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你一个秘密

上一篇 / 下一篇  2010-03-19 11:5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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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密者,一种历史幽灵的闪现






作者:朱大可




       告密者(GMZ),一种历史上曾经声名狼藉的幽灵,突然浮出水面,成了当下的新闻热点。武汉晚报的报道称,湖北大学数计学院某班出台新班规,要求学生实行“盯人”战术,每名学生暗中监视另一名同学,并在所谓“天使信条”上写下对被监视对象的意见。这些披着“天使外衣”的告密者,以“关爱同学”的名义复活,蔚成校园文化的诡异风气。  

  与这种“天使心肠”相比,发生于华东政法大学的杨师群案,给人了留下了更为深刻的印象。这所我曾经应邀前往演讲的学校,涌现出两名杰出的学生告密者,她们将自己的“古代汉语”老师告到市教委和公安局,理由是在课堂上“批评文化”和“批评政府”。课堂上的自由争论本来无可厚非,反驳老师的观点,也是教学民主的一部分,但令我惊讶的却是告密者的心机——一方面向教委告密,企图端掉老师的饭碗,另一方面向公安告密,要把老师送进监狱。正是基于这种“双管齐下”周密手法,她们从网民那里荣获了“极品告密者”的称号。  

  在中世纪的教会独裁时代,告密者曾经把大批无辜者送进异端裁判所,令她们以女巫的名义被活活烧死。这种告密传统此后在东德达到辉煌的高度。乔治奥威尔的反面乌托邦小说《1984》,就是这种现实的寓言体镜像。但所有那些西方史迹,跟本土厂卫制度相比,却只能黯然失色。朱元璋是中国的告密者教父,率先设立锦衣卫以监视官民,此后,历代皇帝又设东厂监视锦衣卫,再设西厂监视锦衣卫和东厂,复设内行厂监视锦衣卫和东西厂,甚至利用江湖流氓建构更为庞大的眼线和告密网络。这种复杂的四重监视体系,培训了庞大的告密者队伍,成为专制王朝的最大帮手。  

  清代不仅承袭了这一传统,而且在特务政治方面变本加厉,形成以告密文化为特征的“核心价值”。雍正四年,江西乡试主考查嗣庭引用《诗经》中“维民所止”为考题,遭小人告密为“雍正去头”,结果戮尸枭众,满门抄斩。扬州举人徐述夔日下晒书,风吹书页,信手援笔题诗:“清风不识字,何事乱翻书”,被人告密,遂被斩首弃市,整个家族均遭株连;毕生为御诗润色的沈德潜,因《咏黑牡丹》一诗中有“夺朱非正色,异种也称王”之句,被告密者捅给乾隆,惨遭死后剖棺戮尸之祸。杭州人卓长龄所著《忆鸣诗集》,书名“鸣”与“明”谐音,被告密者指为忆念明朝,图谋不轨,乾隆大怒,亲令开棺戮尸,连孙子都被斩首。本朝马屁作家夸为“盛世明君”的乾隆,秉承康熙雍正的遗志,在众多告密者的支持下,亲自制造了130多件冤案,把文字狱推向华夏流氓社会的巅峰。  

       在我的个人生命记忆里,告密者曾是一种规模盛大的文化形态,朋友、同事、亲戚和亲人之间互相检举,罗织罪名,俨然一场经久不息的互虐式狂欢,而他们的每一种指控,都会成为政治迫害的重大依据。在1958年,至少有30万敢于批评的中国人,被告密者检举揭发,在阶级斗争中沦为“右派”,在严酷打击中死去活来。而在1960年代,更多中国人因告密者的揭发而遭到政治迫害,由此建起历史上最辽阔的冤狱。  

  教师是那种最先面对告密者的群体。在大规模灾难降临之际,他们率先遭到造反学生的迫害,被打成“反革命”、“牛鬼蛇神”或“反动学术权威”的教师,难以计数。据官方数据统计,仅1967年8~9两月的北京,就有1772人被造反学生打死,其中绝大部分是教师。北师大女附中的红卫兵们,那些曾经高唱《让我们荡起双桨》的浪漫少女、面带红晕的“祖国花朵”、满脸稚气的“革命小将”,以政治正确的名义,检举揭发女副校长卞仲耘的诸多罪行,继而将其活活打死;与此同时,北京女三中校长沙萍,也被自己的女学生打死,就此开启了暴力的酷烈大门。这场从告密开始的运动,最终升温到令人发指的地步,据广西《武宣县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大事件》记载,该县武宣中学,甚至出现食人盛宴——众学生在校园内揭发批斗完自己的老师之后,将他们剖腹肢解,就地架设炉灶,烹煮至熟,然后分而啖之。  

  “告密+迫害+吞噬”的复合型狂欢,书写着最黑暗的民族记忆。1977年以后,新政府推动大规模平反运动,勉力修复历史冤狱,令告密者成为一种民族羞耻,教师重新召回了个人的尊严,但告密者的幽灵仍在徘徊,并于改革开放30年之后卷土重来,再现了这幕令人吃惊的丑闻。众所周知,批评是帮助政府改进工作和推动社会进步的重要方式,也是宪法赋予的基本权利。容忍和听取不同意见,乃是衡量政治清明的基本标尺,而在以“和谐”为政治目标的社会中营造斗争气氛,置敢说真话的教师于被告密的恐惧之中,这不仅是以司法教育为使命的高等学府的耻辱,更是社会正义和民主进程的敌人。  

  在英语中,告密者常被称之为“RAT”,含有“讨厌鬼”、“可耻的人”和“下流女人”(美俚)的语义,但我不想在此过多苛责这样的学生。她们不过是某种教育制度的牺牲品而已,只要予以适度的引导和矫正,还有恢复心灵健康的希望。但告密文化赖以生长的土壤,却是我们要加以严重警惕的事物。如果我们今天不起身阻止这种闹剧,那么它就会发育成更可怕的灾祸,并降临在我们每个人的头上。历史最容易重演的,正是它最丑恶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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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江边有个罗汉坡 清水江 发布于2010-03-19 12:00:00
小贴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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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密】与【举报】

      在中国的特殊语境中,这两者不仅有语文上的褒贬之分,而且有宪政方面的本质差异,应警惕有人蓄意混淆。“举报”通常指平民百姓针对公务员(官员)的职务犯罪(如贪渎等)所进行的检举行为,而“告密”则针对平民和知识分子的意识形态言行。前者基于社会正义,而后者则是国家专制的产物,但往往会打着政治正确的旗号。(引自互联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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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江边有个罗汉坡 清水江 发布于2010-03-19 15:08:01
“无间道”不能从中小学生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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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新京报社论





        近日,昆明市有关部门下发通知,要求市内所有学校的班主任在班上发展2至3名“治安小信息员”,收集校园暴力、侵财犯罪、手机网络淫秽传播、校园周边交通秩序、学校周边不良青少年活动情况等信息,以供公安机构与教育部门全面掌握校园动态(3月17日《法制日报》)。  

  套句刘谦的名言:这真是不可思议。放眼全球,还从未听说中小学生要为公安部门服务,充当什么“治安小信息员”的先例。如果国外,这必将是一个大丑闻,要组织中小学生充当警察的线人?那家长们会去向警局兴师问罪的。

  要求中小学生充当线人,既不合理,更不合法。首先,中小学生没有义务为公安部门充当线人。做线人的梁朝伟在《无间道》中可以说:对不起,我是一个警察。做线人的中小学生怎么说?对不起,我是一个治安小信息员?可是,警察充当线人,卧底玩无间道,那是职责所在,作为未成年人的中小学生,没有义务或职责,去为警察充当“治安小信息员”。偶然遭遇校园暴力、侵财犯罪等行为时,中小学生应当及时报警,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应当制度化地长期“报告警察”。报警是义务,但向警察打小报告,则在义务之外。  

  其次,公安部门或教育部门没有权力要求未成年人为其充当线人,不止没有权力,如果这么做,甚至是违法的,至少违反《未成年人保护法》的第五条及第三十八条。根据法文,任何个人或组织都无权招用未成年人从事有危险性的工作。而“治安小信息员”要干的工作,显然具备高度的危险性。尤其是收集学校周边不良青少年的活动信息,一旦被发现而被报复,责任谁承担?  

  实际上,要求“治安小信息员”所作的事项,譬如收集校园周边交通秩序、不良社会青年活动等信息,本属于交通部门、公安部门的日常工作。要求中小学生充当线人,是将本属于公职人员分内的工作,强加于未成年人。  

  进言之,要求中小学生为公安部门充当线人,更容易造成精神的“污染”。很难相信,一个长期收集同伴不良行为的孩子,能够健康成长而不留下丝毫阴影。也很难相信,在拥有“治安小信息员”的班级里,不会充满猜忌、不信任和怨怒。纯洁与欢乐极可能自此而逝,相互监视乃至敌视的状态则降临校园。而纯洁与欢乐,本是孩子的天赋人权。电影《闻香识女人》中阿尔·帕仙奴的怒吼,非常值得再听一遍:“臂膀被扭,腿被炸断,那些都不及灵魂被切除更可怕,灵魂没有义肢!”  

  质言之,要求中小学生充当“治安小信息员”,这是将一张白纸变成一张草纸,可能会将一位人格健全的孩子变成一个猥琐告密者的做法。  

  要求中小学生充当“治安小信息员”的做法应该废止。因为要求中小学生以“治安小信息员”身份参与反校园暴力的做法,其本身就形同一种校园“暴力”,只不过施加者不是社会不良青少年等群体,而是公职人员。我们当然要重视并尽力根治校园暴力,但不能依靠未成年人的告密,而应来自教育部门及公安部门归责于己的敬业与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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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更新时间: 2010-0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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