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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文章与追女孩子

发布: 2013-10-17 09:21 | 作者: 南太井蛙



        有一班文友誠然可貴,文友的文章能成集出書更是喜事一樁,印象中近兩三年來這已經是第二次成集出書,當然對紐華作協而言,出文集仍屬首次。
        隨著資訊科技与出版業的發達,出書非旦不再是難事,反成了一種時髦,書的裝幀設計及印刷日趨精美,但有時候書的內容反倒成了問題。尤其是對文學作品而言,如果缺少了文學性与思想性,即使成集出書,也看不出意義所在。
        問題還在什麼才是寫文章上面。
        錢鐘書說過﹕「寫文章好比追求女孩子。」他的意思大概是寫文章的人,都把文學視為情人,向往那一種追不到与追得到之間的感覺,朝思暮想,欲語還休,那感情上牽扯,往往能令人心蕩神移,茶飯不思。
        得到与得不到是一種境界,當作家嘗試遣詞造句去表達某種東西,他會在腦海里構思,通過文字傾訴吐露些什麼東西。可能是他的愛,也可能是他的憤怒,酒後的真言,花前月下的喁喁細語,對故舊至親的思念,山水知音,大地恩情……什麼都可以寫,什麼都想寫,但未必什麼都寫得出來。
        靈感泉湧,下筆千言,誠然痛快;最怕是手握一管枯筆,突然覺得腦子一片空白,胸無點墨,面前的白紙就這樣長久地未能出現片言隻字。此時你心慌意亂,伊美艷的容顏變得那樣模糊,而且与你若即若離,想向她傾吐情愫,卻說不出口,心中如此愛她,又不得不眼睜睜目送她遠去。
        嘔心瀝血的文章,早已無人能寫﹔即便是像魯迅講的那樣﹕吃下去的是草,擠出來是奶的,有人也嫌太費時間。女孩子還要追,多麼麻煩!文學創作的一夜情由是而生。所以才有阿貓阿狗寫了些塗鴉囈語都來出書,甚至還評別人的書,真是明明壓在胯下的婊子,為討多幾個賞錢假裝高潮叫床,他還真以為自己是能教人欲仙欲死的蓋世文豪,雄風披靡。
        為了吸引眼球与賣座,有人用下半身而不是下半生寫作,有母親代十歲女兒大談月事來潮感受,歷史与對錯可以任意打扮,甚至顛倒,甚至販賣思想的軟性毒品,鼓吹崇尚物質,滿足自我,以縱情享樂取代憂國憂民……扭曲的文學觀,哈哈鏡中看作家心儀之美女,當然是變了形的。
        文學是不能為誰服務的,一如你的情人只屬於你,你向她所言無須弄虛作假,創作貴在筆寫真情。
        文學是不能出賣的,一如你的情人只獻給你,你向她裸露本來面目,創作的價值就在玉體天成。
        很懷念也很欽羨舊日的文人,如徐訏、朱自清、林語堂、張愛玲与徐志摩,他/她俱生在一個知識情竇初開的年代,享有天地山水間的質樸無華与寧謐恬靜,其學養既得自傳統文化濡染又飽受西學浸淫,這些人的造詣,在文學功力与精神境界方面,今人無一可比及。
        這可能就是我們常說的「象牙之塔」,在過去相當長的歲月里,象牙之塔是被打破了的,文學的變得低俗粗鄙,与此多少有點關係。
        毋怪著名學者劉再復會鼓吹「文學的自救」,提出「重構象牙之塔」,劉再復主張文學家抵制「俗氣覆蓋一切,神經被金錢抓住」的「文學消費品」,要「耐得住清貧与寂寞」,搞文學創作的人要有「學養、靈魂、審美氣味」。
        特別令我神往的,還有那位落髮為僧的李叔同,連他也在城牆高樹多但人少的西湖邊,很得了些冷清及安寧,就在与文友夏丐尊居士乘船撥開荷花至湖心亭喫茶那一天,他有了在杭州兩千寺廟中擇一出家的念頭。在李叔同後來所記《我在西湖出家的經過》一文中,仍可隱隱讀到他心境里看破紅塵後的解脫,那里面真有一種冷眼看世界的超然。
        我猜忖他雖已是与追女孩這類文學創作絕了塵緣,但他對文學藝術的愛卻一直在擾亂他的佛心。
        因為人一旦愛上文學創作,便永遠無法忘卻這種愛。
        我們只能尾隨著那女孩子的芳蹤,亦步亦趨,雖聞見她裙擺上路邊野花的清香,卻始終未觸及羅衣一角,近了又飄然遠去,就這樣你畢生追求,可能永遠無法得到。
        但仍要鍥而不捨地追,不為其他,只因為她實在太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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