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泸州人系列(七首)

上一篇 / 下一篇  2012-03-19 19:05:26 / 个人分类:泸州曾一的个人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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泸州人系列之一: 曾陶氏




[size=10.5pt]曾陶氏是我亲亲的外婆
外公姓曾
她姓陶
外公在我出生前便辞世了
外婆在孤独中又活了近半个世纪
1960年外婆从北京返黔
途经泸州
专程来看她从未谋面的外孙
她见我洗脸不认真
便教育我,洗了耳朵前面
还要将后面洗干净
这句平平淡淡的家常话
我用一生来忘记它
却无法遗忘
1973年,我在毕节表妺陪伴下
跪拜在外婆坟前
泪流满面,感觉小脚的外婆颤颤地走来
用湿毛巾替我擦泪
她也没有忘记擦洗一下外孙子的耳朵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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泸州人系列之二:王三爷



[size=10.5pt]诗,成于纯粹的道说
人,如一个影子,且只能留存于人心
比如我的房东王三爷,因不识字与初级社社长擦身而过
他将近一百岁的一生说的话沒有一箩筐多
可他的灵魂一直与我如影相随,并未与他的肉身一起终结
他是这样一个人,一天不说一句话,话一出口却令人拱服
在三天不说逼干活无力气的生产队社员中
王三爷从不说一句粗话脏话荤笑话
他顶多会心一笑,这笑在眼睛里,不在脸皮上
山岩一般沉静的他,文盲的他,完全可能高于城里假斯文的教授
我最后一次看见王三爷
是一个下雪天,县上的吉普车送我至龙卦山脚下
我爬上太平门沿一条古朴的石板路走向楠竹林深处的法王寺
突然,一个头上银发如积雪银须如飘絮的仙翁自天而降
这便是时年已过90高寿的王三爷
他正躬耕于路边菜园,挺起的身板依然直如杉树
他问我在何处发财,至善的笑传自他清澈的瞳眸
王三爷也许不知陶渊明为何许人也
可我知道王三爷永远是一座南山,在我悠然一望之中
注:笫一行诗意取自海德格尔之诗说,不敢掠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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泸州人系列之三:王家姐妹



[size=10.5pt]我偶然发现家中有一本书
扉页上有一个字体娟秀的签名
这个名字让我想了许久
一直想到我心热脸红
我想不必绕圈子了
书由王家妹妹借给我
书的主人是王家姐姐
她们是我潦草的一生中
幸遇的两个水灵灵的汉字,两个好人
我的芳邻,如三道桥与三道桥木工厂挨在一起
在那个青春骚动期,当教师的姐姐教我热爱书籍
鼓励我写出最初的几行诗
妹妹对我虚掩心扉
美,使我没有去干坏亊
妹妹也许一直都不知道,她暗送的秋波
是那几年我在她家门前江中冬泳的动力
她们现在的生活可如意?
我全然不知,也从未打听
我总在忙自已的亊情
总有借口掩盖骨子里的自私
最令我不安的是,妺妹曾托人寻我提亲
而我多年后才得知我辜负了她的贵过纯金的痴情
綠分的青花可能被岁月打碎
但好人依旧是好人
永远值得我们用朴素的心去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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泸州人系列之四:吾师



[size=10.5pt]王[size=10.5pt]老师八十有六了
早晚各打一遍陈氏太极拳
是他养生的家常便饭
王老师教书育人半个多世纪,桃李满天下
每年春节都有许多学生怀着感恩之心去拜见他
我这个编外学生,久已不去王家了,年届花甲仍难忘吾师
王老师年轻时患过肺结核病
幸得一高僧指点,于行云流水的运行中
扶正祛邪,找到了神秘的阴阳平衡
王老师曾经教导我辈说,德之宗
就是做人一定要有高尚的志趣
否则与小猫小狗小猪有何区别?
王老师永远是一个伟大的理想主义者
在贪枉玷污着世道人心的年代,他如泸州方山顶上的夕阳独坐在无限斋
慢慢地交出他一生积蓄的好
王老师的家多年前是我免费的饭店旅馆
我欠王老师一家甚多,我写下这首质朴的小诗还与他们
但遍地落叶也偿还不清大地至真至高至善至美的情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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泸州人系列之五:校花张姓同学

[size=10.5pt]当时我的母亲在南城三道桥餐馆上班
[size=10.5pt]常有戴红卫兵袖章的学生,一伙一伙的
[size=10.5pt]下馆子打牙祭。其中便有泸州一中的校花
[size=10.5pt]没有选美投票
[size=10.5pt]她的出色来自男女生特别是女生的口碑
[size=10.5pt]另个一证据是[size=10.5pt]43[size=10.5pt]年了,我老了,仍清晰记得
[size=10.5pt]她走路时惊心动魄的青春背影
[size=10.5pt]可惜啊,天妒美女,红颜薄命
[size=10.5pt]她死于一九六七年三月
[size=10.5pt]一个阳光普照的日子
[size=10.5pt]死亡原因与她十六岁的履历
[size=10.5pt]在简洁这一点上非常相似
[size=10.5pt]但我至今仍怀疑解放牌卡车后面
[size=10.5pt]追上来的一粒子弹,长的是色狼的眼睛
[size=10.5pt]否则它怎么能从几十个红卫兵中
[size=10.5pt]单单挑出张姓同学
[size=10.5pt]并且一吻便吻中她的白瓷前额
[size=10.5pt]我甚至怀疑是上帝偏心,有意安排她绝尘而去
[size=10.5pt]带走她天生的白
[size=10.5pt]而将一场红色浩劫
[size=10.5pt]连同刧后余生的黑色记忆
[size=10.5pt]留给她的父母和别人
[size=10.5pt]也包括暗恋她的一个男孩子
[size=10.5pt]我记得她像所有中国少女一样美
[size=10.5pt]又比所有中国少女美得特别,她永远只有十六岁
[size=10.5pt]十六岁就是她的芳名,她将又老又丑的生活留与我们
[size=10.5pt]她只活在純净的诗中,不是作为烈士
[size=10.5pt]而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色玫瑰
[size=10.5pt]注[size=10.5pt]:  [size=10.5pt]以此诗纪念文革武斗中不幸遇难的原泸州一中的一位女同学[size=10.5pt]![size=10.5pt]



泸州人系列之六:吴鹏权笔名夜郎更夫又号吳老蛮



[size=10.5pt]我平生的知己,其实只有一位,即泸州市合江县大名鼎鼎的吳鹏权君
如天上的两颗星辰,表面上老死不相往来,对光的渴望却使之共同面对黑暗
黑暗果然在1971年冬天的一个阴冷的雨天降临。当时在大岩口半坡铲灰的人民公社社员吴家老大
不幸像一砣踩松动了的石头,滾下了山岩
我赶往金竹安水库边时,吳兄已从区上医院被担架抬回家中
马灯昏黄的光照下,他满头缠绕的纱布白得耀眼,童眸漆之黑似的眼眸清澈如他家门前的湖水
我安慰伤员的话尚未出口,伤员反倒安慰我说,阎王爷嫌我太穷竟然不肯收下我
知青时代的我,热爱诗歌,多次寻师访友,至今偶尔通一次电话的好友只有吳君了
记得我从泸州返回山上的某日下午,刚爬上陡峭的大洼口,在田坎路上巧遇吴君背着重重的一背篼书
他天不亮动身,步行八十余里,到合江城里高中同学家借书,午饭后又急急地赶回乡下
吳家五兄妹,他是老大,既要当主劳在生产队挣工分,又要挑灯苦读,追求着一个精神的哈姆雷特
我与吳兄同在古寺教过书,一锅吃过红苕饭,一起站在高拔的寨门上指点过江山,或许不如说被人民的江山指指点点
几十年过去了,而今的他也如我一样爱上觅石,作为杂文大家的夜郎更夫仍常被人说起,但好像与觅石者的吴局长无关
据吴兄讲,他写了上千万言的长篇小说,未能出版
吳君酒量惊人,夜郎古国天生的蛮气霸气使他与吳老蛮这名号十分般配
他即使从此不再写作了,他的大笔搁在川南著名的笔架山上
山也会摇晃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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泸州人系列之七: 大姨妈曾习云



[size=10.5pt]大姨妈泡在瓷碗中的假牙
明晃晃的白,给小时侯的我印象深刻
在大姨妈家中我见过一张发黄的老照片
我的母亲,是众姐妹中最漂亮的
命却是最薄的
胖胖的大姨妈比她瘦瘦的妺妹,多活了三十多年
享寿91岁高龄的大姨妈,其实也是黄连的命
大姨爹在三年灾荒时病故,40来岁的大姨妈该是如何的操劳节俭
才活生生拖大了福生、东生、启贤、启芬、启珍五个吃长饭的子女
大姨妈一生沒有另嫁,她将慈爱全部给予后代
我落魄江湖那些年辰,偌大的一个泸州城
唯一为我不分昼夜打开的门在新马路32号,我大姨妈的住家
我下乡前的卖房款在当时算一笔小财
大姨妈曾伸手向我借过,可我一文钱都沒有给她
如她的名字一样,她蓝天般宽阔的心从不记恨一丝乌云
仁者寿。圣人的千古名言
果然应验在了我的大姨妈身上
2001年的一个秋夜,我为大姨妈守灵
她静静地躺在灵床板上,满脸慈祥,仿佛随时准备醒过来
为儿孙们打理出一顿热气腾腾的可囗饭菜
我的矮胖胖的大姨妈,高过许许多多的名流
她是老死的,死得好看


[size=10.5pt]附注:曾一拟写百首泸州人系列诗,陆续发于新报,以支持贵报及飨家乡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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