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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此存照}与荒林对话:在美国的写作与《红楼梦》、性别、人类及美国梦之间

上一篇 / 下一篇  2014-07-17 01:24:14 / 个人分类:立此存照


在美国的写作与《红楼梦》、性别、人类及美国梦之间

——对话硅谷作家陈谦

荒林 陈谦

1.在美国写作与《红楼梦》的影响

荒林:陈谦作家你好!圣诞节快乐!在圣诞期间对你进行采访,首先想到的是你的小说对于繁华场景的描写,像圣诞节、万圣节,还有生日派对和乔迁之喜等,你总能够用极致的繁华,比如华丽建筑场景、名牌服装、豪华住宅、温馨香车、优美购物环境等,衬托一个女人内心的寂寞,而描写物质的华美,也是你的小说很吸引读者的一个特色。我读你的小说时,会想到《红楼梦》的手法。我们的对话可以从这儿入手么?中国传统小说和传统文化对于你在美国的写作,有多大影响?

陈谦:荒林你好!也祝你节日快乐!圣诞节是我在北美最喜欢的节日,又临近新年,总是给人特别温馨的感觉。在北美生活,万圣节种种,生日派对,乔迁新居后的“暖屋派对”——也就是邀请亲朋好友来新居聚会,庆祝,其实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而你提到的那些细节,我想主要是在我的长篇小说《爱在无爱的硅谷》里有集中的表现。这挺有意思的。写《爱在无爱的硅谷》时,我在美国已完成研究生阶段的学业,到硅谷找到了工作,生活安定下来,又还年轻,对各种事情都有很大的好奇心和热情,所以那时的小说写得挺热闹的。但我倒是第一次听说对华美物的描写是我的小说吸引读者的特色之一,这说法有意思。

你提到《红楼梦》,真好。我曾经说过,中文作家里没人能够超过曹雪芹对我的影响。这不仅是文学上的影响,更重要的对人生观的影响。在那之前,作为六十年代生人,我少年时代读到的大部份是红色读本。它们宣扬阶级斗争层面的爱恨,那些浮在人心之上的泡沫,从不曾引领我看到人生最重要的东西:生之后的死;繁华背面的苍凉。在我开始对生活有追问的少年时代,《红楼梦》忽然为我推开了一扇面对真实人生的门,里面的每一个细节,都深深吸引着年少的我。我常常在课堂上、课间时段埋头在《红楼梦》里,有时看得伏在桌面上,不停流泪。今天如果仔细回想,那时的我其实并不完全理解书里的许多东西,但它是一种启示性的光芒,投射到我开始体会到感伤的青春初期。就文本而言,它那些细致入微的笔法,也深深吸引我。这跟天性可能也有关。在那之前,哪怕是读红色小说,只要是到细节,我都很有兴趣。比如读《红旗谱》,我就特别对里面写到富家女严萍小姐的那些部份有兴趣,她穿的衣裳,广东香云纱之类的,都特别吸引我的注意力。就是看《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我最喜欢的也是冬妮娅出现的时候,她的水手装套裙,高跟鞋等等,让我在到处都是蓝蚂蚁的时代深为向往。甚至在读《欧阳海之歌》时,我也对那些对景致的描写读得津津有味。

反过来讲,我对细节和情景的关注,可能与父亲向我宣讲的中国古典文学作品有关。我父亲是个非常迷恋中国古典文学的人。在文革时期,单位里的大字报上画他的漫画,就是个痴迷“帝王将相”封建毒草的形象。他一生都痴迷于中国古典文化。在记忆里,他总是翘着二郎腿,半躺在在竹椅里,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唱读古诗词。那种唱读的方式特别奇怪,让他看上去如痴如醉。他当然很希望我也能体会那些感动他的美妙,有意识地要教我学习古典文学。他从诗词入手,给我讲解。我那时是个孩子,时代的外在氛围也是与这样的追求相抵触的,所以我并不很情愿按他的要求去背记。但他给我讲解古典诗词的那些时刻,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中国古典诗词所讲究的那种意韵,那种情景交融,见微知著,比,拟,兴,赋,在父亲自说自话的陶醉里,多少都给我听进去了些。父亲也许是中国古典读多了,在生活里行事为人都很有古风,非常慈悲,有一种深层的古典式的善感。如果说到中国传统文化对我的影响,我觉得是这样的一种非常自然的从日常进入的方式,在我不经意时,它就已经被植下了。它对我写作的影响,是无法具体描述的,那是在少儿时代就注入到心灵深处的一种文化情感元素。在后来努力吸收学习西方文化的过程中,我以为是换过血了,甚至我父亲在他的晚年,都觉得我实在太西化了,可是中国传统文的许多东西,已融在呼吸间,不经意它就会冒出来。在我的文字里,俯拾皆是。

2.女性出走与梦想

荒林:我前面提到你总能够用极致的繁华,衬托一个女人内心的寂寞。你的小说主人公通常是一位有精神追求的女性,她一开始还不明白自己要什么,却被一种巨大的热情推动,感受到自己有一种说不清楚的需要,这种需要执着地召唤着她,使她离开原来的生活轨道。我发现你的小说在探索一个“五四”以来女作家们一直在探索的问题,就是女性的“出走”。不过,你的探索要深刻得多,你的女主人公并没有生活在父权的压制之下,她们的出走,看起来与受到男性压迫没有关系。她们不是为了逃离父亲或者丈夫的迫害,而是为了寻求一个更加真实的自我而出走的。这就使得她们内心的寂寞格外强烈。你可以谈谈你对你的女主人公们寄托了什么样的理想吗?

陈谦:不少作家是先有主题,才去搜集素材、体验生活,然后再完成作品的。我不是这样写作的。我通常是感动于某个故事,某个人物,然后在小说里努力追究这样的故事为什么会发生,而她/他又是怎样成为这样的人。这是我写作的兴趣点。所以我不会在下笔之前赋与我的女主人公理想,或想好要用她和她的生活来图解或传达我的某种理念。但是,作家个人的价值观肯定会对表达有影响的。比如在生活里听到那么多的故事,遇到那么多的人,你选择写什么,放弃什么,这本身已经对希望传递何种信息做出了决定。你被什么打动,关心的是什么,肯定也有倾向性。就我个人而言,我总是对那种俗话说的“自强不息”,追求自我实现,有独立意识的女性更有兴趣。这个“独立”,强调的是自我意识的独立,就是希望要在这个人世间的旅程中,找到自己的真爱,并实现自己的梦想——这里的“真爱”不是指狭义的爱情,而是倾听内心的呼唤,发现内心真正的激情所在,并实现与之相关的梦想。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相信大多数的人在年少时都会有梦想,会想过自己想要成为怎样的人这类问题。随着年龄的增长,在生活中承担的责任越来越多,遇到的挫折也越多,放弃就成了自然的选择,无可厚非。但作为写作者,我更关注那种百折不挠的人。我有兴趣发现并表达:如果坚持,生活里等着他们的是什么?可能的出路是什么?

因为个人有限的表现力,到目前为止,我小说的主角基本都是女性。我希望将来能有能力很好地进入男性的世界,写出令人信服的男主角。

3.关注性别与关注人类生活的困境

荒林:我很早注意到你的小说《望断南飞雁》,并读了邵君燕对于这部小说的评论。她说:南雁,一个在他人眼里寡言少语的温良女子,普通简单的家庭主妇,在陪伴丈夫沛宁度过漫长的博士、博士后生涯,生下一儿一女后,在丈夫工作日趋稳定,终身教授职位就快到手时,选择了离开,去到旧金山艺术学院,追求内心深处多年来的梦想。这样的女主人公,这样的出走的故事,接续了“五四”女性文学的出走传统,但男人眼光中的出走,已具备反思意义。 除了《望断南飞雁》之外,你的小说多以硅谷的成功女性为原型,她们生活在常人所没有的优越物质环境中,当你描写她们的精神生活,实际上写出了人类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的矛盾、理性和感性的永恒冲突,在这样的矛盾和冲突中,性别之间的冲突被淡化了,是你有意进行的淡化吗?你是如何看待性别之间的权力关系呢?往昔的女权主义者说女性要独立,首先要有经济,要有自己的一间屋子,你的女主人公都已经越过了这样的阶段,她们拥有足够的经济条件和独立空间,她们甚至是机会和选择最多的人。在你的小说中,选择和机会常常正是她们痛苦的根源。显然你的思考更加深刻。请谈谈你对女性写作与女权主义的关系好吗?

陈谦:我在写作中基本是没有性别意识的。也就是说,我不会想到我是个女作者,我专门要写女性或男性这样的问题。我就是写让我感动,觉得有探讨价值的东西。我常说,真正有价值的文学作品,是关注人类生活的困境。这个困境不仅是性别的,环境的,政治的,还更多的是人类生物性基因和文化性基因所导致的;还有人类在自然和超自然力量面前的乏力感。我在回答上一个问题时说到了,我的小说之所以女性为主角居多,是因为我对她们在文学把握上更有信心。我对男人特有的困境也很有兴趣了解,他们作为自然人或社会人,被人类基因操控的无力感,也非常有意思。在我看来,两性关系的冲突,跟人类和自然的冲突一样,不仅是只是性别的。我希望我将来可以客观而成熟地表现这些。

人们常说,这个世界是男人的,其实这要看你怎么看。就像如何看成功。男人看似主导现实世界里的大部份资源,看上去风光得很,但如果你真正了解那一个个“成功”的案例,有机会接触到他们作为个体的人,你会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他们的脆弱、无力,在面对社会俗定价值观的期待时所要作出的妥协,甚至是牺牲,让作为女性的我甚至会觉得,如果可以选择,我不见得会选择成为他们。这里有个立场的问题,要看你站在哪级台阶上看整个画面。芸芸众生,说到底都是可怜人,各有各的可怜而已。而在我个人的生活中,我跟男性的关系基本是友好的,我的男性师友给过我很多无私的帮助,我可以说没有吃过太大的苦头,这大概是我没有表现所谓性别冲突的强烈冲动的原因之一。而且我认为,性别意识淡薄一点不是坏事,反倒是一种心理强大的表现。就像在美国,不要总将自己是少数民族,弱势群体这样的包袱老扛着一样。负重行走的人,肯定不如轻装上阵的人走得远的。人要做的,应该是面对现实,从自身条件出发,勤勉上进,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才是强者,男女都一样。

你提到选择。确实,我关注的都是已经在新大陆安定下来的新移民群体,也就是中国改革开放后出国留学的那些人。他们有良好的教育背景和较高的智商,又努力上进的群体。在美国这样一个鼓励个人奋斗和自我实现的国度,他们是很容易闯过生活的第一关,解决温饱问题,也就是你提到的经济独立并拥有自我空间。而在温饱解决了之后,有追求的人肯定就会迎来“人吃饱以后该做什么?”这样的问题。但能够选择也不见得就没有烦恼。我们常觉得没有选择很痛苦,但如果选择太多,人很容易迷失,这就是我的女主人公面临的一种挑战——你用了“痛苦”这个词。其实人生的乐趣,很大程度来自寻找最佳可能性的旅程中。

至于谈到女性写作,我一直挺困惑的。这是说女性作者写的作品是女性写作,还是描写女性生活的作品是女性写作?而女权主义则是个很大的话题。它牵涉到压迫和反压迫的对抗,在这个问题上,中美的表述也是不一样。女权要在人权状况相对正常的情况下才有追求的价值和现实性,否则无从谈起。

4.反思硅谷与反思美国梦

荒林:在你的小说中,特别是长篇小说《爱在无爱的硅谷》里,你常常让你的女主人公看镜子,她总是在镜子中看到自己发黑的眼圈、异化的形象,从而引发改变自己处境的行为。按照镜像理论,照镜子的行为就是自我认知实践。你在塑造硅谷女性形象时,不断让她们进行自我认知,也就是反思硅谷竞争生活的人性异化。这也是你对于美国式的自由竞争资本主义的反思么?为何你不写男性照镜子反思呢?反思美国梦,也是反思人类对于物质生活的过度追求吗?

陈谦:

我前面提到,我不是一个有意识地用理论指导写作的人。我写女主人公照镜子,可能就是下意识的,女人照镜子不是很日常的动作吗?在镜子中看到自己的形像,引发情绪的波动,自我状态的考量,非常自然,所以我就这样写了。我不曾写男性照镜子,是据我观察,大多数男性不常照镜子,照镜子也不是看自己的容颜,而是理理头发,这类细节,好象没有对性格的表现力,所以我不曾写过,也许将来找到好的用途,也可写。

我的小说总在追寻“故事为什么会发生”,人物对自我的认识当然就很重要。至于说到对硅谷竞争生活对人性的异化,这个命题太大,不是我小说的起点。写《爱在无爱的硅谷》时,我还年轻,对硅谷生活是凭直觉进行书写的,但哪怕就是在那样有限的认知状态下,我也还是从个体进入,写的是“一个人”的故事。更不用说到了今天,我已经能看到更复杂的图像,比如硅谷,所谓竞争,异化,好坏,其实是一个多变量的函数方程,如果非要对硅谷作一个宏大的表达,就必需将各种变量及它们在整个公式里的权重,尽可能地表现出来,才会是一个有质量的表达。它不可能是一个简单的算式,非白即黑。至于说到美国式自由竞争,那就更复杂了。没有一个制度是完美的,我们要反思什么?如何反思?参照系是什么?这是《爱在无爱的硅谷》这样的小说未及,也无力关照的。

反思美国梦比反思硅谷更宏大。至于人类对物质的过度追求会导致什么,这真是值得讨论的。中国梦也会引向这个反思,不是吗?这说到底,还是人性的问题。

5.关于小说的执念与惊艳

荒林:执念,常常是你喜欢用来讲述故事的手法,也就是说,你非常重视人物的主观意志。也许成功者都是主观意志强烈的人。你在小说中,也把执念扩展到生命的生物性能量方面,比如《麒麟儿》执念生育对抗死亡,《残雪》执念报复感情的失去,《覆水》的男主人公执念于他年轻时爱上的中国女人形象,《爱在无爱的硅谷》执念于爱情感觉的纯粹,等等。如此,你的小说情节与人物的生命执念同构,呈现出强烈的生命哲学,也体现了宿命的意味。你是借此表达什么样的写作思考呢?

陈谦:我的小说是往内心深处走的,因为要回答“故事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问题,必然要往内走。所以人的主观意识就很重要。作为一个小说作者,我不是从观念进入的,而是对个体有兴趣。作为学者,你会做概括,这是不同的思维方式。如果我们抛开观念,有故事的人生,不都是有“执念”的吗?做一个随波逐流,随遇而安的人,作为生活的追求,无可厚非,而且在某种意义上讲,这不是坏事,但那样的人生不会是值得反复表达的主题——至少就我的小说理念而言。通俗的讲法,“求不得”是一种苦,所谓困境。与此相关的人事,对我有吸引力。

荒林:惊艳,是你小说非常迷人的一些场景。你非常擅长描写惊艳,人物之间突然的邂逅,由此产生动人心弦的故事。当你定格“惊艳”场景之际,你是有意识创造你的小说华美风格吗?把你惊艳华美的场景,与一波三折的故事结合起来,使小说具有很强可读性。而人物渴望重现惊艳相遇的当初,似乎又包含深刻的哲理,某种虚无与华美结合起来,又使你的小说有很深刻的思想性。在追求可读性和思想性结合方面,你有何种借鉴?你最喜欢的西方作家有哪些?中国作家有哪些?

陈谦:我的小说不是由故事,而是以人物性格驱动的,所以我相信,对大众读者而言,我的小说在可读性上有欠缺。我常说,我的小说的理想读者是知识女性和有文化的老先生,因为这类人有文化积累且有耐心,阅读小说不是单纯寻找“发生了什么?”,也就是说,并不是只看故事,而是对了解“故事为什么会发生?”“为什么以这样的方式发生?”有兴趣。能将可读性和思想性很好地结合起来,应该是所有有追求的小说家的理想,也是我努力的方向。

我喜欢的西方作家不少,托尔斯泰,契可夫,福克纳,博尔赫斯,菲利普-罗斯,门罗,欧茨,爱尔兰的好些个小说家,麦克尤恩,川端康成等等,村上春树的新书出来,我也会都看看的。至于中国作家,我前面提到了,没人能超过曹雪芹对我的影响。我也不时会关注当代中国作家同行的作品,阅读它们,对我理解中国当下的生活有很大帮助。

6.从离散经验到经验整合的讲述

荒林:在我的阅读经验里,海外华文作家的文本,常常表达离散的经验,即人物由中国文化环境转移到西方文化环境,有一种找不到根的痛苦。离散的体验常常使人在新的生活中有一种精神分裂的症状。你的小说却非常不同。你写出了三重文本的整合,这就是,男女之间的关系整合,中美之间的经验整合,小说人物成长故事与阅读愉悦的统一。简单的说,我认为你写出了一种全球化时代,从中国到美国之间,物质成长和精神成长的故事,这些故事表面上是成功者的奋斗故事,但也是不断返回中国精神文化讲述。就像你的获奖作品《繁枝》,多么复杂的关系,你都能够让你的人物画出来,理出文化血脉,使破碎的经验获得重新整合,进入良性成长状态。我认为你在人物的奋斗过程和反思过程,隐喻了中国精神文化的崛起,你所进行的华文文学写作,是一种强势写作,就如同你借小说中人物所说的,是一种“可以叙述的人生”。在我看来,这是一种文化完整而不再离散的讲述。上次我们在澳门相见,你谈到你的写作题材,都经过精心选择,你并非什么故事都写,写得很讲究,是不是与此有意识的经验整合有关呢?你对于华文文学的发展寄予何种期待?

陈谦: 谢谢你对我作品的肯定。

这个问题我上面也谈到。我会挑选对帮助我更好地理解生活的故事,作为小说的核,展开写作。在这个问题上,肯定是有意识地作出选择。我们常说太阳底下无新事,所以故事不缺的,缺的是帮助我们理解生活,理解人的故事。这就是选择的出发点。

我希望自己能不断进步,写出有深度,经得起时间考验而又能给读者带来阅读愉悦的作品。

荒林:在你的小说中,人物穿行于美国、中国甚至世界各地,常常中英文混合使用,一种全球化时代的生活方式。你的小说有意创造全球化时代的华文写作吗?想象中的读者主要是大陆读者?还是全球汉语读者呢?你是从网络写作起步的,可否谈谈你对于网络汉语写作的看法?你认为网络时代对于文学会产生何种影响呢?

陈谦:我早期的小说确实在中文里混不少英文单词和句子,这跟我当时在现实生活里的状态是一致的。虽然我如今也常觉得在进行某些特定的表述时,用英文单词更直接,简单,甚至更精准。但我会有意识地不跟那些不说英文的朋友这样说话了,这表现在写作中,我如今很少让小说人物也华洋混杂地表达。因为我选择用中文写作,就是选择了面对中文读者,我在生活中发现,当我说中文时夹杂着英文,会让那些英文程度不是很好的朋友是有困扰。所以除非是必要,比如对表现人物有帮助,我已尽量减少在中文里夹英文。必须用英文时,我也会给出中文注释。我无意关照全球华的华文写作,因为这超过了我的能力。我尽量做好自己能做的,这就足够了。我想象的读者是全球的汉语读者。

我们当年在北美的网络写作,跟今天中国的网络写作是完全不同的概念。我们当年在海外网上写作的,是一群对写作有兴趣的人,网络是一个自我表达和与同好交流的地方,而如今中国讲的网络写作,是一种职业的类似工业化的写作,网络作者靠点击率赚眼球,谋生,这跟我们当年在网上写作的情形完全不同。虽然我并不关注当下的中文网络写作,但我相信,文学就是文学,衡量其好坏的标准是一样的,跟是传统还是网络写作无关。

荒林:可否说说你的新年写作和出版计划呢?谢谢你接受采访。祝福你。

陈谦:我正在写一部新的中篇小说。我这几年都是以一年一部中篇小说的慢速度在写作,我希望今年能有不只一部。当然质量最重要。非常高兴能有机会与你交流,你的很多问题对我很有启发。再一次谢谢你的关注和对我的肯定,这对我是很大的鼓励。祝你新年万事如意。

(刊于《创作与评论》2014年6月号(下) 责任编辑

杨晓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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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更新时间: 2014-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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