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早就知道,
黑色的卷层云会在某个下午聚集,
带来北风和秋雨。
落叶锁住空旷。
这里没有火车进站的汽笛
和铁轨上的咣当;
这里安静,潮湿,
像独自一人时的温暖。
这里没有人;
乌鸫冻得张不开翅膀,
缩在湿黑的枝头,模仿情人的抽泣。
(二)
男人——世界的象征!
是谁说过,生活就像多彩的杂耍剧?
所有的角色都被他们一一抢去,
包括生育——当然,男人们最擅长比喻,
借代和精巧的移情,
——不论台前还是幕后。
每次散场都像走入黄昏,
他们身背巨债,依然笑容可掬!
世界的流浪汉!
酒永远是新的粮食,
对着每一张善辩的嘴。
他们用右手揽住缰绳和女人,
用左手诊断病情或按下琴键。
当他们用双手祈祷,
上帝都爱他们。
哦,这些美丽的孔雀,
这些骄傲的公鸡!
(三)
而女人们,嘴里含着千年冰,
重新披挂上阵。
孤独是最平庸的堕落,
舞台如此美好,
言语是空气,
故事是灯光。
爱情是粮食,
盗贼是血液,
分离是心跳和呼吸。
每次散场,都像走进黄昏,
美丽从未浪费,在每一个落叶纷飞的春天里!
生活的树林,跌宕梦的欢娱,
须要杀死一个男人,
散开长发,回到幼年时,
在衣柜前照镜子,
在果园里奔跑、低泣。
房屋空虚,寂静。
荒野里燃起篝火。
马车把生活拉向别处,
如同青春,渐行渐远,伴着摇曳的招魂的舞曲。
(四)
而我将重新夺回自己的城堡,
韶华最易逝去,
往事不必谈起。
人走上荒原才懂得孤单。
我会用迷雾、笑靥和长裙,隔开敌人
和暗探的目光,
用看不见的鲜血清洗约会的小路。
我早就知道,
墓地先于我们建成,
落叶和青苔比墓碑更加古老,
最古老的是大地的呼吸
和天空中的谶语。
不要紧,亲爱的,
在死之前,
我会让自己一直都漂漂亮亮的。
(五)
是什么,让我在这里——自己的墓地——打翻记忆?
这里没有家园,也没有故人,
没有咒语,可以唤回走失的仆人,
就像一场旧梦,
破碎,凌乱,反复,
永远漏掉了一个重要的场景或人物。
乌鸫终于伸开翅膀,
影子在林间回旋。
黑色的水滴从枝叶间落下,
仿佛一个个故事坠入一片黑暗;
这里温暖,潮湿,
这里没有人追问:什么才是这个时代的妇道?
我只须沉默,
看它们在另一个世界展开,散去。
“可怜的约利克,……
你的嘲讽,你的歌声,如今飘落何处?”
不必重复那些苍白的悼词,
死亡,无非是旧地重游,
而活着,正如火中取栗。
好吧,让我安息!
你们,早起的食客,关紧窗户才能看清自己的肉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