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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记忆骗人(<<百年多病一一一个病人的回忆录续)

上一篇 / 下一篇  2015-09-02 07:31:37 / 个人分类:泸州曽一的个人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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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记忆骗人

上文提到的杨老幺,是我在老家江城南边三道桥的一个近邻,也是我的小学同窗,但当我年近七旬忆及这个名字时感觉到的几乎不是乡愁,倒有几分像拳脚相向的乡仇.我自上世纪1970年下乡当知青离开家乡后,再也没有遇见过在我印象中总是不如我的杨老幺.但他有一点却比我强,他生在一个人丁兴旺的大家庭中,好像有三个牛高马大的哥哥和两个漂漂亮亮的姐姐,而他瘦长的老者算是本地一个歪人,这与他胖胖的妈妈一脸的和气刚好相反.

我家中有母亲和我,有一个长我几岁的姐姐,还有一个早已分家另过的哥哥.姐姐是我母亲从头道桥下捡来的弃婴,她跟母亲特别亲;哥哥老实得像三道桥的石礅子,长我十多岁,据说是解放前从江城街上领回家中收养的小叫花子.我是母亲生产过七个孩子唯一养大的一个,但我的父亲因为历史问题早就不在家了,而独撑门户的母亲秉有多愁善感的气质,心地善良又体弱多病.

一天下午,太阳火辣辣的,我和杨老幺等几个七八岁的小孩,跑到三道桥木工厂门外一个河沙堆子上玩要.不知是我把沙子撒到了杨老幺眼中,还是他先惹恼我的,我俩突然在沙堆上抱在一起了,都想把对手摔个仰巴叉戓狗啃屎.最后是我把杨老幺打哭了,他被泪水和沙沙弄成了一个小花脸,跑回家搬救兵去了.我回家向母亲坦白了打架的事,母亲一番训斥也把我说哭了,说我们孤儿寡母的,惹不起祸事,要让得人,并要牵我去三道桥附近坡坡上的杨家认错道歉.我就是不去,妈妈也就算了,她从不用黄荆棍打我强迫我去干什么.

这事很快被搞忘记了.一天中午放学,我背着藤编小书包刚走出泸益小学大门,蹦跳着走在菜地中间一条大路上,对面走来一个高个子大人,我没在意,继续向前走,正与这个大人擦身而过时,他弯下腰来一把揪住我!我定睛一看,糟了,是杨子恒,杨老幺的老爸!我使出吃奶的劲来,还是挣不脱一个大人的控制.这一刹那,我突然想到我毫无印象的父亲,爸,你在哪儿?亲爱的爸爸,你在哪儿呀!杨子恒恶狠狠地说你个劳改犯的娃儿,还敢欺负到我头上,同时抬手给了我一巴掌!他走时还推了我一把,并甩下一句话,看你还敢不敢打我家杨老幺!我跌坐在地上,摸着火烧似的脸庞,泪水湿透了童眸,却没有一小滴眼泪掉下来.我从地上爬起来时才想到,怪不说今天上午在课堂上,杨老幺几次扭头向后几排的我做怪相.

现在我觉得有点奇怪,我在泸益小学发蒙念书那几年,附近朩工厂有一个可爱的小女孩与我同班,她每天早上都来喊我一路走,我妈开糖果铺,我经常偷糖出来与她分享,她一有香香吃也会想到石牛儿,可我就是绞尽脑汁再也想不起她的芳名了,而一个令我讨厌的杨老幺却记得清清楚楚的.爱记不住,恨反而更深刻.这可能与人的选择性记忆有关,可我从记忆的水域中打捞起我的初小之恋时,竟然将恋人的大名小名都忘过一干二净!因为这世上惟有爱是无名的,是有实无名的,爱无须名份,与文字符号社会阶级符号这些名号都仅存表面上的肤浅关系.是这样的吗?也许并非如此.记忆也会骗人,记忆的总是鸡零狗碎的现象,像浮萍漂在水面上,水面之下潜伏着的记忆是更恒定深层的,也更为真实得让记忆者不敢直视而纷纷选择遗忘和失忆.例如我对恨的记忆,如上描述这样的清晰,完全可能因为我潜意识中对他人根本恨不起来,所以,记忆为了掩盖我的人性无原则的真像,才假装关心地提醒我时时记住有仇必报的做人原则!也许所有原则都有实用性,但也因其实用性而暗含压抑人性的虚假性,也许我的猜测只是一个哥德巴赫猜想,抑或是一个病人的无病呻吟.

好几年前,当我在外省听说杨老幺死了时,我首先想到的是他考上民办中学在我面前炫耀的逼样子,但我又想,我比他活得长就是最后胜利吗?记忆总是骗我,让我记住人的坏,忘记人的好.兄弟,他日若在阴间见面,你还乐意和我一起玩沙沙吗?还接着将那次因我们玩架没修好的沙上建筑弄完工吗?你说好,我也说好,于是我们两兄弟又一起动手用沙子修儿童乐园了!

孤独的时光

我不是一个太野的孩子
一本小人书会让我安静
一个上午或者一个黄昏
某人因他家小孩和我打架
对我露出一脸凶相
并且偷偷扇了我一巴掌
这使我一连几天不出门
扯住妈妈衣角,要我的爸爸
要一个力大无穷的爸爸
我常溜下河埧看江上航船
盼望有一条船送爸爸回乡
我有时上柴山独自玩耍
听麻雀叽喳,看蚂蚁搬家
搬走一个小男孩孤独的时光
直到传来妈妈悠长的喊声
又是吃饭的时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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