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楼上栖居久了难免生出倦意到地面走动一下是很愉快的事楼梯门口无人把守谁将你禁闭至今每天空对无边风物却漠然不识沿土坡呈现的一片园林平日望去像一页图画穿巡其间才领略到错落回旋的妙趣玲珑的亭台无波澜的水曾费去你不少词句如今叹一声好美的所在便了却一桩心愿横斜的街巷春日正深出行的人已换过衣装鳞光耀眼的鱼与盆花同类的青菜以及很久以前便列为可食的诸多物种一齐在摊肆间涌动宛如神思勃发的情景那果品并非来自天上却不符合此间的季候试想山中新芽初绽这硕果应是上年存货却依然浆液饱满色...

《回笼觉》早晨起来能干什么？林克过去曾对我说：早晨起来只能打杂。所谓打杂，就是打扫卫生、墩地、擦窗户、洗洗过夜的碗之类，然后就上街去买菜。或在楼下伸筋拔骨，跑步练拳。或干脆折腾仓库，收拾杂物，把几百年不见天日的旧衣服都翻出来晒一晒。总之，有些人受不了早晨的静，必需得动。早晨打杂的种类很多，譬如还有：1、擦桌椅板凳。2、抹去琴上灰尘。3、做饭、煮茶。4、修补旧书、整理文件。5、浇花，锄草。6、洗厕所，浴缸。7、清理香炉灰。8、倒垃圾...

在城市的高空结庐而居我说的结庐不是凭借巨大的铁铲吊车和胃一样蠕动不停的搅拌机而是用自己的手在砖上抹上泥巴一块一块砌起来直到隔去四周的景色和天空我不清楚这样做有什么道理像蚕作茧鸟筑巢如果你并不想孵化小鸟或者从肉虫变成扑打粉翅的蛾子结一座庐做什么呢当然可以遮蔽风雨和意外的侵扰养育羞怯和阴谋但是一天夜里伴着小风它显示了最终的用途那一夜九只猛虎在我的屋顶盘旋在它们踢踏的舞步中我拥枕而卧想象黄金一样斑斓的毛色在黑暗中展开但是它们那样做同样没什么道理似乎仅仅因为屋...

八十年代，在我的同学里，有两位来自乡村的男孩，都喜欢诗。一个叫李宝瑞，一个叫马建国（即后来的散文家苇岸）。我由于常去赵南家旁听今天的诗歌讨论会，与几位诗人能说上话，李宝瑞便执意要请芒克喝酒，他说对芒克诗歌的喜爱是我无法理解的，想亲自对他说。我约了芒克两次，芒克选了一个地方见面。李宝瑞买了些熟肉。我说你买肉了，我就买酒吧。他说不行，是他请，不是我请。他的奖学金很少，那点东西起码花掉他半个月饭钱。那是一间空屋子，大冬天的，没生炉子。芒克胃不好，硬着头皮吃那些冷肉，喝冰凉的啤酒，讲他对诗的见解，还有今天那几位诗人的逸闻...

几经周折，我的小说《相府胡同19号折叠方法》出版了，宁肯、魏高翔最先表示庆贺。其实我写小说主要是受他们两个影响，他们各有三部小说出版，堪称高手，而且拥有我欣赏的另类风格。平时相聚，总不免探究一番，若凭我自己，恐怕到现在还没动笔呢。八十年代物质匮乏，却成就了一代人的阅读，我便是拿那些名著当电视来看的。一旦有了写作的念头，那些范本就浮现出来，令人深受裨益，同时也倍遭折磨。范本最大的作用就是打击一个人的自信心，写作的过程就是不断被击倒又不断爬起来的过程。好在适当的社会阅历也会为人注入另一种信心，让人看穿藏在范本后面...

（2008年7月）一、5月19日下午，我去参加一个聚会，几个人在不同地点经历了降旗、鸣笛和默哀的3分钟，交流起来十分感慨。一个艺术家说，当时浮现在头脑中的一个词是，"人类的魅力"，大家都觉得很贴切。当时我在长安街，有意想见识一下壮观的场面。略感吃惊的是，所有的路口都亮起红灯，这好像不在规定的内容里，也许是交警自作主张，后来从电视中看到，有的地方红绿灯还是照常变换的，我倒觉得这红灯亮得很精彩，虽然对人们的行走暂时有一些妨碍。长安街上的大喇叭，过去经常播放革命歌曲，改革后就喑哑了，一度宣布过戒严令，这时却响起防空警报，...

擦过腮边的风来自清晨在你手中如无意扯住的头发光滑柔韧电芒般刺人啊比皴裂的山更悠久比消融的雪更洁净的这风裹挟无数世代的人老去气焰万丈的血腥帝国云一样聚散着惟有它保持清新然而它开始挣脱它的动作不断加大树木摇晃铁皮广告牌咣咣作响尘沙的衣袍也张开了啊是什么样的愤怒值得这样你明白你违背了古老的道德可享用却不可占据的如自由这个词表述的内容比所有的词都无须注释但是每当空中出现异样的征兆你知道又有一些手在不由自主地扯住它...

三、若在以前，找老尹头很容易，他就住在大门外的一个平台上。那是一户人家用四处拣来的砖头码成的，怕别人拣走又在表面糊上水泥，恰好是一个行军床的大小。老尹头晚上睡在这里，白天把被褥叠起来，用塑料布裹好，往来的人都等于帮他看着。那些修鞋的、修自行车的、收废品的，闲下来就在台子上下棋，中午这里便是他们共用的餐桌。台子上面一米高的地方，是那家人的后窗，也许是厌烦了白日的吵闹和夜晚的鼾声，那家人又添上一些砖，把台子砌成一个斜面。这无声的拒绝看上去有点玄妙，除了苍蝇和壁虎，什么也别想在上面...

一、我们这几个朋友当中，罗小宁最先有的房。那是她父亲凭资历，临退前补差分配的。虽是老式平房，却有暖气和厕所，设施一点不比楼房差。以前我们聚会，都在公共场合，或各自父母家。自从罗小宁有了房，我们就有了撒欢儿的地方。我们一起去看房，提一大堆装修的意见，最后还是由着罗小宁，简单刷了刷墙。我们戴着用报纸叠的船形帽，穿着过时的旧衣裳，一个周末就把那里收拾停当。然后，我们的公社生活就开始了。我们每人拿出同样的钱，放在一个装饼干的金属盒里，每星期来吃一次。谁吃的多谁就赚了，反正也没人计较。我们轮流掌勺，做自己拿手的菜...

隧道是一种近便的到达懒得攀越就试图从中穿插列车是主流乘客吃水果丢瓜子皮而你被震撼被喷吐的煤烟弄黑实属正常思想家说人类在隧道中行走开凿文明的斧头通常是我们锋利的欲望拓展再拓展不过是使隧道延伸文明以外的景致只有攀越者心里明白　孤独者大气的吐纳者为我们离弃隧道尽头的细小亮光便是天上想起另一条隧道穿过街市暴雨后积水从四面汇合工程师肯定漏算了什么疾驶的汽车忽然漂浮起来收音机噼噼叭叭中断了信号好像坠入洪荒时代扔掉什么留下什么总想不清楚车轮飞转居然也能缓缓航行　　　 　...

　　诗人是水做的，没有形状，故称“无状”诗人是最难约束的，就像你无法长时间用手捧住水无论在日常生活和社会生活当中，诗人都是被排挤、被嘲笑和被提防的诗人有许多毛病，任性、自恋、虚妄……但他们起码是透明的，他们的欲望和心里那点小九九都摆在那里，一望便知诗人的毛病是所有人的毛病，只不过别的人把自己装在容器里，故而有状可以整齐地码在一起，不管里面怎么晃外面都看不出来而且容器里不仅装着水，还有别的即使晃也晃不了太厉害　我大概介于两者之间，一种软包装出于谋生和养家的考虑，我必须把自己包裹得很紧像结实的锡皮纸饮料，知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