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门峡眺望三峡

上一篇 / 下一篇  2010-03-24 17: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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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三门峡眺望三峡
                                                                                ——兼谈决策的人文思维与技术思维







作者:章立凡





       “圣人出,黄河清”是论证修建三门峡大坝时的一条论据,当时因简体字正在草创阶段,被误读为“怪人出,黄河清”,足发一噱。如今这座吸附在中华民族母亲河上的庞然巨怪,其危害连当时主张修坝者也不得不承认了。

  “更立西江石壁,截断巫山云雨,高峡出平湖” 的圣训,五十年代也被当作主张修筑三峡大坝的一条依据,但被毛泽东自己搁置了,到今天才成为现实。千秋万代后,后人如何评说,谁也不知道。

  “圣人出,黄河清”是封建时代的人文思维,带有谶纬迷信色彩,在严肃的科学论证面前,本来上不得台面。但当时的某些参与决策者,竟然将这种腐朽观念奉若神明。苏联专家不会懂得这个掌故,肯定是中国人才会搬出这种错误的人文思维作为武器,为错误的技术思维开路。该工程纵有为万世师表作证的好处,渭河流域数百万人民何负于衮衮诸公?当时没有问责制,如今要想问责,主要决策者已经不在了,剩下几个望风希旨的技术官僚和科学“泰斗”,在责任上“他顾左右而言王”,肉烂嘴不烂。

  “更立西江石壁,截断巫山云雨,高峡出平湖”是领袖的浪漫诗思,也属于人文思维的范畴,但老人家在1958年听李锐陈述了几条国力上难于承受的理由后,修建三峡大坝的进程就戛然而止了。毛泽东是极为关心自己历史地位的人,不想冒被历史论罪的风险,诗思不得不让位给史思。那时还没有“超限战”和“恐怖主义” 的概念,如今却不能不佩服他的精明,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三峡大坝和美国黄石公园火山、日本大陆架一样,都是生态战争中的“死穴”。

  三门峡工程的议案,是在“学习老大哥”的政治经济背景下,于1955年经一届人大二次会议全体代表一致举手通过;在此前后虽出现过黄万里等的反对声音,却于1957年隆重开工。同期埃及政府实施了雄心勃勃的阿斯旺水坝工程,也留下另一个失败的例证。

  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环保理念已成为世界文明主流。在既有三门峡和阿斯旺的前车之鉴、国内也存在众多反对意见的背景下,三峡工程议案于1992年被七届人大五次会议以1767 票通过,反对177 票,弃权664 票,赞成票数之少,在人大历史上是空前的。

  回顾三峡工程决策的历史,也不能不反思我国教育和人才选拔的体制。上世纪五十年代,中国的教育盲目效仿“老大哥”,搞“院系调整”,将各院校原来的教育体系打破,组成文科院校和理工科院校。这种改造的目的,是将莘莘学子培养成一部大机器上的“标准件”,除了自己的专业之外,对其他知识门类知之甚少,知识面狭窄。当时政治运动频繁,文科被认为是危险学科,长期不受重视,其后果是培养出一支“有知识缺文化”的技术队伍。

  国家机器需要“标准件”,“独立思想者”如黄万里教授者流,在历次政治运动中纷纷落马,或被弃置不用,形成了人才选拔上的“精英淘汰制”,这就为好用听话的“标准件”入选创造了条件。经过“文革”对文化、道德的摧残,急功近利的技术思维逐渐占据上风,也就不足为怪了。

  人文源于经验,技术源于实验,本是不可偏废的两只车轮。传统儒家文化追捧“形而上者谓之道”的人文理念,鄙薄“形而下者谓之器”的技术实践,造成我国封建社会科学技术的长期停滞。1949年以后反其道而行之,人文科学又出现了滞后的局面。这种状况对于施政决策的影响,是单纯技术教育背景培养的人才,往往缺乏人文思维;人文教育背景培养的人才,却不免会喜欢技术思维(指广义上的技术思维,或曰“行政技术”)。改革开放以后很长一段时期宣传“摸着石头过河”,固然有“中国特色”的探索性,也不乏技术“实验”的意味。

  倚重技术思维来施政决策,后果往往难保周全。其不足之处,是往往偏重于对付眼前的具体问题:以为凭一点或数点技术上的完美设计,就足以解决大系统上的所有问题;以为靠技术上的修修补补,就能弥补整个体制上的缺陷;以为靠法制架构上的严密防范,就可弥补道德上的内在真空;以为有了半个到一个世纪的总体设计,就可以应付未来的一切发展变化。

  重大决策中的人文思维和技术思维,都是不可或缺的思路。人文思维侧重于宏观,技术思维侧重于微观,但前者的外延更为广泛,足以将后者包容在内。技术论证上可行的项目,从历史、人文的角度未必可行。二十世纪是能源世纪,三门峡、三峡工程的建设论证,也以获取廉价能源为重要论据。二十一世纪是环保世纪,涵盖了从人文到自然的多学科思维,从经济上将环境资源列为社会成本,重视可持续发展。

  精密的技术思维如果能与沉稳的人文思维结合,思维模式就会相对完整。黄万里教授是一位科学家,但由于家庭和教育上的背景,人文修养是很深厚的,其诗词流传不广,文学水平却不低。他坚决反对在江河主航道上修高坝大库,就是一种务实技术思维与深远人文思维结合的可持续发展观。

  万里长城和大运河都经历了毁圯和淤塞的过程:长城已是历史陈迹,废了还有文物、旅游价值;大运河虽然还在使用,但效益已远非昔比。任何工程的使用寿命都有极限,三门峡和三峡岂能例外?三门峡工程不足四年就现世现报,水利工程逐渐变成了“水害工程”。在难以逆转的生态灾害形成之后,如何恢复生态,能否拆除这个废物,就成了谁也负责不了的“老大难”。谁又能够想象,将来三峡工程正式退休以后,后代子孙该如何为它老人家送终?

  黄万里在有生之年,看到自己对三门峡的意见不幸言中,痛心疾首,反复叨念:“他们没有听我一句话!”晚年病重昏迷中喃喃呼出:“三峡!三峡,三峡千万不能上!”带着无尽的遗憾离开了人世。如今三峡工程竣工,库区清污成本和长江航运成本剧增,已是不争之事实。大坝出表面现了八十来条裂缝,潘家铮院士辩称:“不会破坏结构的整体性,也不会影响到机组和工程的安全”;张光斗院士则摸棱两可地评价说:“不是一流工程”,“施工质量不好。可是也不是很坏。所以我们的评价叫总体上良好,总体上还是良好的,换句话说它也是不好的”;张院士的“老搭档”钱正英老部长,则早在1999年就说“论证究竟行不行,还要经过长期的实践考验”,底气远远不及当年豪迈。

  我这个没学过水利的人,只好凭单薄的常识观察:任何违反自然的事情,大自然都会给予报复。大江大河是地球的大动脉,一座横亘在主航道上的大坝,截断巫山云雨,高峡出“斜”湖,改变了生态上的大系统。一大盆水潴留于此,不可能不蒸腾、侵蚀和污染,对于气候、生态不可能不发生影响。

  据三峡工程防汛办提供的气象资料显示,“今年4月份三峡坝区天气复杂和剧烈变化程度为近50年同期所少见”,请看《中国三峡工程报》的报道:

  “今年4月三峡坝区气候反常。气温并没随夏季的到来逐渐上升,反而呈下降趋势。4月末平均气温不足12摄氏度,4月中旬周边山区还出了较大范围的降雪,月内有3次降温过程,温差升降剧烈、颠倒错位的现象严重。另外,4月份全月降水量为236.5毫米,破坝区近10年降水量最高纪录,破宜昌地区近118年同期降水量最高纪录。”

  三峡库区地质环境复杂,暴雨、洪水频发,自古以来就多滑坡。三峡大坝坝址附近区域为坚硬的花岗岩,向上游则多以碎屑岩、碳酸岩为主,包括侏罗纪遗址的粉砂岩。地质容量、环境容量的天然不足,仅国土资源部查明的滑坡就有2490个。近两年我国南北气候反常,今年重庆地区大雨滂沱,多处发生山体滑坡。这些现象是否与生态上的变异有关,虽有待专家们继续观察论证,恐怕也无须久待。

  我国从传说中的大禹时代起,历朝历代都是执着的“治水政府”。唯有东方专制主义大皇权,才有本事调动巨大的人力、财力、物力,进行大规模的治水工程,令西方资本主义小政府自愧弗如。煌煌政绩的公案下面,也暗藏着巨大的黑洞,以黄河为例,历代河道官员都是肥缺。中饱私囊的后果,是连年决口的“豆腐渣工程”,最终成为一条“地上悬河”。

  张奚若教授在1957年曾批评说,当前有四大倾向:"好大喜功,急功近利,轻视过去,迷信将来"。毛泽东对此耿耿于怀,在庐山会议上说“我们就是要好社会主义之大,喜社会主义之功”,自以为“人定胜天”。坚持“好大喜功”的结果,是“规模不经济”,酿成“大跃进”的经济灾难和“文化大革命”的政治、经济双重灾难。

  重大决策不应当是实验。上述两场以中国社会发展为代价的乌托邦主义大实验都失败了,浪费了二十年的发展时间。三门峡工程的生态大实验,毁坏了黄河这条母亲河,学费至今没有交完;三峡工程是一座更大的生态实验场,谁来对长江这条中国最大的母亲河负千年的历史责任,如今只好拭目以待。

  改革开发以后,随着经济增长和国力加强,“好大喜功”的心态也随之飙升。一面是“上有好者,下必甚焉”,各层各地多以求大为荣,相互攀比,利益驱动,“政绩工程”层出不穷,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废物点心”。另一面是中国的“基尼指数”在1995年就已超过美国,贫富差距越来越大,数千万百姓的温饱尚未解决;盲目开发造成农民大量离开土地,“房吃人”成为严重的社会问题;等等,等等……

  关心民瘼,爱惜民力,是基本的为政之道。有远见的政治家,皆知今日自己之所作所为,将来都要写进历史。只有路易十五这种昏君,昧于历史而不畏也,才会说出“我死后哪怕洪水滔天”那样的昏话,害得他儿子上了断头台。

  现实中的问责制管不了的人和事,自有历史问责制来管。有权者可因无知而无畏,有知者可因媚权而无耻。短视的技术思维与深远的人文思维相比,最大的误区在于:只顾眼前之事,不知敬畏历史。毛泽东在三峡工程上有自知之明,低头侧身悄然闪过,在劫难逃者只怕另有其人。

                                                                         2004年6月22日 风雨读书楼

  

       补记:本文完稿待发期间,国家防总于9月1日刚刚宣布今年汛期结束。次日起川渝地区突降特大暴雨,形成了一次百年不遇的特大洪水,809万人受灾,181人死亡,50人失踪,三峡船闸停航4日。开县、达州及千年古镇磁器口等皆被洪水淹没;重庆北碚、万州铁峰山、宣汉县天台乡等地区发生山体滑坡。其中万州铁峰山滑坡3平方公里,一座500多人居住的场镇变为废墟……

  在表彰军民英勇抗灾,呼吁健全预警机制的同时,人们也开始关注三峡地区的生态变化。中华民族应该引发另一种思考——如果三峡工程的决策重视了人与自然的和谐,这样惨烈的灾害是否可以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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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从龙发布于2010-03-26 09:30:09
本文值得一读,读过反思。最近与人谈,多有谈及气候、天象,深为之忧。
诗者海客 海客 发布于2010-03-26 11:02:13
 “更立西江石壁,截断巫山云雨,高峡出平湖”是领袖的浪漫诗思,也属于人文思维的范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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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还有所谓“人定胜天”的思想
诗者海客 海客 发布于2010-03-26 11:02:56
我这个没学过水利的人,只好凭单薄的常识观察:任何违反自然的事情,大自然都会给予报复。大江大河是地球的大动脉,一座横亘在主航道上的大坝,截断巫山云雨,高峡出“斜”湖,改变了生态上的大系统。一大盆水潴留于此,不可能不蒸腾、侵蚀和污染,对于气候、生态不可能不发生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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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个人相信这点!
诗者海客 海客 发布于2010-03-26 11:04:04
黄万里在有生之年,看到自己对三门峡的意见不幸言中,痛心疾首,反复叨念:“他们没有听我一句话!”晚年病重昏迷中喃喃呼出:“三峡!三峡,三峡千万不能上!”带着无尽的遗憾离开了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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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万里先生,君在地下可见,大陆已经黄沙万里了
诗者海客 海客 发布于2010-03-26 11:46:19
不好意思 清兄
清水江边有个罗汉坡 清水江 发布于2010-03-26 11:46:31
第三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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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0.5pt]伟大领袖,诸位大人:

[size=10.5pt]前曾两次劝告切勿修建长江三峡高坝,首次[size=10.5pt]1991[size=10.5pt]年[size=10.5pt]11[size=10.5pt]月[size=10.5pt]14[size=10.5pt]日[size=10.5pt],附送两文,第二次[size=10.5pt]1993[size=10.5pt]年[size=10.5pt]2[size=10.5pt]月[size=10.5pt]1 4[size=10.5pt]日,附文请阅后转交中纪委。现在另再送上《长江三峡高坝永不可修》河床演变问题论证一文,请予审批,并请连同前文发交有关机关,安排会议公开讨论。

[size=10.5pt]凡峡谷河流若原不通航,支流两岸又少田地,象大渡河龚咀那样,是可以拦河筑坝,利用水力发电的。尽管[size=10.5pt]16[size=10.5pt]年来这水库已积满卵石夹沙,失掉了调节洪水的能力,仍能利用自然水流的落差发电。但长江三峡却不是这样,这是黄金水道的上段,四条巨川排泄着侵蚀性盆地上的大量卵石进入峡谷,在水库蓄水后,这些卵石和泥沙就会堵塞住重庆港,上延抬高洪水位,淹没田地。那里水源丰富,生活着一亿多人口,缺少的正是耕地。凡是这样的地貌,决不可拦河筑坝。所以长江三峡根本不可修高坝,永远不可修高坝。当年孙中山提出这一设想后,可惜没有一个学者能做出科学的解释,至今也只我一人,说明这是不可行的。随后也就不会有美国萨凡奇的建议,也不会有一群工程师涌向美国学习筑坝的经验,其实这些技术还停留在幼稚可笑的阶段。更不会向加拿大乞取可行性研究经费,更不会有党代会人代会和半个世纪的讨论。这些都是科技低落的后果,虽不单是我国,但今准备施工了,领头的[size=10.5pt]“[size=10.5pt]专家[size=10.5pt]” [size=10.5pt]应负刑事之责。

[size=10.5pt]论经济效益,此坝每千瓦实际造价之高,可以打破世界纪录。且不论摊派到发电的静态经济成本按[size=10.5pt]1986[size=10.5pt]年物价[size=10.5pt]300[size=10.5pt]亿元是否属实,并缩短工期为[size=10.5pt]15[size=10.5pt]年,投资逐年平均分配,到完工时实际投入为[size=10.5pt]666.45[size=10.5pt]亿元(见《简释》文)。但是审核的报告竟按开工时的成本计算,若也按[size=10.5pt]15[size=10.5pt]年工期,则仅[size=10.5pt]159.54[size=10.5pt]亿元。这样,缩小了造价成为[size=10.5pt]1/4[size=10.5pt],即隐瞒了实价的[size=10.5pt]3/4[size=10.5pt]。这样,经济可行性自然就成立了。这一错误,凡建设领导都该懂得而负责。

[size=10.5pt]所以长江三峡高坝不仅因其破坏航运和农业环境而不可修建,而且其本身价值也不成立。三峡电站[size=10.5pt]20[size=10.5pt]年内只有工费支出,没有电费收入,国家财力不堪负担。理应从速修江西湖南山区所有大中型电站,以供应东南各省电能燃眉之需。

[size=10.5pt]作为共和国的一个公民,由国家培养成的,从事了[size=10.5pt]60[size=10.5pt]年水利工作者,眼看着国家和以百万头颅换来的坚强党组织误入陷阱,自觉有责任忠告,也应依宪法[size=10.5pt]“[size=10.5pt]对于任何国家机关和国家工作人员有提出批评和建议的权利,对于任何国家机关和国家工作人员的违法失职行为有向有关国家机关提出申诉,控告或者检举的权利[size=10.5pt]”[size=10.5pt]。凡对技术复杂的问题例应公开讨论,岂可即下结论,申称[size=10.5pt]“[size=10.5pt]一定要上[size=10.5pt]”[size=10.5pt],犯有欺国之罪,向监察部举报外,也对总书记等对我两次警告未予批答,深为诧异。未知曾否考虑按宪法[size=10.5pt]“[size=10.5pt]对于公民的申诉控告或者检举,有关国家机关必须查清事实,负责处理[size=10.5pt]”[size=10.5pt]这一条,发交有关机关处理。当年黄河三门峡修筑前争辩,只我一人反对修筑。现在虽有许多人反对修建长江三峡坝,但又只我一人从根本上彻底反对,申称是对国家经济不利。可能诸公相信群众多数,我个人仍希望公开争辩。

[size=10.5pt]未见批答,工程已准备进行,难望轮台有悔诏,只得将此案披露中外,或可免这一灾难于万一。

[size=10.5pt]顺祝
[size=10.5pt]进步健康

[size=10.5pt]附文

[size=10.5pt]                                               黄万里[size=10.5pt] 1993614
[size=10.5pt]                                                清华大学九公寓[size=10.5pt]35[size=10.5pt]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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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者海客 海客 发布于2010-03-26 12:19:00
作家戴晴:

戴晴(1941年1月8日-),原名傅小慶、傅凝,生於四川重慶,是中国的一名作家。她也是叶剑英的养女。自1989年公开对三峡水电站的环境影响、移民政策等方面提出异议。

简历
其父傅大慶早于1920年經陳獨秀介紹參加社會主義青年團,後隨周恩來參加南昌武裝起義。1940年他与戴晴的母亲楊潔同居,次年結婚(由葉劍英任證婚人)后被派往北平敵佔區搞情報工作,直接與第三國際聯系。1944年傅大慶遭日本憲兵隊逮捕殺害后,戴晴一直由葉劍英收養。

1960年戴晴考入哈爾濱軍事工程學院(現改名為國防科技大學,並南遷長沙)学习導彈專業。畢業後她被分到中央軍委總參三所搞情報翻譯工作。

文革結束後,戴晴在南京的解放軍外語學院進修英語兩年。期間她于1987年在《光明日報》上發表處女作短篇小說《盼》,把兩地分居的知識分子境遇中的酸、甜、苦、辣、咸寫得如訴如泣,頗獲好評。

進修後,戴晴轉到中國作協對外聯絡部。1982—1989年她在《光明日報》做记者,主持《學者答問錄》專欄,訪過了很多学者,其中包括XXX,XXX,XXX等持不同政见者。

90-1事件后,戴晴在同年7月14日入狱于次年1月21日被释放。

1992年获得国际报业联合会自由金筆獎。
诗者海客 海客 发布于2010-03-26 16:5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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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峡谷河流若原不通航,支流两岸又少田地,象大渡河龚咀那样,是可以拦河筑坝,利用水力发电的。尽管16年来这水库已积满卵石夹沙,失掉了调节洪水的能力,仍能利用自然水流的落差发电。但长江三峡却不是这样,这是黄金水道的上段,四条巨川排泄着侵蚀性盆地上的大量卵石进入峡谷,在水库蓄水后,这些卵石和泥沙就会堵塞住重庆港,上延抬高洪水位,淹没田地。那里水源丰富,生活着一亿多人口,缺少的正是耕地。凡是这样的地貌,决不可拦河筑坝。所以长江三峡根本不可修高坝,永远不可修高坝。当年孙中山提出这一设想后,可惜没有一个学者能做出科学的解释,至今也只我一人,说明这是不可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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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江边有个罗汉坡 清水江 发布于2010-03-26 17:05:43
历史的苦涩:建设三门峡水库的诸多失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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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2008年03月27日09:32   中国青年报





黄河在潼关转向东流,穿行于中条山与崤山之间,构成黄河又一个较长峡谷,北岸为山西省,南岸为河南省,故称晋豫峡谷,其中有三门峡、小浪底等著名峡谷。

设想美好的三门峡水库几十年后成为渭河泛滥的祸首







很少有人知道,今天陇海线上的潼关县城,几十年前本是一个叫吴村的地方。历史深处金戈铁马的潼关,历代帝王将相文人墨客浩叹不已的潼关,已然不在。这座古城死得不明不白:按照三门峡水库最初的规划,它应该静静地躺在水库下面。人,搬了;城,拆了。然而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三门峡蓄水后的水位,从来没有到达和淹没过潼关古城。

这个事实隐藏在中国当代水利史的深处,多年来从未被提及,直到朱幼棣打捞起它。

围绕三门峡的争论很多,这是一个复杂而多解的命题。在北京三环边一个略显局促的招待所里,朱幼棣倒好一杯开水,讲述古潼关的这段被忽视了多年的旧话。

他如今已是国务院研究室的司级干部,出版过《水坝问题研究报告》、《南水北调东线污染防治进展情况分析和建议》等著作。在用脚丈量中国水利工程的过程中,他一直发问:在三门峡问题上,能不能换一个视角,找一个没有争议的题目?他找到的那个视角,就是古潼关。

据《中国历史军事地理要览》记载:“古潼关关城历经宋、元、明、清乃至民国的修葺,基本保留完好。新中国成立后因修建三门峡水库拆掉潼关城楼,现在还留有土垣,关左有新建的黄河铁桥。”

1993年,时任新华社记者的朱幼棣开始关注古潼关。他查阅了历代有关潼关的史籍,历史渐渐鲜活起来:历代潼关的知县总兵,不管文官武将,都懂水文水利,是治水的专家。潼关紧挨黄河,关城与黄河没有多少高差,千百年来城墙竟从未垮塌,潼关从未被淹过。北城墙的基础是用巨大的条石砌成的。雨季,黄河水涨,波涛汹涌,城墙就成了大堤。潼关城的选址,正是基于对自然规律、对黄河水文和河水流量变化的深刻认识。人、古城和大河,在这里奇迹般地保持了协调和动态的平衡。
1954年,中国从苏联请来专家,帮助规划黄河治理。这些苏联专家是搞水利工程的,擅长修筑坚固的水坝。他们随手一指,“三门峡是个难得的好坝址”,随行的中国水利专家频频点头认同。规划过程中,其他学科的专家并没有参与,自然也没有人指出三门峡是黄河上最壮观的奇景,沉淀着丰厚的历史文化。

三门峡顺流而下400米,河中有巨石屹立,其中一处名曰砥柱。河水至此,激起巨浪,汉语文中最声名显赫的词之一“中流砥柱”即由此而来。

该年10月,规划报告确定三门峡水库正常高水位350米。1956年,苏联列宁格勒水电设计分院提交设计报告,将水位在350米的基础上提高到360米,库区淹没农田面积由200万亩增加到325万亩,移民由58.4万人增加到87万人。

按照这个水位,附近的陕州古城、潼关古城、蒲州以及方圆百里的村庄均要沉没。在水库蓄水前,潼关等几个古城被迫不及待地拆掉了,居民也迁出了他们世代居住的家园。

1962年,大坝施工完成。当水库水位为332.5米时,黄河流量为2000秒立方。黄河水受到拦截后,在水库底部造成回水顶托,流速减缓,泥沙沉降,在渭河口形成“拦门沙”,渭河入黄河的堑口抬高,河底淤积的渭河成了悬河。一场大雨后,渭河淹没农田25万亩。如此,水库水位还未达到340米时,就出了严重的问题,三门峡不得不开闸泄洪,降低水位,同时大坝开始改建,高坝变中坝。1969年,三门峡开始第二次改建工程。当时国务院批准确定的非汛期水位为310米,比原设计低了50米,三门峡电站从计划的高水头改为低水头发电。

正是这几十米决定了潼关等几座古城的存亡。三门峡水电站建成后,水位从未到达过离大坝只有几公里的陕州古城,也从未到达过潼关老城,更未到达上游20公里处的蒲州、朝邑和蒲津渡。然而这些古城都已不复存在。在朱幼棣看来,这完全是一次误判,一个杞人忧天式的大败笔。
他反问:“芸芸专家搞的360米的‘虚高水位’,是留在历史和科学发展长河上的虚假的刻度。它造成的水文,可能还有政治、经济、文化方面的损失和灾难,不应该在今天水落石出吗?”


多少苦涩的移民


朱幼棣在新华社国内部工作多年,是首届“地球奖”(我国环保领域最高奖)的获得者,之后任职于国务院研究室,成为一名高级幕僚。他对中国水库问题的关注从未间断。

据他查证的资料,为三门峡水库、为丹江口水库、为其他许多水库而迁离故土的移民总数是2000万人,从数量上看,超过了中国历史上任何一次大移民。

“因家园完全沦丧而别土离乡的水库移民中,多数是文盲,祖祖辈辈靠土地谋生,从泥土中刨食,而别无他长。他们的泪水,他们的委屈,他们的凄凉,他们的弱小模糊的身影,完全被‘伟大的工程’、‘辉煌的成就’所遮蔽了。几百万几千万移民的贡献与牺牲,完全遗忘,不值一提。关注坝高,关注‘库容’,关注蓄水量,关注发电量与效益,关注工程质量而不关注移民生活质量——一句话,就是不关注人。”朱幼棣承认,把这些写下来,是需要深思熟虑的,但他必须义无反顾地说出来,这沉甸甸的分量,已在他心中积压多年。

朱幼棣查阅过很多水电建设的书籍画册,在他的印象中,没有哪本记载过水库移民。这是历史教科书,也是中国当代水利史、经济史、社会史所缺失的。



潼关故城

一天,中国社科院郑易生研究员来到朱幼棣的办公室,送来了他主编的《科学发展与江河开发》一书。他还带来了几张照片,一群穿着少数民族服装的澜沧江漫湾电站库区的老百姓,正弯腰低头在翻捡电站倒出来的生活垃圾。

郑易生告知,现在电站负责人年收入相当高,一般工人也有六七万元,而库区群众却极其贫困。淹没区由过去以出产大米为主,改种玉米等旱地作物,生活也从温饱变成半温饱,有不少成了缺粮户。

看到照片,朱幼棣的心情十分沉重。以往调查水库移民问题时,他不止一次听到当地干部和移民说“要想富,先炸库”。在整理调查笔记时,他想到,其实多数大坝和水库的修建是必要的,但总在一些地方出了偏差,我们对直接受到损害的移民群体,对他们的民生问题关心不够。
当年的三门峡移民中,有的人拿到一点微薄的补偿,有的人什么都没得到。朱幼棣介绍说,2006年7月1日,国务院下发《关于完善大中型水库移民后期扶持工作的政策意见》。两个月后,新修订的《大中型水利水电工程建设征地补偿和移民安置条例》正式实施。这两个文件,被称为水库移民权益保障“新的里程碑”。简而言之,不管新移民还是老移民,只要你还活在世上,都可以得到每年600元的补助扶持,20年共计1.2万元。

关于移民补偿,朱幼棣还有更深的思考。过去水电开发是真正意义上的国家项目,电站是国有企业,而现在水电资源开发也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变了,有的水电企业还是上市公司,项目的选择实质上是商业行为。既然如此,补偿就不应只是国家行为,纳税人的钱不该花在应由水电开发商承担的责任上——这种责任包括安置电站库区移民以及后续扶持工作等。


淹没的何止一个潼关


“任何一项重大工程的决策,往往都可以追溯到久远。中间反反复复,曲曲折折,难以尽述。但在关键处、转折处,又常显仓促与窘迫。这时,各种因素突然集合,其中某一因素起了主导作用,天平猛地倾斜了,便急转直下,如同飞机进入了跑道,开始了滑翔加速,势如离弦之箭,想要阻止和停下,已经不可能了。真正需要回顾、研究和分析的,是人们习以为常的决策流程,是科学还是不科学。”朱幼棣这样说。

当年建设三门峡那样的政治热情已然消退,但在西南地区兴建水电工程的热潮一再升温。朱幼棣曾在一次会议上,听到三门峡的一位设计师,沉重地承认自己当年的失误。“我钦佩他的勇气,并非所有的决策者都能回望和反思。”

“不计成本、不讲效益的工程应该终结。”朱幼棣一再强调,“科学发展的前提是科学决策。”

让他痛惜的决策,远不止一个潼关。在文学、思想和军事史上都有重要地位的玉门关,在1958年全国兴修水利的热潮中,为了在疏勒河中游修一个面积很大的平原双塔水库,永沉水底。

根据朱幼棣的研究,疏勒河沿岸历史上就是屯垦之地,修建双塔水库大坝,不过是把传统水利变成了现代水利,把下游灌区的农田,移并到了上游。即使水库非修不可,在选坝址时也应该做些调整,把古玉门关保留下来。“试问,乱山石中的大坝,与一首唐代诗人的佳作相比,谁能流传得更久远一些?”
他继续苦笑着假设:如果三门峡景观与中流砥柱还在,其旅游经济效益将不可估量,而且可以永续利用。即使工程的理由充分,意义重大,决策没有失误,水库非建不可,也不该无视三门峡奇观本身的价值,如果当年能把坝址往上游移几公里——这只会增加有限的造价——就能使很多历史人文景观得以保存。

和潼关古城城墙一样,长江三峡上的奉节古城城墙,也兼有江堤的性质。当长江水涨时,水位升高几十米,长江中的航船就与城墙并肩,甚至在船上就能望到城内。古老的城墙其实深藏了许多科学,朱幼棣曾认真地在采访本上记录下奉节的水位变化。然而这样的记录已失效,因为修建三峡水库,奉节古城沉入江底。

2004年,朱幼棣带着读大学的女儿,再次来到古潼关。他们沿着陡峭的小路下到水关遗址。阳光正好斜射过来,在野草上跳跃,关门在蓝天下勾出美丽的弧线。朱幼棣对女儿说,从这个角度仰望古城水关,完全不同于以往“向前看”的习惯定式,会对我们自身多一分理解和认识。

回程路上,朱幼棣看到一座新修的高速公路蝶形立交桥,穿过潼关古城的西关——10年前他考察时,认定这里是潼关古城墙保留最完整的地方。他的心一凉,“完了,恢复潼关古城已经完全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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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者海客 海客 发布于2010-03-26 17:0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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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一项重大工程的决策,往往都可以追溯到久远。中间反反复复,曲曲折折,难以尽述。但在关键处、转折处,又常显仓促与窘迫。这时,各种因素突然集合,其中某一因素起了主导作用,天平猛地倾斜了,便急转直下,如同飞机进入了跑道,开始了滑翔加速,势如离弦之箭,想要阻止和停下,已经不可能了。真正需要回顾、研究和分析的,是人们习以为常的决策流程,是科学还是不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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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制的人治绝对是排斥科学的决策流程的嘛!
清水江边有个罗汉坡 清水江 发布于2010-03-26 17:12:51
回复 11# 的帖子
唉,根子啊

清水江边有个罗汉坡 清水江 发布于2010-03-26 17:14:43
三门峡水库去留之争:炸坝悬念背后的利益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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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来源:2003年11月26日04:48  东方早报





      [渭河之灾]

  2003年8月24日,一场特大洪灾突然降临陕西渭河流域,洪灾持续到10月5日。在洪水肆虐之下,数十人死亡,20万人被迫撤离家园,大量农田、村庄被淹,直接经济损失超过10亿元。
  陕西渭河流域位处三门峡大坝上游,这里几乎成了每年水害的重灾区。40多年前,著名水利专家黄万里,曾极力反对修建三门峡大坝,他指出,兴建三门峡大坝的结果将是“水灾搬家”———将下游水灾引到上游,想不到竟一语成谶。
  争议沉默40多年后,在洪灾悲剧的伤痛声中,人们再次将目光投向黄河下游的中国第一坝———三门峡大坝。
  针对水灾发生的原因,陕西当地媒体纷纷将该省今年特大水灾归咎于下游的三门峡大坝。10月30日,央视又以“渭河水患灾起三门峡”为题,引用水利泰斗张光斗的观点,同样将焦点对准三门峡大坝。
  面对质疑和指责,位处三门峡大坝下游的河南媒体开始发出相反的声音。《郑州晚报》通过三门峡水利枢纽局有关人士之口,为三门峡大坝“鸣冤叫屈”。该报的一篇报道引用三门峡水利枢纽管理局防汛办公室主任乐金苟的话说:“渭河洪灾和三门峡水库是两码子事。”
  三门峡大坝缘何引起如此争议?事实真相究竟如何?大坝又将何去何从?
  事实上,作为黄河上的第一座大型水利工程,三门峡大坝从建成起就伴随着质疑和争议,其波及范围之广,已远远超出了技术层面。而在这些质疑和争议的背后,则是地方与地方、局部与全局、眼前与长远的利益冲突。不同的利益诉求,不仅使事实真相真假难辨,也使三门峡大坝的出路变得扑朔迷离。

  [陕西之痛]

  “三门峡大坝早该炸掉了。”记者一到西安,该市出租车司机李庆有的第一句话就是有关三门峡大坝的,“三门峡大坝把黄河的泥沙都淤在陕西了,河床高了,渭河的水流不到黄河里,就只能往老百姓家里流了。”
  在陕西,自从今年的渭河特大水灾过后,一提起三门峡大坝,很多老百姓都会咬牙切齿。
  普遍的说法是,渭河三五年一遇的洪水,造成了五十年一遇的洪灾。而其中的原因,被归咎于其下游一百公里处的三门峡大坝。
  10月31日晚,中央电视台《经济半小时》栏目播发了名为《张光斗抨击设计错 渭河灾起三门峡》的专题,把今年渭河流域发生严重洪灾原因的矛头直指三门峡水电站。
  在此之前,陕西媒体及水利部副部长索丽生也指出,渭河变成悬河,主要责任在于三门峡水库。
  而据资料显示,黄河三门峡水电站1960年9月建成蓄水,到1962年3月其上游渭河潼关河床就抬高了4.5米,渭河成了地上悬河,严重危害着关中平原的安全。1973年河道淤积延至临潼以上,距西安只有14公里,又威胁到西安的安全。
  “中央电视台的报道是有真知灼见的。”陕西省政府前副秘书长黄广文说,“事实上,三门峡大坝从开建之前,陕西人民就开始遭难,到现在也没有结束。”
  1955年,为了配合三门峡大坝的兴建,陕西开始启动移民工程。30万人从被称作是“陕西省‘白菜心’”的关中平原迁至宁夏、渭北等偏远地区,饱受迁徙之苦。就在去年,黄广文还曾代表陕西省政协向全国政协副主席钱正英汇报过移民问题,但这一历史移留问题至今仍未得到妥善解决。
  使人意想不到的是,在三门峡大坝蓄水一年之后,由于调整运行方式而不再蓄水,致使原来的淹没区重新变成耕地。于是已经搬迁的移民又纷纷返回库区。在多次与当地政府交涉下,终于得以重新落户。而在今年的渭水水灾中,有数万灾民恰恰是当年的返回库区的移民。
  事实上,这座黄河上第一个大型水利工程,在建立之前就因为淹没问题遭到陕西省内的强烈反对。按照原来规划,三门峡蓄水之后,将淹没二百万亩良田,移民90万。
  尽管如此,为了避免黄河下游“迫在眉睫”的水灾,大坝还是在1957年匆匆上马。其中一个显而易见的逻辑是:为了下游8000万人民的利益,牺牲陕西100万人的利益是值得的。据了解,在移民时,有关方面还喊出了“迁一家,保千家”的口号。
  然而,建成之后蓄水仅一年,严重的泥沙淤积就已经威胁到上游西安的安全。与此同时,在勉强完成30万移民之后,陕西的移民工作也面临困境。为减轻泥沙淤积、减少淹没损失,三门峡大坝被迫两次改建。
  1958年,在三门峡工程开工一年后,陕西仍在极力反对三门峡工程。理由是:沿黄河流域水土保持好就能解决黄河水患问题,无须修建三门峡工程。但三门峡工程并没有因此停止。1960年,大坝基本竣工,并开始蓄水。
  1961年下半年,陕西的担忧变成现实:15亿吨泥沙全部铺在了从潼关到三门峡的河道里,潼关的河道抬高,渭河成为悬河。关中平原的地下水无法排泄,田地出现盐碱化甚至沼泽化,粮食因此年年减产。
  1962年,陕西人再也按捺不住,在4月召开的全国人大二届三次会议上,陕西省代表提交议案,拟请国务院从速制订黄河三门峡水库近期运用原则和管理的具体方案,以减少库区淤积,并保护335米移民线以上居民的生产、生活、生命安全。

  [利益之争]

  对渭河流域今年发生特大洪灾的原因,西安理工大学水利系教授、著名泥沙学专家曹如轩也将其归咎于三门峡大坝。曹如轩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造成渭河水灾第一位的原因就是三门峡大坝的运用不当。由于过于注重发电效益,致使蓄水水位过高、时间过长,从而使潼关高程一直抬高。”
  在水利界,潼关高程被认为是黄河上游水情安全一个关键指标。它大意指黄河流经陕西潼关时,每秒1千立方米流量时的水位。通常而言,泥沙淤积得越严重,潼关高程越高,上游特别是其最大支流渭河的水情也就越危险。
  水利界普遍认为,三门峡大坝的改建产生了很好效果,特别是1973年的第二次改建,在连续敞泄四年之后,运行方式变为“蓄清排浑”,利用汛期洪水冲刷潼关淤泥,从而使潼关高程一度由328.4米降至326.6米,并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趋于稳定。
  但在1986年之后,潼关高程则又迅速抬高,目前已经超过了1973年改建之前的水平。曹如轩认为,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三门峡水库的运用不当。“光顾了发电,不顾上游安全。”曹如轩说。
  对于一个水电站而言,发电与蓄水是相辅相成的,只有蓄水时间长、水位高,才能发出足够多的电。但这样一来,势必会加剧上游泥沙的淤积。曹如轩说,三门峡本来有5台每台50000KW的机组,后来又加了两台,一台归水利部,一台归黄河水利委员会(以下简称黄委会),而具体负责三门峡大坝管理的三门峡水利枢纽管理局(以下简称枢纽局)则把一台50000KW的改成60000KW。“多的10000KW就归他们自己了。”
  “1969年四省会议上,曾明确要求三门峡大坝非汛期蓄水最高310米,你看,近些年来,蓄水最低也有320米,蓄水时间也大大超过了当年的要求。”曹如轩拿着一份三门峡水利枢纽运行图说,“由于非汛期蓄水过高,汛期水位又降得不够,洪水无法冲到潼关。”
  今年7月份,曹如轩到北京领取一个泥沙学方面的奖项,在接受颁奖时做的报告主要谈的就是这一点。“中科院林秉南院士、韩其为院士都对这个题目很感兴趣,问我要了发言提纲,清华大学张仁教授则表示支持我的观点。”曹如轩说。

  [“竹杠”之说]

  在枢纽局,记者听到了与曹如轩教授截然不同的说法。
  枢纽局是黄委会的下属单位。1995年改制后,它有了另一个名称:三门峡黄河明珠集团有限公司。据了解,目前枢纽局的运行方式是“以电养水”,由于早已被停止拨款,维持三门峡运行主要靠发电收入。
  在央视报道后的当天,原三门峡水利枢纽局总工程师陈士麟就赶写了一篇文章,题为《三门峡工程的功与过———向张光斗院士请教》。他在文中说:潼关高程的抬高,主要是由于三门峡水库蓄水初期造成的。而在三门峡两次改建之后,已基本对潼关高程不产生任何影响。
  此外,陈士麟的一个重点论点是:渭河是一条多泥沙河流,近年来,由于当地过度用水和不注重水土保持,从而致使泥沙淤积。他在文中写道:“(渭河)即便没有三门峡,30年淤高两米也是正常的。”
  支持这个观点的,还有部分水利专家。在今年10月份由水利部组织在郑州召开的“潼关高程控制及三门峡水库运用方式专题调研研讨会”(以下简称郑州会议)上,清华大学张红武教授讲道,今年渭河水灾严重,其根本原因是渭河十多年来河床不断淤积抬高及主槽萎缩所致。“即使没有三门峡水库,渭河下游目前和今后每年的平均抬升幅度也比建库前大。”
  三门峡水利枢纽局水情科科长王育杰说得更为直接:“黄河里的泥沙大部分都来自陕西,你渭河的泥沙淤在当地就埋怨三门峡,那么下游淤的泥沙又该怨谁?”
  至于今年的渭河水灾,王育杰认为人祸因素多于天灾。“灾情发生之后,我们去看过了。发现那边的防洪设施简陋得很,而且几乎没有抢险物料。”
  据枢纽局防汛办公室副主任季利介绍,今年渭河流域的河道决口均发生在渭河的南山支流,而不是渭河本身。季利还透露,对于渭河而言,干流的治理由黄委会负责,支流则由陕西方面负责。
  “问题在于,陕西方面没有从三门峡身上得到好处。”三门峡水利枢纽调度科科长张冠军说,“从上课那天起,老师就告诉我们三门峡是一个失败的工程。”
  张冠军是西安理工大学水利系的毕业生,他告诉记者:“自从我来这里工作以后,就发现问题绝非如此简单。平心而论,三门峡是给陕西造成了很大损害,而下游的山东、河南却在防洪、灌溉方面大得其利。”
  据张冠军介绍,在河流上修建水库,有一个通行的规律:下游得利,上游受害。为了平衡这种关系,经常的做法是将水库利益适当向受害方倾斜。张举了个例子:山西与内蒙古交界处的某水利枢纽工程,建在山西,淹没的却是内蒙古,山西方面最后将30%的股份出让给内蒙古方面,这才摆平。
  张冠军还告诉记者,每当他们和陕西省水利厅的人一块开会,总难免在三门峡问题上吵个不可开交。“有时候我们跟他们开玩笑说:三门峡就是你们的一根‘竹杠’,你们什么时候需要钱了,就拿它敲一敲。”
  枢纽局所属的黄河水利委员会是黄河治理的主要行政部门,其驻地在河南郑州。曹如轩教授认为,在三门峡问题上,黄委会没有充分考虑全局利益,而是大多时候站在了下游立场上。

  [炸坝悬念]

  渭河大灾之后,有媒体认为“三门峡大坝命悬一线”。
  事实上,废弃三门峡大坝的说法,早在今年渭河水灾之前就已存在。有专家认为小浪底水利枢纽建成后,三门峡在防洪、灌溉等方面的作用已经变小,并有加速上游泥沙淤积的嫌疑,从而引起陕西方面的强烈不满,因此废弃是最为可行的做法。
  “炸坝”,这是记者从陕西方面听到的最强有力呼声。这种说法,最早可以追溯到40年多年前。据文献记载,周恩来总理曾经讲,“可以设想万一没有办法,只好把三门峡大坝炸掉”,但后来他很快对此作出纠正,表示之所以这样讲,是鼓励大家大胆设想。
  “这(炸坝)是不可能的,”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专家说,“除了三门峡还有一定作用之外,还要考虑面子问题。”
  然而,记者调查了解到,在三门峡大坝上采取每一步措施,都会产生牵一发动全身的效应,因此,水利部在进行充分的权衡利弊之前,不会轻举妄动。
  有专家认为,从目前情势来看,最为激烈的做法,也不过是实现三门峡的全年敞泄,但这种可能性不大。
  尽管敞泄被认为是降低潼关高程的一个有效途径,但是究竟能起到多大作用,却在学术界存在很大分歧。
  据悉,在敞泄问题上,水利部曾委托清华大学、中国水科院、黄委会、西安理工大学四家制作冲刷模型,以测算如果实现敞泄,将会对降低潼关高程起多大作用。
  但四家单位的模拟结果差异很大:西安理工大学数据最高,5年降低3.5米,黄委会最低,仅降1米。
  枢纽局有关人士告诉记者,如果真的实现敞泄的话,发电将无从谈起,这样首要面临的就是三门峡枢纽职工安置问题。
  对于安置问题,一度有这样一种说法:陕西省省长贾治邦曾声称,如果废弃三门峡大坝,陕西甘愿负责安置三门峡水利枢纽局的三千职工。
  然而问题并没有这么简单。中国水利规划总院陈清濂教授认为,经过四十多年的运行,围绕着三门峡大坝,三门峡库区已经形成了新的生态、社会和经济平衡。如果废弃大坝,又将造成巨大损失。
  由于上游压力,几年来三门峡水库调低水位运行的呼声一直很高。事实上,就三门峡水库而言,即便是降低水位运行,也面临很大压力。
  在大坝脚下,原来的一个小镇今天已经发展成市区有二十余万人口的三门峡市。今年4月份,水利部专家组到三门峡库区考察。结果,三门峡市有关领导向来访专家大诉其苦,认为“三门峡水库降低水位运行将给该市经济和社会发展造成致命打击。”
  该市领导以一份精心准备的报告向专家组反映三门峡降低水位运行将给该市带来的危害。现简要列举这样几条:
  一、 由于三门峡水库沿岸地区的地下水位与水库运行水位联系密切,降低水位将导致库区沿岸93万人用水困难,市区30万人将无水吃。
  二、 水位降低后,库区15.3万亩滩地将变成耕地,因此易导致外迁的15万移民返回库区,从而形成新的社会不稳定因素。
  三、 三门峡全市由三门峡水库直接供水的企业有21家,占全市工业企业固定资产的63%,如果水位降低,这些企业将因缺水而无法正常生产。
  事实上,在郑州会议上,专家之间也存在很大分歧。据参加这次会议的曹如轩介绍,会上多数专家并不认为降低三门峡水库运行会对潼关高程有大的影响。“我看气氛不对,会没开完我就离开了。”曹如轩说。
  据悉,在为数不多的支持废弃三门峡大坝的人当中,大都是退休专家。

  新闻链接

  日前,记者从一份水利部文件上看到水利部部长汪恕诚对三门峡水库问题的意见,现全文摘录如下:
  关于潼关高程控制及三门峡水库运用方式问题,我的基本意见有两条:第一,三门峡水库建设,没有正确认识和处理好人与自然的关系,违背了水沙自然规律,导致黄河潼关生态系统的破坏,教训是深刻的。
  三门峡建设破坏了原有的生态平衡,但也要看到三门峡运行43年来,又建立了新的生态平衡,如果简单地废除三门峡水库,又会打破现有的平衡,可能造成新的危害。对此要有足够的认识。要持特别谨慎的态度。
  第二,当前可以把降低潼关高程2米作为工作目标。为实现这个目标,必须采用综合治理、重点突破的方法,例如减少来沙、裁弯取直、河道整治等,当然改变三门峡运用方式,降低运行水位也是重要的措施之一。等潼关高程降低后,再视情况确定新治理目标。
泸州曾一的个人空间 泸州曾一 发布于2010-03-26 18:24:30
人定胜天的毛病哲学害苦了中国人民!
诗者海客 海客 发布于2010-03-28 16:05:08
回复 13# 的帖子
日前,记者从一份水利部文件上看到水利部部长汪恕诚对三门峡水库问题的意见,现全文摘录如下:
  关于潼关高程控制及三门峡水库运用方式问题,我的基本意见有两条:第一,三门峡水库建设,没有正确认识和处理好人与自然的关系,违背了水沙自然规律,导致黄河潼关生态系统的破坏,教训是深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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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 “深刻”个蛋  三峡还不是故伎重演 ?
庚川的个人空间 庚川 发布于2010-03-28 16:33:28
“晚年病重昏迷中喃喃呼出:“三峡!三峡,三峡千万不能上”
不幸言中,三峡一上,先有四川大地震,今有西南大旱,如今金沙江上游丽江段截流修坝,去过丽江的兄弟姐妹们,再难听到虎跳峡的咆哮,更惨是此风没有刹车之举,日后三江源头怒江坝一修,不知是否灭顶之灾,我们在此捶胸顿足何用
庚川的个人空间 庚川 发布于2010-03-28 16:39:29
这也反映了人大政协机构的缺陷,打个比方,像三峡修坝这等大事,能监督能投票的不是黄万里等有识之士,是巩奶妈,刘坡脚,巩奶妈演艺妓有一手,刘跛脚像蚱蜢扎两下,但三峡投票, 他们懂啥,但票在这些人手中,如此神圣关系子孙万代的神圣一票就这样投了下去,千家驹今何在?
清水江边有个罗汉坡 清水江 发布于2010-03-29 21:35:33
解决三峡工程遗留问题还任重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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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鲁家果






       世界瞩目的三峡工程,历经12年的建设,将于2008年全面完工。2007年11月27日,三峡建委负责人在国务院新闻发布会上对世人所关注的若干重大问题作了回答。他们的看法十分乐观,认为库区淤积、地质灾害、生态、气候影响、移民等问题都已解决或正采取有效措施解决中,防洪效益明显,等等。

  作为一个长期关注三峡工程的社会公众,衷心期望三峡建成后能经受实践的检验,安全高效运行,发挥防洪、航运、发电三大效益。但愿望不等于现实,几位负责人的回答还不能令人释疑,他们乐观的看法与严峻的现实相去甚远。我认为,三峡遗留的问题是严重的,影响是深远的,绝不能掉以轻心。有些问题早已预见,但至今仍未找到解决的办法;有的尚待作出缜密的科学评估,制订对策;有的才初露端倪,需要历史的检验。现就会上涉及的几个问题,提出商榷。


一、三峡淤积有自身特点,其危害将远远大于三门峡


  答问称,在2006年和2003年对入库泥沙量进行观测,原预测为每年5亿吨,实测仅2亿吨,说明来沙量减少,而排沙功能已达到设计要求。认为“三峡水库是淤不满的”,“三峡水库绝对不会成为第二个三门峡水库。”似乎确认三峡水库淤积问题已经解决。窃以为这一结论下得过早。长江三峡的淤积有其自身的特点和规律,它造成的危害也远远大于三门峡。三峡库区的淤积风险,主要来自三个方面:

  1.长江及其支流的沉积物。与黄河不同,黄河河床是黄土,造成三门峡淤积的是随河水入库的悬移质黄沙。长江上游河床的造床质则主要是砾卵石和底沙推移质,悬移质则为泥沙。悬移质可以测得,推移质则不易测得。建坝以前,长江三峡段有120米的落差,重庆寸滩库尾只是微淤,而三斗坪坝址的覆盖层有35米之厚,说明建坝前推移质的淤积主要在坝址。建坝后,流速大减,悬移质入库,推移质卵砾石和底沙将全部沉积于库尾重庆港。黄万里根据部分实测资料估算,重庆以上长江卵砾石夹底沙的年输移量约有一亿吨。这些推移质沉积物将随洪水堆积在库尾,形成拦门坎,不仅会造成库尾的洪水灾害,而且淤塞航道,给重庆港造成永久性的破坏。1991年张光斗也指出:“看过清华大学重庆港区的模型试验,淤积问题较复杂,整治工程量很大,不很落实,希望抓紧研究工作。”研究结果如何,以后未见下文。

  2.三峡库区自身产生的淤积亦不容忽视。据统计,1990年库区水土流失面积达3.46万平方公里,占土地总面积的58%,库区年均土壤侵蚀量达2亿吨。这些流失的泥沙绝大部分将进入水库,形成淤积。

  3.水库建成,库岸的崩滑体及易发泥石流,体积将达34亿立方米。其中有的正在活动中,有的将因水库蓄水水位变动,每年将数以亿吨计的岩体、巨石、块石、泥沙涌入水库,将成为水库中的永久沉积物,不是用“蓄清排浑”的方式可以除掉。

  由于长江上游已建在建一系列大中水库,减少了悬移质泥沙数量,但对三峡影响为何?尚有待历史验证。2003年水量偏枯,2006年是枯水年,四川、重庆大旱,水库又正在蓄水,如以这二年观测数据来推断今后入库泥沙量,难免以偏概全。只有经过一、二次较大洪水,我们才能较确切地判断河床推移质卵砾石及底砂对库尾淤积的严重程度。

  三峡不会像三门峡似的被泥沙淤满,但不等于说三峡淤积问题已经解决。650公里长的水库,库尾是港口大城市重庆,一旦发生严重淤积,水位提高,洪水泛滥,后果不堪设想。库区地质灾害形成的堵塞,将造成碍航,乃至断流。上述问题,我们应该预为之谋,不能高枕无忧。


二、库区地质灾害难以控制


  对于库区的地质灾害,发言人的评价是:“得到了有效控制”。是否已经得到“有效控制”?且看事实:

  据长江综合勘察局提交的调查报告,需要关注的库岸干流15段长132.1公里,支流157段长253公里,泥石流易发支流8条15处;崩滑体1190处,面积135.9平方公里。如万县至云阳、奉节一带,崩滑体规模为4000~6000万立方米,秭归境内的范家坪滑坡体积达1亿立方米,万家坝古滑坡体的涵盖范围达10平方公里,估测体积为2亿立方米以上。蓄水后,由于水位变动,坡面侵蚀和重力侵蚀,可能引发崩滑体的复活。在三峡库区650公里狭长地带上,如果某一地段发生大面积的滑坡崩塌或泥石流,可能导致大江断流,危害极大。

  史载库区发生岸坡塌崩体积超过千万立方米的就有40余处,不下百余次,其中5次堵江断流。1523年西陵峡瓦岗发生一次大崩塌,山裂石滚,堆积江中,大江断流,形成新滩,即今青滩。1998年的一次大滑坡,竟把青滩填夷为平地,幸事前有预报,千余居民得以平安转移。

  地质灾害仍是现实的威胁,如上述青滩滑坡体积3000万立方米,可能复活;对岸上游1公里处的链子崖危岩体,正处于持续的变形中,极可能以块体分离崩落。三峡工程论证报告中曾假定新滩滑坡按1000万立方米土石体以每秒100m滑速入江,链子崖假定临江的250万立方米危岩整体崩落入江。据说其涌浪传至坝址也不致危及大坝安全。姑且不谈涌浪的危害,如果在长宽都不过1公里的范围内堆积1000万立方米的滑体和250万立方米的岩石,加原滑入江的青滩340万立方米滑体,总体积将达1590万立方米,堆积物可能高达数十米至百余米。形成巨大的水中坝。三峡大坝混凝土浇灌量不过1492万立方米,在大坝上游有一个超过三峡大坝体积的水中坝,对水库的危害可以想见。如果距坝址66公里处的黄腊石滑坡体复活,又有2000万立方米的滑体滑入江中,又将形成另一个大于大坝体积的水中坝。那时,水库还能正常运行吗?

  三峡地质灾害的监测、预报和治理是一项长期艰巨的任务。三峡水库175米蓄水位岸线长5972公里,水库蓄水后的库岸再造过程是复杂多变的,暴雨、洪水、地震、水位变动可能使库岸再造演变为多发的巨大地质灾害。目前尚未可预卜。现在三峡库区尚未达到175米正常蓄水位,1998年以来,长江尚未发生流域性的洪灾,真正严峻的考验还在后面。现在说“得到了有效的控制”,还缺乏科学根据和实践的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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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江边有个罗汉坡 清水江 发布于2010-03-29 21:3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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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三峡库区的生态环境形势严峻


  答问称:三峡工程环境影响报告书结论指出“生态环境问题不影响工程可行性,总的来说,三峡工程对生态环境利大于弊”。查阅当年两次论证报告书,均未见此结论。

  中国科学院于1987年提交的《长江三峡对生态环境影响的论证报告》基本结论认为:“三峡工程对生态与环境将产生广泛复杂,深刻长久的影响。这种影响利弊交叉,相互制约,但综观全局,系统分析,综合评价,工程对生态与环境的影响,作出弊大于利的结论是明确的,无疑的。”与上述答问的结论恰恰相反。1991年经三峡论证领导小组审议通过的《三峡工程的生态与环境问题》论证报告中也指出:“三峡工程对生态与环境的影响是广泛而深远的。各因素之间,应从流域全局出发进行系统分析和综合评价”。结论是“有利影响主要在中游”,“不利影响主要在库区”,此外还有“潜在或目前难于预测或定量的影响”。指出“库区移民环境容量是工程决策中比较敏感的制约因素”。并对工程论证决策和规划设计提出六项建议。报告并未得出“利大于弊”或“不影响工程可行性”的结论。可见,在三峡论证及建设过程中,生态环境问题引起了高度的重视。“生态环境影响利大于弊”的说法是没有根据的。

  造成库区生态环境恶化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如来自上游城乡污染物的排放、植被破坏、水土流失等等,但不能否认水库蓄水加速了生态环境恶化的趋势。蓄水后流速减缓,大量污染物沉积库中;35.69万亩农田被淹没,大量有机物入库,加速库水的富营养化。625个厂矿淹没,120万城乡人口搬迁,大量建筑毁后沉积库中,估计工业固体废弃物及建筑垃圾将达数亿吨。其中有害化学物对库区水质的污染亦不容忽视。水库淹没632平方公里陆地面积,多为库区较富饶的地区,因而大大压缩了库区环境容量。

  为了控制污染源,国家拨了专项国债资金392亿元,在库区建了50多座污水处理厂和40多座垃圾处理厂。建厂以后,能发挥多大效益,还有待观察。不少地方建了厂,由于缺少管网配套设施建设资金,不能正常运作,甚至长期闲置。所以,不能说投资建厂就解决了问题。要真正发挥效益还有待完善配套设施,建立可持续发展的市场化污染物处理的运行机制和管理体制,同时还需大量后续资金的投入。

  水库及上游的污染和环境治理是一个系统工程,需要有关省市和部门通力协作,才能逐步解决。专家认为,三峡水环境保护治理应分三个层次:一是库区,包括重庆市主城区22个区、县以及湖北省4县、市。库区应继续加强城市污水和垃圾处理设施的建设,完善管网等配套设施,坚持实施库区退耕还林还草的政策,防治水土流失。这方面还需增加资金投入。二是库区影响区,包括宜宾以下长江干流及重要支流岷江、涪江、沱江、嘉陵江等42个区县市,这一区域工业废水排放达标率及生活污水处理率均低于全国水平。这也是水库的重要污染源,需加强治理。三是上游区,主要是在金沙江及其支流雅砻江、岷江及其支流大渡河上游建设生态屏障。自上世纪末以来,国务院决定实施长江上游天然林保护工程,退耕还林,退牧还草,在水土流失重点县开展生态环境综合治理,开始取得初步成效。为了确保环保工程建设的投入,应依法建立森林生态效益补偿基金,完善补偿机制,使这一工程的实施具有可持续性。

  总之,三峡库区的生态环境恶化的形势是严峻的,保护和治理任务十分繁重,希望引起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不要当作无关轻重的“一只小猫”。(答问者告诫人们对待库区污染“不要把一只小猫当成一只老虎”)。


四、重庆400万移民与三峡库区密切相关


  当记者问及重庆400万移民问题时,负责人答称:“重庆有400万移民的说法,这不是三峡移民概念,三峡移民规划除国家批准的以外,没有其他的提法,而地方政府为统筹城乡发展,将来调整产业结构,有一个就业结构的调整,这和三峡工程移民完全是不同的两个概念”。

  这一回答并不否认重庆将移民400万的事实,只是在“提法”和“概念”上做文章,认为与三峡移民是两回事。现在让我们从历史和现实两方面来考察重庆库区(不含湖北库区)的移民问题。

  截至2006年底重庆库区计划移民95.13万人,其中城镇63.6万人,乡村31.5万人;实迁人口102.3万人,其中城镇67.88万人,乡村34.47万人(以上均不含安置人口)。如加生产安置20万人(乡村已安置8万人左右)与2007年及以后移民15万人,仅重庆库区移民总数将达137万余人,超出移民计划42万余人。

  资金不足大大制约了重庆库区移民的经济发展。截止2006年底,移民资金投资381亿元,移民人均3.72万元。1993~1999年坝区搬迁安置移民8.23万人,移民资金投资85.25亿元,人均10.35万元,不计物价因素,相当于重庆库区人均移民资金的2.78倍。显然重庆库区移民资金偏紧。

  三峡论证报告认为“农村移民的环境容量是够的”,“城镇移民基本上不需要重新安置就业。”实践表明,由于库区土地资源严重不足,原有土地人口容量已经超限。淹没区人口更为集中,平均每平方公里高达1150人。受人类长期活动的影响,这个地区原生自然环境已基本消失。原定“就地后靠”的方针无法落实,政府才采取多渠道移民的方针,至2006年底已外迁乡村移民17.34万人。城镇移民的安置就业也困难重重。由于库区工业基础差,设备技术落后,交通不便,市场容量有限,发展二、三产业难度极大。

  由于上述原因,库区经济发展步履艰难,新迁城市经济呈空心化趋势。2006年库区人均GDP7741元,城市人均收入9573元,乡村人均收入2520元,分别占全国人均的48%,81%及70%。由于经济发展滞后,库区县区财政赤字逐年增加。1996年库区财政赤字为13.2亿元,至2006年上升至136亿元,10年间重庆库区累计财政赤字为628亿元。

  重庆作为长江上游现代化经济中心城市,近10年来经济总量不断扩大,经济综合实力不断加强。成渝经济区的发展为重庆市的崛起提供了新的契机。但重庆市仍面临经济结构不合理,经济发展不协调,区域及城乡经济差异突出等问题。占全市人口50%的三峡库区,GDP只占全市的29%。在这一背景下,重庆市提出以一小时经济圈带动库区和民族地区经济发展的战略,调整第一、二、三产业结构,统筹城乡发展。其中当然包括就业结构的调整。目前库区农业人口850万左右,耕地有限,不可避免会有一个人口转移的问题。重庆400万移民(新华社2007年10月11日报道),当然和三峡库区有关。任何“提法”也好,“概念”也好,都不能否定两者密切相关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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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江边有个罗汉坡 清水江 发布于2010-03-29 21:4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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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三峡工程防洪效益毋庸置疑?


  防洪是兴建三峡工程的三大理由之首。确切地说,对于长江中游,三峡能够起相当的防洪作用。据负责人说,“今年武汉市的汛期,江滩可能让老百姓去休闲了,这是最好的事实。”2007年,三峡水库正处于蓄水期,长江中游航道变窄,甚至有船只搁浅,洞庭湖、鄱阳湖都处于历史最低水位,都不是好消息,都不能证明三峡的防洪作用。大型水库对防洪来说是一把双刃剑,它有利于水库下游的防洪,却不利于水库上游的泄洪。2005年嘉陵江洪水,造成重庆市的洪灾,库尾开县等县区被淹没。2007年,水库上游局部地区的暴雨,也造成重庆市库尾的洪灾。自1998年长江洪水后,至今尚未发生流域性的洪灾,三峡对中游的防洪作用,还都未经受真正的考验。现在还不能说“防洪效益毋庸置疑”。三峡水库建成后,重庆市受到洪水淹没的可能性和淹没程度如何?这是人们关注的一个重大问题。三峡论证防洪组专家方宗岱认为:“长江日后增沙,库尾的干扰淤积及库尾岩崩和库尾糙率等项,尚未定论,暂不计算在内,仅设计误差一项,重庆最高水位约高达206米,比1981年洪水高出12.6米,高出历史最高水位约8.4米。这种情况,令人不寒而栗。重庆和上下游一些城镇,将成陆沉之势”。12如果重庆市的洪水位达到206m,(超过朝天门码头7米)重庆大部分市区将被淹没,所有的铁路线都将被淹没(重庆菜园坝火车站铁轨标高196米);分布在长江、嘉陵江沿岸占重庆工业80%的企业及大部分码头将被淹没,这对重庆市及其上下游地区来说无异是一场史无前例的灾难。

  三峡工程的防洪效益,还有待历史的检验。不能因三峡建成放松对长江上游及中游两湖流域洪水的防治。

  三峡工程是中华民族的千秋大业。三峡工程的建成,对我国特别是长江流域经济、社会的建设和发展带来重大机遇和深远影响。但现在还不是摆庆功宴的时候,要让三峡的效益充分发挥出来,把它们负面影响缩到最小,还有不少工作要做,诸如河床淤积、地质灾害、生态环境、移民安置、库区上游防洪等问题,都应切实加强调查研究,制订治理方案,逐步实施,确保这一世纪工程的长治久安,永远造福人民,泽及子孙。

  三峡是全国人民的三峡,希望主持三峡工程的负责人,一如既往虚心听取社会各界不同乃至逆耳的声音,积极慎重处理好三峡遗留的问题,不留重大后患。则三峡幸甚,长江幸甚,全国人民幸甚。 
 
(作者为四川省社会科学院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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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者海客 海客 发布于2010-03-30 22:51:26
回复 20# 的帖子
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了

只要朝代不更迭 大坝的面子也将保存,唯有时间告诉我们,它是否对此一线的老百姓的生活有不可估量的影响了!

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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