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管理 您的位置: 今天 » 南村小寺 » 日志
未经博主同意,本博文字不得转载。联系[email protected]

余姚石门山记之二

上一篇 / 下一篇  2008-05-08 08:04:06 / 个人分类:随笔

2、石门与飞瀑

 

车行山路,沿春天而下,七转八拐,约摸三十分钟就到了石门村。把车停妥当了,缘溪而行,向导是罗以炳的二哥,也是石门村的干部。

出村百十米,就能看到旧时“石门”痕迹,但只剩下左右两只立柱了。因为村级公路拓宽,左右立柱各往里挪进去一公尺多。门上的横梁不见了,就有些残败气象。不过,门的约束不存在了,白云和昆虫可以随便进出,外乡外村的游人也可以直通无阻。

站在石门边上,罗二哥指给我们看“门拴孔”。石门是没有门的,所以也用不着门栓了——即使用得上,谁有那么大的气力来插放门栓呢?门上横梁炸掉后,沿山筑起了一条水泥路,旧时的山间古道也就不用了。石级古道就在石门前方五十米处。据1987年出版的《余姚地名志》:“今村后高耸之二巨石,仍左右屹立,村名殆出于此。”可见,石门被毁的时间,在1987年之前。

石门溪坑,已经没有多少流水了。溪坑的沙土上,倒是开出了不少小花草,因为没有溪水的扫荡,它们都长得整齐和葱茏。古代的石门大溪风光,我想只能从元代刘仁本《舟泊石门洞》中去体会了:

 

孤舟一夜雨,溪流漲三尺。起來推短蓬,洒然好山色。

旭日弄晴暉,微雲斂殘迹。修睂澹欲舒,嬌鬟淨如拭。

巖華亞髙低,幽禽互喧寂。仙人石門洞,捫蘿可緣陟。

蒼松雜疎篁,清泉潄白石。野鶴從何來,長鳴韻嘹嚦。

是時秋氣中,天宇湛虚碧。吾徒詩眼明,從者行亦適。

凉月忽在林,客衣風露襲。篙人苦相催,前灘起鸂鶒。

 

案刘仁本诗,可以发现古代的石门大溪与今天有着天壤之别。区别有三:一,古时,溪可行舟,并装备有短篷。二、古时的石门宽度,可容小船穿过。三,当时还有野鹤、鸂鶒这样的保护动物——当然,刘仁本有可能把自己暗示为野鹤。

刘仁本是余姚县秘图山“续兰亭会”的始作俑者,也是当时著名的文化活动召集者。以前读《舟泊石门洞》时,怀疑此石门洞可能不是余姚的石门洞。后来读《羽庭集》,知道刘仁本常去灵源山寻访许询支遁旧迹,又和灵源山明真院的如阜(物元)上人交往很深。他游玩距离灵源山不远的石门大溪,坐短篷小舟,看野鹤和山色,倒是十分合理和十分惬意的事。

灵源山,在余姚县西南三十里。石门山,在余姚县南三十里。两山相距十余里。按柳贯和刘仁本的生卒时间,刘仁本极有可能读到过《待制集》中“盖其地去支山不十里,晋高僧支道林尝往来游息。而宋之禅伯进虎子所栖隐石门山者,又近在廿里间,虎子与浮山远公、达观颖公、薛大头诸德同参同游,想其经行宴坐之处,神光灵气飘扬涧壑之中”这样深具诱惑力的文字。

不过,现在的石门溪,断断续续地,是行不了舟的,更看不到野鹤和鸂鶒了。不过,石门洞却扩大了很多,以致把门框都拆掉了。不但有两条舟的宽度,就是两辆小车交汇经过,也没什么问题。退步了两点,进步了一点,不知是该啼呢,还是应该笑?

 

石门瀑在“石门”南边,仅二三百米,须臾便到。一上一下两片瀑布挂那里,瀑布下各置一只深潭,高低错落,清澈见底。据说有十来米深,手探之,冰凉彻骨。

瀑布处在两座山的夹缝,不透风,潭深,所以水流溅落的动静不是很大。因此显得精制,像是从水墨画里流淌出来的。飞瀑与深潭的好,触及了我内心的最隐蔽处,这是无法用言语来呈现的。后来我想,眼前的飞瀑与深潭,究竟触动了我内心的什么呢?这难以言说的东西,或许是我骨子里的隐士避世情结,让我觉得,这样一个地方,应该作为我生命的最终归宿。

刘仁本《羽庭集》,另有《石门飞瀑次鲜于伯机都事韵》诗:

 

巍然两石峡,连云不能断。飞瀑忽中分,千古作奇观。

玉龙蜕鬐鬛,灝气薄银汉。银汉烂不收,万斛跳珠乱。

天宇肃高寒,候律踰秋半。维舟石门下,遂得饱清翫。

山中有高人,为我理焦囗。焚香谢尘俗,横经列童冠。

山猿与野鶴,可闻不可唤。平居怀谢乐,我亦思张翰。

 

按《吴兴备志》:

 

鲜于伯机,渔阳郡人,为浙江行省都事,因居杭州。风流文雅与吴兴赵子昂相伯仲。迁太常簿,子昂尝貌其神。虞伯生赞之曰:敛风沙裘剑之豪,为湖山图史之乐,翰墨轶米薛而有余,风流拟晋宋而无怍。是以吴兴公运画沙之锥,刻希世之玉,使千载之下眼识二妙于遐邈。伯机有鹤死非命,瘞之西湖,士夫多有诗悼之。梁曾诗云“翠栢屏前竹阑曲,几见毰毸雪衣舞。平生风云万里心,零落湖山一丘土。世间万事不可虞,奇祸何由也到渠。不见嵇康遭殺戮,令人空叹养生书。”张伯雨诗“羽衣冻损雪斕斒,碧落游魂杳不还。和靖船归笼尚闭,浮丘经在寿能悭。長身幣里玄黄内,旧迹苔封紫翠间。拟撰瘞銘修故事,寄书先寄九华山。”

 

鲜于伯机是元代仅次于赵子昂的书画大家,据说是元代草书第一人。邓文原曾撰诗《送鲜于伯机之官浙东》,说明伯机曾在浙东为官。柏机究竟有没有到过石门,尚不得知,但刘仁本步次韵而和诗,书及石门洞及飞瀑,这是确凿的——甚至,柏机先生也可能知道浙东有个石门飞瀑,而刘仁本以诗文远飨同仁。

按刘仁本诗“维舟石门下”,即瀑布之下是石门,而石门之溪水与瀑布隔绝,舟不能行,故只能系舟之后,攀登而行。这与现时场景也基本吻合。刘仁本此诗,又一次写到野鹤,是否当时山中,野鹤是比较常见的一种动物?还是“可闻不可唤”的山猿与野鹤,实是山间隐居着的“高人”呢?这样的石峡飞瀑,宛如人间仙境,确是高人隐居的好地方。

观瀑,面溪,稍加把玩,依旧缘溪回去。硬而白的溪石,错落在溪坑上,溪水不多,只能容下闲鸭几只游戏。不知不觉,我走得快,朋友们走得慢,远远地拉在后面。


TAG:

 

评分:0

我来说两句

显示全部

:loveliness: :handshake :victory: :funk: :time: :kiss: :call: :hug: :lol :'( :Q :L ;P :$ :P :o :@ :D :( :)

Open Toolb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