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理
树枝颤动;金雀双翅扑腾,
最终停稳。
我羡慕这只金雀。
这只绿叶掩映的金雀与树融为一体。
我甚至认定这只金雀就是真理:
风再起,它张开的翅膀,两片金色的树叶,
获得妙不可言的平衡与原力。
没有人敢再嘲讽生命,
那从未停止过涌动的汪洋。
垂暮
天黑时落雪了。
我忽然想去阳台上看看雪飘。
我想看看这些上不着天
下不着地的游魂,是怎样让对峙的天与地
握手言和。
仿佛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
——只有风朝幽深的墙缝一次次的伸进手去,
仿佛,里面有着无人发现的
亲切与温暖。
但我宁愿相信这是真的,
或者相信雪,这些无声的火焰或颂歌。
隔着风中不断晃动的花朵
隔着风中不断晃动的花朵,
我看见了伤害——一只锦鸡,在枪响之后,
它鲜艳的羽毛被夕阳点燃,在青翠的草丛中
独自燃烧。
我看见了死亡。它比墨绿的夜晚更早。
它是春天脸上不易察觉的
一丝笑容;风不可描述。
而不断晃动的花朵知道这个秘密,
它们把它公开在了暮晚的天空,那更加诡秘的霞彩里。
穿越
我从未想过这场雨会在什么时候停。
我并不关心那开花的枝桠,我着迷于
一棵树笔直而粗壮的躯干。
我想里面一定有一条河流,
澎湃而无声;淘洗着懵懂的沉沙。
从未枯竭。它使一棵树的内里比外面更博大。
我还看见了年轮:这窒息的涟漪,
世上最害羞的波浪,它们在奋力扩张,
是侵略,更是掏空,将已有的放弃,毫不犹豫。
——正如雨迟早会停,
一棵树的枯朽是多么自然的事情:
毫无意义,不过是让一条河,穿越了自己。
谢幕
“请你在离开之前,讲一个笑话。”
“我有一个宝贝,在失掉它之前,我总是找不到它。”
矢车菊开了。这呛鼻的香。
抑郁者
抑郁者恨月亮。却爱月光。
他脚边的碎石保持着恒久的间距,或松垮的战线。
河边柳,树下洞,鲫鱼弄出声响。
那些不被允许开花的植物——
晨星
昨夜虫声稀疏,而井水四溢。
溃败。风凉。三百年的相思笨痣一颗。
惊也罢,恐也罢,班车在白雾里徐徐出站。
乐趣:重读李白
“波浪是水的肱二头肌。”
——完成这个比喻,并不需要什么力气。
红日站在山巅,重新打量
刚刚收复的失地;集市里,无人叫卖的,只有时光。
冬天
一辆火车进站了,速度递减。
礼貌因此流行,尤其是自己对自己。
而雪在堆积,坟墓在增高,
温顺的马匹黑鬃毛被风又一次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