压。即便是讥讽也是鞭笞恶势力、强势力,而非针对弱势群体。
        请君想想,你还胆敢“幽默”么?你还愿意“幽默”么?你还能够“幽默么”?象戒烟瘾一样戒掉“幽瘾”算了。明知这么多的不是,还要为之,叫真,认死理,找火坑跳,那就真有点没有幽默感了。
        最好象“自慰”那样,来个自幽--自我幽默,以自娱自乐的方式,自己向自己发出和接受幽默;或找几个好朋友,类似设立“非禁烟区”的作法,设立一个“非禁幽区”,临时过一下幽瘾。
        这也算幽“幽默”一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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