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保罗二世的遗产

五月一日，已故的天主教前任教皇约翰保罗二世被现任教皇授福（beatification），一百万人在罗马参与了授福仪式。授福是按天主教传统追认一位故世信徒为圣人的四步进程的第三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要有至少两件被教会专门委员会确证的神迹作为前提。据载，一位患巴金森病的女尼在病床向约翰保罗二世祈祷后完全康复，另一神迹是一个因癌症而瘫痪的波兰男孩在约翰保罗二世墓前祷告后便能站起来行走。据说神迹确证认定的过程非比一般，若和疾病康复有关，要有医学专家委员会反复审核病例，确认康复是永久性的，并与心理学因素无关，等等。其实对于很多欣赏他的人，约翰保罗二世是否为圣并不比他的人性魅力和才华来得更为重要，他对体育的酷爱，对年轻人的亲和，他的十三国语言天赋；而对这个世界，约翰保罗二世死后的神迹其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生前给世界带来的一些有形和无形的影响。

一是他对共产主义在东欧的衰亡的作用，约翰保罗二世在1979年访问了当时在共产党政权下但宗教传统依然浓厚的故国波兰，他的到访推动了波兰团结工会的诞生，之后绵绵十年的工会运动在1989年终成正果，一党统治在波兰和平地寿终正寝。但波兰民主化的多米诺骨牌效应却要来得激烈得多，苏联解体，柏林墙倾倒，罗马尼亚军民起义，南斯拉夫和平演变，整个东欧几乎一夜间抛弃了共产主义。

二是他无数次的与其他宗教的媾和之旅，包括他在耶路撒冷犹太哭墙，俄国东正教堂和叙利亚大马士各清真寺的祈祷，他对天主教会历史上由宗教裁判和十字军东征等带来的暴行的道歉，他甚至吻了可兰经，而达赖喇嘛也是他的座上客。尤为不易是约翰保罗二世一生反战，从他童年军训时拒绝使用武器，到晚年派特使去美国反对布什的伊拉克战争。

三是他对科学的开明态度，在教会历史上前所未有。他甚至欣然向进化论伸出了欢迎之手，1996年，他在向教皇科学院（Pontifical Academy of Science）致辞时说：

“新的知识让我们认识到进化论已经不再是一种假设。确实了不起的是随着不同知识领域的一系列发现，这个理论已经逐渐为研究者们接受。这种在独立开展的研究工作成果上的趋同，既非强求也非生造，其本身就是一个意义显著的对进化论有利的论点”。

但是，约翰保罗二世接着说：“如果说人类的躯体起源于先于其存在的生命材料，人类的精神灵魂却是上帝直接创造的”。这是约翰保罗二世的过人之处，收放有据，界面清楚，包容却不含糊，初看似乎是教会在科学面前勉为其难的进退说词，实际却是点到了当今进化和神造之争的一个根本误区。科学之臂已经触及宇宙和生命物质的起源，但能否掀动人类精神和灵魂这块最后的神秘之石？现在看来还是毫无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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