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淳刚(1975- ),蓝田猿人后裔。中国物主义代表人物。主要著作有诗集《自行车王国》,哲学随笔集《永恒之物与短暂之物》,小说集《共和国》,译著《弗罗斯特诗精选》。作品主要刊发于《物主义》、《水沫》、《后天》等独立刊物。现居西安。邮箱:[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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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淳刚 发布于2009-08-10 16:2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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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弓的几个兽似乎听懂得了些,眼里流露出喜悦,正想点头,突然轰隆一声响雷,一道闪电分散了大家的注意力。
○.我耐心地辩解。相信鬼神的兽们入神地听着。站在火跟前的那个怒气冲冲的兽则抓了一把灰,想扬我的眼睛。
○.几乎没有什么不能理解。但那个得了眼病整天流泪的兽居然宣称,嚎啕大哭比○更真实。
○.应当说,辩论没有任何结果。因为在这个时代,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在打仗,找吃的,对付猛兽的袭击。
○.但我从未想过放弃。因为当时,我确信○就是真理,是比神更值得信仰的东西。
○.甚至,在和兽们日×时我也想着○。虽然根据当时的状况,我不理会它们是牡是牝,很难记清它们谁是谁,但当我一思想起○,就确信它是真理。
○.我不管和谁在一起都宣讲○的真理。真理当然是真的,但只有通过宣讲,它才能流传开来,成为兽们的真理。
○.在工作之余,我用树叉在土上画○,在沙上画○。虽然我画得不太规则,但却以为○是绝对的。
○.我留心过太阳的影子,月亮的影子,虽然它们或○或不○,但是我认为不○只不过是○的未显或减少而已。
○.在和兽们摘果子时,我往往专注地想着○,即便几个果子滚到了草丛里,大家嚷嚷着说找不见。
○当一根锋利的刺忽然扎了我的爪子,我惨叫一声,立即看见一颗滚○的血滴从我的毛孔中间一涌而出。
○.有些○,需要认真观察才能发现。譬如,鸟儿在树顶盘旋,划出一个又一个的○,或者风旋○了树叶。
○.我的思考往往过于入神。譬如晚上,我坐在篝火边思想○,火烧着了我身上的树叶或羊毛衫我都不知道。
○.虽然有时候,太阳光很刺眼,我看不清太阳是○的,果子是○的,但是,这并不影响它们本身是○的。
○.我看清了永恒的○和实际的○:红的黄的白的绿的,○的东西有各种颜色,但要说○是有色的则是不可能的。
○.一个果子掉在地上有声音,星体在转动时有声音,雨打在水面上有声音,○却没有声音。
○.在虫子咬过的树叶上,我看到一个个醒目的○。在荒野一个牡兽的骷髅上,我看到大大小小、窟窿眼睛的○。
○.我有时做梦,梦见○成了猛兽张大的嘴巴。但当我从恐惧中惊醒,我依然相信我所发现的○。
○.我在冰天雪地中站立,思想辉煌的○。我在暴雨中奔走、睁大眼睛,看见了永恒的○。
○.然而,大多数的兽并不在意我的学说,它们倒是信任我分果子的专业。而我吃惊地发现,它们打喷嚏、打哈欠时,嘴巴是多么的○。
○.当然,很多时候我的确看见了○,但并不意识到它是○。但是,这恰好证明○始终存在,真理不能用兽们粗浅的意识来衡量。
○.我的学说得不到兽们的尊重,这未免使我懊恼。真理,不可能是一个兽的事情。不过,事情像果子一样,总会有所改变。
○.那天,我和几个牡兽在山上摘了些又大又沉的○瓜,抱着往回走,很吃力。突然,一不留神,我的○瓜掉在地上,骨碌碌滚下山去。几个兽吃惊地站住,还以为我想出了好主意。结果它们也照我的样子,将○瓜滚下山,滚回了洞穴。
○.自从这件事,兽们渐渐懂得了使用○。虽然这样的法子在我小时候,我们的一群爸爸妈妈似乎教导过。
○.有时狩猎,或者打仗,大家不得不在外面过夜,我试着让管火的兽在我们周围点火,烧出一个熊熊的火○,结果,蛇鼠什么的真的不敢来冒犯。
○.当然,我的心思不在这些应用上,但是部落里的首领却注意到,这是多么深远的洞见。
○.在围剿猛兽时,首领命令大家用○果子、○石头什么的打击它们。虽然不○的东西照样能打击它们,但猛兽往往是在○东西的打击中惊恐万状,瞬息倒毙。
○.同样,和别的部落打仗,大家总是抢先占领山头,居高临下,将又○又大的石头迅速滚下山,砸死敌人。
○.为了把几块巨石从洞穴外挪走,兽门抓耳挠腮。我和几个老兽商量,最后建议大家,先把巨石弄到一排○木上,再一点点地移走。结果,真的挪走了。
○.慢慢地,兽们不再像从前那样反对我,它们不断地感受到○的力量,尽管分肉的兽一直坚持,说这是○东西的力量。
○.有一个年轻的记事之兽,曾经很谦虚地向我讨教,一有机会就跟在我左右,听我宣讲。后来,又有不少兽听进去了,懂得了○。
○.渐渐地,兽们向○频频点头。我得以在他们中间宣讲○,这永恒、辉煌的真理。
○.但事实是,在我宣讲时,有的兽在不远处自顾日×,有的兽将吃剩的猪尾巴什么的摔过来,有的兽睡着了说梦话:撕碎它!但我觉得,能有几个认真听的已足够。
○.曾经有一个无理之兽,总是故意添乱,将我画在地上的○扑扑踩碎。但是我毫不气馁,而且,那位先辈的训条给了我莫大的勇气。
○.打我记事起,蛇就非常多,它们经常袭击我们的小兽。我经常将打杀的蛇盘成一个○,再为兽们讲解真理。
○.我从不论证,因为真理不需要论证。我只需要指给兽们看许多东西,让它们想想就够了。
○.宣讲时也有更大的意外。譬如虎狼吼叫着出现,或者别的部落来袭。但是围着篝火,将敌人撕成一片一片,边吃边讲,大家更觉得心满意足。
○.无疑,○已得到兽们的重视。这不单是对恐惧和欲望的减少,更是以智慧之心走向真理。
○.有的牝兽将吃剩的野狗的肠子结成一个○,挂在脖子上,以此表示对我的信奉,对真理的信仰。
○.有的兽则在接受真理之后,耐心地向它们的一群小兽讲解,让它们从小就有一颗智慧之心。
○.即使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兽,当它不小心踩了小虫子,它也能像别的兽那样看出,小虫子蜷缩成了一个多么美妙的○。
○.很显然,○已印在兽们的心上。它们在石刀上画几个○,作为装饰;在树上画一圈圈的○,教小兽们拉弓射箭。
○.制作面具之兽十分机灵,它们在面具上画上血红的○,用来吓唬虎狼。记事之兽已经能将果神或兽神的眼睛画成两个炯炯发亮的○。
○.打雷闪电时,兽们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感觉恐怖了。因为,如果有电神,那它的怒目也该是○的。
○.如何画○似乎是一个问题。往往是,大家先用蘸了猪血的树叉在器物、树木或岩壁上旋转出一个○,再用石刀一点点地刻,最后涂上鲜颜料。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首领已经定时让大家进行掷○石头比赛了。如此兽们的身体得到了锻炼,狩猎、打仗时自然更有力气。
○.在祭祀时,癫痫之兽带领大家屠宰猪羊,用猪羊的血染红○的瓜果,跳舞、念咒之后,便将瓜果和猪羊供在埋葬着祖先的洞穴前。
○. 终于,我的学说得到大多数兽的信仰。为此,在几个老兽的建议下,大家杀了许多刚捉到的狗和羊,用血在篝火外面洒出一个大大的○,喝血,吃肉,围着火堆喊叫、跳舞。
○.一些老兽和首领很安详地坐着,他们边嚼着肉边交谈,说有了神才有了○,有了生死。一些小兽则只顾嬉闹,将狗耳朵、羊蹄子丢来丢去。
- 徐淳刚 发布于2009-08-10 16:2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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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想,兽们能接受○是正常的。因为○理是绝对的。哪怕是住在月亮上的兽也会这么认为。
○.无论如何,我都为兽们能信仰真理而感到欣慰。可是当树叶绿了三遍落了三遍,我发现○像储藏得太久的肉一样变坏了。
○.这永恒的图形意味着:从任何一个位置观察或接触它都是一样的。这样,○就成了用得称爪的东西。
○.在兽们拖回猎物的时候,它们要么拽羊犄角,要么拎鹿蹄子,但是现在,事情变得更简单了。
○.邪恶之兽用坚韧的藤条制作了牛鼻圈子,它们用这种○东西控制了牛,将牛拉了回来,拴在洞穴外面的树木上。
○.卑鄙之兽用牢固的荆棘制作了脚镣、手铐,它们用这种○东西把独自流浪的野兽拴起来,好为自己狩猎、摘果子。
○.聪慧之兽制作了土做的碗、大树叶做的雨伞。虽然当时这些发明非常浅陋,并不十分○,但并不影响所谓的进步。
○.猪、狗、羊,这些攻击性不太强的动物都被耐心之兽用项圈套了起来,牢牢控制在它们的爪子里。
○.虽说在此之前,兽们已经懂得了怎样运用○,但现在的运用变得更广泛、更深远。
○.那时我还年轻,以为这就是真理来到世间。但那个嚎啕大哭的兽却说:永恒的○居然成了永恒的圈套。
○.然而,部落里的首领非常赞同这种运用。事实上,它们之所以能成为领导,就是因为它们能带头制作牢固的器具、锋利的武器,带给兽们各种实惠。
○.不过,事情也有好的一面。因为○,兽们往往能编出更结实的草帽,或者用石头砌出更○的墓,为死去的兽献上一个漂亮的花环。
○.当时,兽们坐在地上往往会得肚子疼的病。有个牡兽偶然用石头制作出了粗糙的○桌、○凳。这样,大家不仅安然无恙,还可以围坐着咿咿呀呀、吃东西。
○.有一个兽在山上摘果子,它发现一种○草叶,能治痢疾,还发现一种○树叶,可以止痛、止血。
○.制作武器的兽,有一次打磨出了一种○形的薄刀片,可以当刮削器,也可以当砍杀器。按记事之兽的记载,这便是最早的○刀。
○.事情总是显得偶然。譬如一个喜欢嬉戏的兽,它用骨针在竹子上瞎戳了几个○,放在嘴上吹,居然吹出了悠扬、清亮的曲子。
○.还有点火的兽,有次它一不留神烧着了捆柴的○藤蔓,结果一只受惊吓的狗扑过来,正好钻了过去。后来,大家就经常玩狗钻火圈。
○.说来简直是奇迹:有一个被停职的祭祀之兽,用一个鸟蛋表演魔术,它将○蛋紧紧攥在一只爪子里,另一只爪子在空中挥抓,再打开那只拿蛋的爪子:蛋不见了!
○.这时,甚至有了语言上的变化。尽管兽们依然咿咿呀呀,但已能大致说出,鸟的叫声多么○润,或者分果子大会、分肉大会○满举行。
○.当然,失败也不少。譬如,有个兽将一根挂着枚大○果的树枝在地上拖拉,突发奇想,据此想造出什么独轮车,最终却未成功。
○.可笑的是一个羸弱之兽,它常被别的壮兽欺负,于是它总在背地里哇哇啦啦,好像有一个紧箍圈箍在了欺负它的壮兽头上,越箍越紧,让那个兽疼得哭喊,搂住脑袋满地打滚。
○.要说最重要的,还是部落整体的发展。因为○,我们打败了远近好些个小部落。为此,首领用猪血在大树叶做的旗帜上画了一个大大的○。
○.曾经有一个落后的小部落,它们在洞穴深处的岩壁上刻满了爪印。它们显然信仰爪子的威力。但信仰○的我们只用了一顿饭的工夫就消灭了它们。
○.在分果子之余,我依然在兽们中间讲解○的真理。不过很显然,仅从思想上讲,光有○和对○的应用已经不够了。
○.譬如有这么个小部落,它们信仰鼻疙瘩或砍砸器一样的△。在我们杀光它们之后,△这个真理却顽固地保留了下来。
○.还有一个小团伙,它们不但信仰刺叶子一样的☆,还信仰太阳光一样的——。在它们投降之后,☆和——也就挂在了兽们的嘴边。
○.我本来以为,这些都是小事。这些真理都不持久,不如我发现的○。但是,让我万万想不到的是,我的命运却在某一天发生了转变。
○.那天,我和几个牡兽在山上摘果子,结果走散了。一只饿狼大吼大叫地撵着我。我狂奔起来,突然,几根尖利的树枝猛戳过来,像箭一样戳穿了我的眼睛。
○.当时,我一声惨叫,摔倒在那里挣扎。几个牡兽闻声赶来,撵走了坐在地上等着吃我的狼,将我救了回来。
○.但是,从此以后,我什么都看不见了。我的脾气变得暴怒。一到雨天我的眼睛就隐隐做疼。
○.从此,世界对我来说一片漆黑。我将果子里的虫子吃进了嘴都不知道。分果子的工作也由那个曾想用灰扬我眼睛的兽担当了。
○.我虽然双目失明,成了一个无用的兽,可在我心里,真理一直存在,○一直存在。
○.我的眼睛总是时不时地流泪,刮风下雨时更甚。兽们因此嘲笑我说,我们中间多了个整天流泪的兽。
○.我不能去狩猎、摘果子了。我只能和小兽呆在洞穴里,为它们讲父辈狩猎的故事,○的故事。
○.这时候,我只能用手握到○的果子,○的牛鼻圈子。但这种坚实的、毫不含糊的感觉,使我更信仰○的存在。
○.在我年老的时候,几何学似乎取得了进步。兽们综合了别的部落的成就,不但以为有○,还有——,△,□,☆,更多的图形和真理。
○.一个年轻的兽改进了我的树叉,它歪打正着使用了铁东西,它画的○据说比我画的更规范。
○.这时候,我的学说相较而言未免太单薄了。兽们却有了更称爪的器具,更锋利的各种武器。渐渐地,我也被兽们冷落了,淡忘了。
○.但我依然相信○,我发现的真理。或许仅仅因为自己身体上的疼痛,我将自己的荒谬误当成了整个时代的荒谬。
○.譬如,那个看火的兽,它现在成了最权威的几何学家。它严肃地宣称:·是永恒的东西,有了·才有了——,○,△,□,☆。这听起来似乎完美,但依然是吃果籽的心得。
○.不过,很显然,几何学成了一门学问。几何学到处被宣讲。部落里的很多兽都对这个肃穆的体系摇头摆尾。
○.但是,什么是几何学?打从我掌握了几何学这门学问起,我就坚信,所谓几何学,就是○,○就是真理。
○.一些所谓的几何学家不懂得○的单纯,它们居然将○改头换面画成⊙。但○心的·只不过是从树叉戳在地上的小孔得来的东西。
○.而且,兽们弄出了不少和○相似的东西。譬如,那个曾嚼着死耗子对我不屑一顾的兽,居然根据扁的东西求证出了什么椭圆。
○.几何学失去了它的朴素和庄严。那位先辈刻在深渊之上的○的确凿性已荡然无存。
○.有这样一件事,说起来十分荒唐:一个莽撞的牡兽由于用力过猛,扯断了牛鼻圈子,让发了疯的牛咬断了手臂,从此,它再也不相信○是什么真理。
○.真理总会在应用中改变,说得难听点就是误传,最起码的:兽们已经不再像我那样说yua,而是:yuan,yuang,yong。
○.而我以为:——只是一根毛,△只是鼻疙瘩,☆只是刺叶子,□只是指甲盖。愚蠢的后辈用这些根本唬不住我。
○.我以自己的思想果断地对许多谬见作出否定。我认为朴素、庄严的真理已经面目全非。
○.尽管我有时做梦,梦见云彩遮住了落日,梦见一个偌大的○像云彩一样飘散,但是,○的真理决不改变。
- 徐淳刚 发布于2009-08-10 16:2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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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兽们已不再为真理而宰杀狗羊了。它们顶多让牝兽跳○舞,颁发给那个发现真理的兽更多的果子和肉。
○.依然有一些老兽尊重我的学说,愿意听我讲解。但我记忆最深的是,有几次我被几个别有用心的青年用狗屎抹得满脸都是。
○.即便如此,事情也有好的一面。比如,整天工作的兽现在不光知道○的果子什么的,还知道有比○果子更值得追求的东西。比如,不少兽的性情变得安静,至少从○到一系列的图形,使它们思想更平静,吃肉更斯文。
○.不过,这些我还是忽略了。因为,对一个瞎眼老兽来说,平静、斯文又算什么呢?
○.我只能在漆黑之中思索。我的眼睛不存在了,以前闭着眼睛感觉到的光亮也不存在了。但是,我还有爪子。
○.我厌倦当代的任何著作。但为后来的兽们着想,我还是将自己的心得刻在了这个山洞深处的岩壁上。
○.当然,一个瞎眼老兽的文字几近荒谬,而且这时的文字大多寥寥几笔,和将来的大不一样,若干年后的兽们同样无法理解。
○.我的老年惨淡如夕阳。但我依然信仰真理,信仰至大至小、永恒不变的○。
○.什么是○?一个星体,一个果子,一颗头颅,一座坟墓:万物见证真理。
○.一枚果子打在我的脑袋上,我的心中立即涌现出那永恒、辉煌的○。
○.在我们时代,信仰鬼神的兽已经不多了。更多的兽相信的是它们的肉体,肉体外面的东西,堆砌出来的谎言体系。
○.这时候,已经有了什么物理学。有的兽认为,万物是由无限大的超○衍生的;有的兽以为,是无限小的○子演化出了万物。而我以为,这不过是说:大东西生出小东西,或者小东西长成大东西。
○.不信仰○的兽善于将果子什么的渺小化。它们信仰更粗浅的因果律。它们总说:前因后果,有因必有果。但是,因果律,怎么可能是大口吃果子?
○.当时洪水、火山已经减少了,有的兽从季节的循环、从植物的变化推断出一种怪东西:时间。但是很明显,时间不是东西,它恰恰是一个○。
○.还有一种难以辩白的信仰:○是神的思想,思想的影子。但这里面隐含着多大的恐惧啊,而且它和物理学的第一种见解何其相似。
○.相信常识的兽想当然:是怕死让几何学家信仰○,信仰永恒的真理。但是,另一些兽反驳道:关于死神的常识怎么就成了关于死亡的常识?
○.而我始终认为,永恒存在的东西只有一个,○只有一个,真理只有一个。
○.我在洞穴中刻写的这些文字,要说非常简单。但是,当兽们信仰了像树叶一样多的真理,最简单的○也会变成最难解的图案。
○.作为一个活在黑暗中的兽,我有时未免悲观。但我并不以为,所有的眼睛都是牝兽的大耳环,真理也不是草尖上的露珠,或鱼儿吐出的水珠子。
○.真理更不是头脑混乱的兽以为的,像鹰抓起了蛇,飞旋、搏斗在空中。
○.我的刻写异常艰难。因为,这不仅需要壮硕的记忆,还需要超凡的毅力,更需要掌握一种不平凡的技艺。
○.很多兽都嘲笑我。它们说我刻错了字。但是,有一点是绝对的:如果我刻错了一些文字,那我也就刻对了一些字。
○.作为一个信仰○的兽,我现在只能给小兽们讲故事,或者帮忙看火,看守洞穴。但是,我依然认为自己是一个几何学家。
○.我一直谨记先辈的教导,这似乎是一种变相的自我激励。但事实上,我看不见自己血淋淋的两只爪子。
○.失去眼睛的兽,听觉自然变得异常灵敏。我常常吃惊地听见,自己吃果子时的咔嚓声,喝水时的咕嘟声。
○.出于自己的理解,我修改了那位先辈的训条,作为个人的训诫:吃果子的时候,不要左顾右盼,不要目不转睛。
○.如同阳光照射○的水珠折射出彩虹,在我心中始终显现着辉煌的○,永恒的真理。
○.这个时代的几何学依然在进步,可以说是大步前进。但我坚持认为,几何学不该是那个样子。
○.我考察过后辈们用来画○的那个东西。它们摸起来多像一个个叉腿站立的兽啊。但如果颠倒过来,就成了小兽们的弹弓架。
○.我以为,真理不能误传。如果那样的话,那么将来的兽每写完几个字,就会画一个○,表示停顿一下,不致像狂奔那样气喘。
○.有时我感觉烦躁,就在洞穴外绕着一棵树转○,不停地转,但是又往往不小心撞在其它的树上,遭到大家的耻笑。
○.如同我们的祖先向电神、水神下跪,我也信仰○的永恒。夜深兽静时,我总能想像出急流中的漩涡,想像果子丰收时,满山遍野摇曳的○。
○.值得提一下我晚年的一个小成果:我教会叽叽喳喳的小兽们滚铁环。而在此之前,它们顶多玩原地打转,直到转晕,摔倒在地。
○.这个时候,兽们已经懂得怎样制造一个有着○形入口的陷阱,懂得怎样围坐成一个○侃侃而谈。
○.○的中间坐着一个首领。但它和○比起来,什么也不是。或者,它只是果核中一只故作镇静的小虫子。
○.至于整天放牧的兽,它们只知道羊屎蛋子是○的。它们在打不听话的小兽之前总会吓唬着说:有你吃的好果子!
○.而那些所谓的几何学家,堆砌出更大的谎言体系。哪怕在它们自○其说时,火烧了爪子,爪子突然缩回。
○我反感摇头摆尾的思想。反感将○画成不严肃的⊙:那只不过是无聊之兽撮○了嘴,将舌尖戳在中间吹口哨。
○.我听说,一个愚鲁之兽用刺猬刺扎起鱼眼珠吃。它嘴里嚼着眼珠,几乎是在喉咙里问:难道这就是——和○?
○.在任何时代,都有听讲时打瞌睡的兽。它们不是像我一样怀疑,而是无心去想:偷偷地张嘴,打一个○的哈欠。
○.或许,真理如同先辈的理解,必须建立在深渊之上。而兽们却将永恒的○理解成了孤单的定义,永恒的窟窿。
○.我曾自豪于自己极具洞察力的眼睛。如今,我只剩下一颗心灵。
○.我的学说早已不是我的学说了。因为这学说越流传久远越是摇身一变:永恒的○变成了说教,精致的哈欠。
○.未来的兽们会记得我。因为它们两爪空空。它们总要用果子堵住嘴巴。它们永远摆脱不了这朴素、完美的○。
○.钱币,水杯,项链,手表,很难说清我刻画的是什么。但它们都将成真,都是○,作为想像中的献给一门最古老科学的永恒花圈。
2007年10月1日
- 杨典 发布于2009-08-10 17:15: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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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议阅读沃茨涅先斯基的著名小说《O》和杨典的《O史》。
- 徐淳刚 发布于2009-08-11 16:3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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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所见略不同。呵呵。你说的是文化。我是野史。
- 张伟良 发布于2009-08-11 20: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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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云野鹤。“一个人越伟大,他的邪恶越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