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前后的流水

给她爸爸整理箱子，从头到脚的穿戴，从春到夏的行头，一样样流水线似的从我手里经过。我们家最近的娱乐，就是带着两个孩子上楼，来，看爸爸整理箱子。过一会儿，两个孩子就在一堆一推的衣服，鞋子，书籍之间安顿下来，天晴出于女性天生对鞋子的爱好，在衣物中特别关注她爸爸的各式鞋子，不管新旧，经常把一只套在手上， 象侦探查找作案证据一样仔细打量，专心致志，一声不吭。天天读我们从教会义卖会买回成箱的旧书，打发时间，这样近于无聊的平淡， 将是远行人最大的怀恋。

今天是天晴15个月体检，检查的结果是，97%的 身高，70%的体重，3针防疫针，可以说5个词了，“hi, bye, 下，鞋，吃”， 轻微的便秘（赤豆汤和苹果吃得太多），皮肤干燥，除此以外一切尚好。天晴用最大的音量，每次在医生或者护士靠近的时候干嚎，她的哭叫声大到我听不见医生在咫尺间的问话。我们三个大人象聋子那样高声闲聊，喊着小儿的发育，天气，旅行计划等等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谢幕一样大声告别，医生离开，天晴安静。

10月一号，60年国庆的日子，这一天收到天天学校寄来的gifted class 录取通知书，激动得直哆嗦，看完第一行我一边开车就一边给朋友打电话，几乎把车开到马路对面去。朋友的同龄女儿也被录取，当晚我们到 此地一家 餐馆狂吃 一顿。 餐馆是已故的大明星保罗纽曼生前的投资之一，在一家剧场边，那一晚上有演出，演出前饭馆满座儿，食客大都是头发稀疏但吹得高高的老太太，手指上戴满钻石，旁边是穿burbery 风衣的谢顶的老头子，菜盛在长方形的白盘子里端上来，份量很小，有道烤猪蹄膀的菜，两个蹄膀肉只有核桃那么大，颜色深红，味道很好，象自己家的做的，但自己家里做的是盛在沙锅里连皮带肉一大盆。这不是来吃沾了保罗纽曼风流余韵的猪蹄吗？

朋友家新来了条小狗，朋友的话题，除了对自家儿女的骄傲外，还包括了小狗。我们是不是都到了这样的年龄，生活的主要内容，就是我们的孩子， 孩子的成就，孩子的得失。朋友的太太哈佛大学法学院毕业，生孩子前在高盛银行作投资业，现在她以一个律师的准确度持家，每两小时准时遛狗，她的职业妇女生涯仿佛前世。

走出餐馆，外面下了一天的雨已经停了。我们告别，另外一个我仿佛知道这也是告别的聚会。餐馆紧挨着剧场，开幕的铃响起来，一个小侧门打开，露出里面灯光照得雪亮的舞台，猩猩红的幕布喜气洋洋，热闹得不合时宜。忽然想起我错过的大典，还有我错过的遥远的许多许多，我在这边养孩子，购物，为无数的小事件小烦恼而兴奋或者烦恼，时代的洪流里，我在消磨我的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