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为了听绿色合唱团的音乐会，一下午都很兴奋。提前四
十分钟去了，它却推迟了三十分钟才开始。
又是院长致辞，一派官气，韩国指挥致辞，简便活泼，两种
语言的差别，两种文化的差别。主持人也是呆板拘谨，一点
也不从容。一个小伙子成了那个样，还能算是小伙子吗？
什么是市侩气 ？旁边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指指点点，评头
论足，大惊小怪，无所顾忌。他不知道旁边还有人坐着。不
该动的时候在那儿指指点点，这个人那个人，或者模仿指挥
的手势，该鼓掌的时候却一动不动，自以为他们不够格似的
，我们都品味太低了。也有手里拿个摄像机，左拍右拍的。
更多的是两个人在那儿谈情谈天，从三点谈到六点二十，从
头至尾谈不够。我真想一巴掌拍死他们。
钢琴：诗人
黑色的身躯，白色黑色的键盘，弧形柔滑的曲线，稳定直立
的桌腿，钢琴优雅地都面向着弹钢琴的人。而他面对着钢琴
，足够了。
钢琴就是语言，我们在创作就是在弹钢琴，打字就是弹琴。
音乐也是无形的，就像诗歌一样。我要用我的手敲出钢琴的
生命全部的节奏，围着同一个旋律 。
三排歌手的嘴和身体，指挥家的姿势，钢琴家的手和身体
回荡着的音乐，我的神经和心灵，我看到一个巨大的和弦
所有的运动中都显现着同一的节奏，一个共同的形式，整个
世界都在绕着某一个神秘而行动 。指挥家大开大合的手势，
时而绵软，时而细腻 ，歌手们的歌声应和着他的手势，他们
的面容却是从容的，这从容融化到身体，身体晃悠着，暗含
着一个节奏。再看钢琴家的手，跳荡的水珠一样，键盘也就
有了生命，忽上忽下。她的双脚微微动着，身体微微地晃着
，各有各的节奏。从大开大合的指挥家，到细小丰富的手指
，透露着一个同一的形式。 而我倾听着，我想象着，我的眼
睛看着，我们都在为着同一的神而舞蹈，我们融会在了一起
。我们处于黑暗当中，光芒集中于他们，但我感到了，就在
我身上。 他们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却都拿着曲谱，齐步
翻着页，唱着，超越了年龄，超越了性别，超越了分别，陶
醉于共同的美。
大风一来，世界都应和着，以自己的方式。鸟儿飞翔，叶子
晃动，湖水清波，草儿倾伏。春天一来，另一番景象，树木
都在发芽，鸟儿开始觅食。大自然的和弦，我在倾听着。
真的有心碎的音乐，真的有伤心至死的情形。那种无法承受
的感伤，简直要使人立刻解散，立刻结束自己的生命。每一
个音符，都在威逼着你，都在敲打你即将崩溃的意志。一下
又一下催人沉入死亡的境界，那样否决生命，否决未来，没
有丝毫的抵抗，人就这样化了，在一种极度的绝望中，达到
了忘我。人在荒野中仰天长啸，颓然倒地，但是发声根本不
用用力，自然而然，人就这样颓然倒下，化入无边的世界，
像露水化入露水当中。
这不是绝望的死，不是痛苦的死，这是伤心至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