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曾来过我这里（随机播放的八首）

前言：我们依赖器官生存着，怎样安抚它们不安的灵魂与反叛的精神，怎样让它们健康而快乐着，这是我们毕生追求的事业，也是一门深奥的学问，我一直企图用一种肢解与重合它们，以得到完美的答案，我一直在努力，努力！

一、我要睡了

我要睡了，安静地睡
今晚也许更长久
隔壁还有更远处聒噪的声音不允许

我的睡意已到达泰山之顶
也如四月汛期滚滚黄河水
我要睡了，那是我赋予自己的权力

我的双眼失去睁开的欲望
又如霜打的茄子
这是固定了的消息，坚如磐石

我的双耳筑起了高墙
截止一切污言秽语盗入内脏
我要睡了，干净地睡

这些声音闯上山顶，横过黄河
挟带百年难遇的沙尘暴
冲来，冲来

而我，只是一只秋意阑珊的小鸟
我歇在一片枯叶上
比我身体还大的子弹歇在心脏里


二、通辑令

我通辑了我所有器官
它们很不听话，在时代的驼背上象个疯子
背着利舌横冲直撞所谓高雅的人群里
这个剑客早已过时，它只在武打小说里得意
他们喜欢柔软的塑料梳

有谁象如来佛，捻捻三指，死刑
都从指间溜走，我更不是。一个风雨夜
它们背叛我逃向沉默，那是
佛地，是无奈人长去的地方，分布很广
在人性的每个角落，压抑着哭声

我走进这群人中，比一滴水还要投机
把舌头磨钝或是轻启朱唇
各大网站，报刊，杂志，每人心中都贴出
红色布告，象文化大革命时，检举自己
极尽妩媚，描述梳子的柔软。他们判我无罪

所有器官都蒙上遮羞布，托付
空架子迎接我的欢喜。它们只作那里过客
观光旅游后，回到心里，揭开
真相，后面臭水沟，水上一朵白莲
明天我还得继续说话

他们太强大，面具前隐藏着铜墙铁壁
我的舌头还不够锋利
我所有的器官啊！勒令你们在我死时
全部到达跟前，我需要完整地告别
我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三、复仇女神

我从一粒饱满的稻谷走向空壳
秋天与时间，还有一些饥饿的人
都参与这次行动。他们
穿着鲜艳的衣服，口袋里
揣着一张王牌。我
曾经效仿某位女神
从他们私藏的灵魂地窖里
窃取到一些阴暗的信号，发射
明亮的画板上，蹲着一些邪恶的种子
春天快来，夏天快过去，秋天快过来
我们发现了强盗

我就成了被通辑的在逃犯
他们操起了镰刀，摇起了打谷机
想将我送进人们的空腹里
我将所有器官迅速打包，装箱
空运到深山，高山流水
迎接它们归来，这里的宁静
比任何一家药店的药都要真实可信
疏通堵塞的经脉，让热血象孩童
扑向母亲怀抱。它们迫切需要喘息
不久后还要下山
与我全面汇合

天气预报：明天他们天空上将有暴风雨

四、我乘风而去

我再也无法支使丰富的语言
拔开云雾安慰它们。某些事
比钻石还要出色，其光芒象巨齿
切入骨头深处。我的脚下
是万丈深渊，它们
集体悲泣，向我默哀十分钟

这一刻，我比鲁迅更清醒，看见
一个人的笔迹，春夏秋冬的行为
象小李飞刀，迅速地突破坚固的防线
刺进，再刺进。你们听到了吗
心脏被割裂、被咀嚼
被倒卖的声音了吗

这些声音充满着甜蜜、温暖和关爱
被你们公开纳入催眠曲，放在
日夜安睡的枕边。它们很痛
失去了兄弟姐妹，自废墟后
如鬼魅般升起。一排树倒向风里
我，倒向你们掘好的深渊

一朵白云，飞上天

五、回归

我沉溺于一件事
将头弯到腿上，再低到风里
划开肌肉，取出沉痛的骨头
放在爆怒的柴火上，烧熔
以一杯水的形式欢快地流入社会

社会中了毒，木马？当下的甲流？
或是几年前流行的非典？
它的身子虚空，谁在东窗下不安分
使它成为未婚母亲
我们都感染了，集体在某个阶段产下孩子

孩子也是畸形的，共同爱上自杀
在自己的身体上榨取分裂的快乐，如我
每一块肌肉占据一处地盘
再在各自的地盘为王
从此，我回到瓶中，梅花迎着寒风落下

六、嘴的意义

我是个粗人，不太善于将嘴闲置
在不通风的地方，就象悬梁自尽的鱼
神经跳动，等着时间安葬骨头
闪电之前，我拉响警报

我被多事的冬天扳倒，弯曲
在轨道另一端，披着老式风衣，竖起衣领
象一蓬蒿草隐于森林与旷野
在黯淡的身体上，问号频频出现

我忘记了
有些人腰上系着的不是皮带
而是随时出发的刺客
我们寝食不安，血花一次次偷袭天空

他们武装成美人，出没于
私人空间，纵容与沉默
通过一根树叉建立了裙带关系
罪恶的一页被秤得惊世骇俗

我必须吹响号角，在清醒的灯上
在李白的月光未抵达床前
让一段话直立起来，从嘴上
由里而外，包抄四周

燃烧，燃烧

七、！！！！！！！

时间的通行证允许我经过
一地荒凉，一条汛期河，一座高山
再坐上缆车，下滑到大海
大海深处，你们支起篝火，倾听
烈火在水中的歌声

我完美的身体
被当作破船，挂满鲜艳的帆旗
由风，桨，以及一些手驶往
唐朝，我已瘦骨嶙峋
唐玄宗眼睛里盛不下叛逆

你们通过放大镜察看清楚了吗
那只三叠纪里的翼龙，名符其实
起飞于陆地。一对翅膀完好
甚至比死前硬度更强烈
它的存在，比我的生命更重要

你们说，把一个个惊喜
填满子宫的意义还重于枯叶吗
子宫已是出租的房子，是金苹果
诞生的自然不是孩子，而是媚俗
一片掌声，打海上骑马飞来

时间，逃开
我沦陷为一座空城

             2010-1-11

八、请你们放开我

我要脱下所有的行装，包括最后一层人皮
把血淋淋的骨头大白天下

五脏六腑都供认出来
告诉你们，我是以如此的方式活着

如果它的完整还有一点隐藏的可能
我愿意再进一步，脱下所有的羞耻

把它强行拆分，就象拆一座老屋
瓦片，土砖，以及它们的粘结物

都任你们四分五裂运往它处
可重建，可扔掉，还可碎裂

我的这些器官，只为我一个人活着
这是一部完美又破碎的动作片

倘若你们的好奇心还未曾冻结
长度大于纳米或是味道还不够刺激

一分钟消灭掉超市柜台上所有食物
那么，我将裹着一件空衣出去寻找

我那些丢失的器官
再重建一个我

烧成一撮灰
想要探求它秘密的你们

每人都分一颗尘土把玩
我愿意用碎裂的躯体为你们跳一场舞

请看，燥乱不安的头发是一粒尘土
智慧的眼睛是一粒尘土

桀骜不驯的腿，手脚以及挑唆的胸
都是一粒尘土平凡的歌舞

我们原本也是它们的堆积物
如大山，小山连绵不断地行走在大地上

亲爱的你们，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