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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姚虞氏世族之式微

上一篇 / 下一篇  2008-02-18 15:39:46 / 个人分类:随笔

余姚虞氏世族之式微

 

    余姚虞氏,东吴末期至东晋,为鼎盛;至宋齐梁,为鼎盛走向没落的过程;经梁简文帝时的侯景之乱,已近萧条。虞氏之兴,当源于历代的官宦积累,以及当时朝廷的优抚政策。而虞氏之衰,原因却更为复杂:首先是宋齐梁时代对南方世族政策的改变;其次是魏晋南北朝的屡次战乱(像晋时孙恩,和梁时侯景张彪陈宝应等);最后是世族本身的腐化。其中直接破坏,当数战乱为最甚。

    南北朝的战乱和政权更迭,也是南方世族和北方世族之间的战争,亦是以战功起家的新兴世家对旧官宦世族的战争。除去南陈之陈霸先,其余宋之刘裕、齐之萧道成和萧衍,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江南人(非长江以南世族)。这些并非起身世族豪门的帝王,在两晋时代,长期受到世族豪门的欺压和歧视,并且看到了因世族主宰的中正选拔制度而靠成的从仕不公平。因而,在日后开始从经济和政治入手,对南方世族进行了针对性打击(包括限止世族利用黑户口敛财)。

世族权势的过于膨胀,遂致飞扬跋扈,甚至凌驾于行政官员之上,让百姓哀声载道,让朝廷和官员难以容忍。《晋书》中,曾载庾翼在写给其兄庾冰的一封信:山遐为馀姚长,为官出豪强所藏二千户,而众共驱之,令遐不得安席。由于世族豪门对朝政及地方政权的干预,并且在某种程度上威胁到地方政权和朝廷利益,这就引起了大量正直的、或是危及到自身利益的朝廷大臣的不满。——即造成了日后“豪族多挟藏户口,以为私附,(山)遐绳以峻法”;刘裕诛虞亮;沈瑀苛刻地对待余姚地方豪族等历史事件。

朝廷政策对世族的影响,毕竟是缓慢和有限的,或者说只能在一定范围和时间内,起到扼制和削弱的作用,并不能快速和大量地消灭豪门生存根基、分散地方世族的影响——这一切,只有靠战争才能做得到。自东晋孙恩起义,直至梁侯景之乱,在这几百年时间内,江南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无数次战争——而江南各大世族在战争机器的多次蹂躏之下,无一例外地遭受了灭顶之灾。

孙恩起义时间始于公元399年十月。《晋书》载,400年五月:孙恩破会稽,杀内史谢琰。后又破高雅之于余姚,死者十七八。七月,太皇太后李氏崩。元兴元年,孙恩寇临海,人众饿死,散亡殆尽。无论战争大小,无论这一场战争是否与世族自身有无关联,它仍然直接影响着世族的经济利益。尤其是这一场剿灭孙恩农民军起义的战争,其中较大的几场战役都是在余姚境内展开的——在余姚马渚一片较为开阔的平原上,晋将高雅芝与孙恩部队展开一次十分血腥的战争——高雅芝大败,兵力损失达七八成。后来,孙恩的起义部队在公元402年时,虽被刘牢之驱逐至海上,以失败告终,但当时余姚境内已是千疮百孔。甚至,有些家族在战争还没有发生时,就已经开始了迁移活动,以避开战争危害,保存家族的生命和财产安全。

    虞世南在《唐大龙泉寺碑》中,提及“梁室板荡,大盗潜移,四海沸腾,九彝交乱”,其中“梁室板荡”,即是梁简文帝时的侯景之乱,此场战乱对江南造成的损害,从根本上摧毁了余姚虞氏世族的物质基础。

《唐大龙泉寺碑》云:龙泉寺者,晋咸康二年县民王阳及虞宏实等之所建立……值梁室板荡,大盗潜移,四海沸腾,九彝交乱。其壮骑之所凭陵。戎马之所辚轹,燎原草,邑无遗噍。玉堂金穴,馀构莫存,甲第高门,尺椽皆尽。浙河之左,尤锺其弊。於时禹川殷阜,举袂成帷,云栋绣棂,雕甍绮阁,皆夷漫涤荡,万不一存。润屋为墟,曝骸如莽。家靡馀爨,路无行迹。

《梁书•卷五十六》载:景又遣仪同于子悦、张大黑率兵入吴,吴郡太守袁君正迎降。子悦等既至,破掠吴中,多自调发,逼掠子女,毒虐百姓,吴人莫不怨愤

《陈书•卷二十六》载:梁末,侯景寇乱,京邑大饥,饿死者十八九。本朝公主,都人士女,风行雨散,东播西流,京邑丘墟,奸蓬萧瑟

颜之推《观我生赋》载:中原冠带随晋渡江者百余家……至是在都者,覆灭略尽

《南史·侯景传》载:千里烟绝,人迹罕见,白骨成聚,如丘陇焉

《魏书•卷九十八》载:始景渡江至陷城之后,江南之民及衍王侯妃主、世胄子弟为景军人所掠,或自相卖鬻,漂流入国者盖以数十万口,加以饥馑死亡,所在涂地,江左遂为丘墟矣

《南史•陈宝应传》载:侯景之乱,晋安太守、宾化侯萧云以郡让羽,羽年老,但治郡事,令宝应典兵。是时东境饥馑,会稽尤甚,死者十七八,平民男女,并皆自卖,而晋安独沃。宝应自海道寇临安、永嘉及会稽、馀姚、诸暨,又载米粟与之贸易,多致玉帛子女,其有能致舟乘者,亦并奔归之,由是大致赀产,士众强盛

(同上引)时朝廷下诏:(宝应)剽掠四民,阖境资财,尽室封夺,凡厥苍头,皆略黔首。蝥贼相扇,叶契连踪,乃复逾超瀛冥,寇扰浃口,侵轶岭峤,掩袭述城,缚掠吏民,焚烧官寺,此而可纵,孰不可容

侯景之乱发生在公元548后至552年,是北方贵族军阀归依江南朝廷之后,发生的一次极为血腥的叛乱,叛乱中造成了大量对世族和平民的屠杀、掠夺行为,恐怖情绪由北向南地漫延到原本富饶平静的三吴和会稽一带,使浙东世族和居民向更南方的福建等地迁徙,就连那些刚从建康、三吴到会稽避难的人士,也马不停蹄地向岭南方向迁移。伴随侯景之乱而來的,是浙东大饥荒,又以会稽郡最为严重,死者十之七八。当时会稽下辖余姚上虞两县,一片狼籍,“千里烟绝,人迹罕见,白骨成聚,如丘陇焉”。《梁紀》载,武帝太清三年,“于是三吴尽没于景,公侯在会稽者,俱南渡岭。”有战乱其间,这种对世族的摧毁手段,还存在有目的、有计划的大肆掠夺:宝应自海道寇临安、永嘉及会稽、馀姚、诸暨,又载米粟与之贸易,多致玉帛子女,其有能致舟乘者,亦并奔归之。这种掠夺已非局限在财物上,还包括人口。

因累年饥荒,世族成员的大量伤亡,大规模的迁移活动(现可考证的虞氏世族迁移点,有慈溪,宁波,诸暨山区等),余姚虞氏世族至隋初,已分崩离析。虞翻登龙泉山时所说的“可居江北”,亦已成覆巢之卵——江北江南,同样是不安全的。当时余姚萧条,就是虞世南在碑文所说:“大盗潜移,四海沸腾,九彝交乱。其壮骑之所凭陵。戎马之所辚轹,燎原草,邑无遗噍。玉堂金穴,馀构莫存,甲第高门,尺椽皆尽。”

 

余姚自虞光虞国始,至东吴、两晋时,财富积累已达到相当规模。但家族的财富增长速度并没有和家传学说的发扬光大成正比。至萧梁王朝的虞悰一代时,虞氏世族“治家富殖,奴婢无游手,虽在南土,而会稽海味无不毕致……家富于财而善为滋味。”这种“会稽海味无不毕致”的奢侈生活,是世族内部开始的腐败和溃烂。而一旦战乱爆发,其赖以生存的物质基础被掠夺殆尽,树倒猢狲散的噩梦就真正开始了。这也是为什么余姚虞氏世族,到了虞悰这一代,就杳无音讯,并与后来的虞权虞荔虞寄一脉出现脱节的原因。

其实,虞氏一族,至唐初虞世南之后,已极少出现在余姚的江南或江北。像虞世基和虞世南的父亲那样,这些被分散开来定居在祖国各地的虞氏后人,在迁移初期,还留有死后归葬故地余姚的习惯。所以,他们会因服丧需要,回余姚居留一段时间。余姚县,对像虞世基或虞世南这样已长期背井离乡的虞氏后人而言,只是他们填写履历表时才会想起的一个词——他们对故地余姚的概念,已停留在虞翻虞耸虞喜虞预这几个有名的族祖名字,停留在《水经注》中的了了数语。祖籍余姚,就虞氏后人而言,最后必定是一个相对抽象的词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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