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巴落

     郎巴落
        一
在烟雾缭绕的群山之中
大地珍藏了一块黑色的土地
安放那些如野兽一般的山民
他们对着黛青色的天空
歌唱只有高山能懂的调子
远方的高山以接近苍天的姿态
屹立在流淌的时间之外
然而，只要你怀着虔诚的心向它靠近
手粘起来的泥土也会拥有
与你生命一样的味道

松茸在枯黄的树丛下
等候勤劳的女子绽放春天的瑰丽
一股强光透过厚重的云层
降落在这片神奇的大地上
万物采集光辉，在夜与白日的交替中
安静地生长。山民崇拜大山及它的子民

朗巴落，百兽之王栖息
与光耀自然的山麓
但是天灾之火焚烧过
属于这里最古老的光荣与伟大
神圣的火，可恨的火——
闪动着翅膀掠过山民的头顶
那紫色的霞光映在他们的脸上
像初晨的河流漫出七彩的光辉
时间在这是一个多余的概念
犹如那头浑身长满白色毛发的猎狗
一旦躲进山的缝隙就不再醒来

银白色的水抛下漆黑的悬崖
朝着山下的绿色奔去
一股股浓烈的山的腐朽味道
弥漫在这方辽阔的大地之上
睡眼惺忪的阳光在山麓中
寻找不到飞天的方向
向日葵昂起湿漉漉的头颅
向松针上的甘露诉说爱人的故事
——太阳，永不落的太阳
居住在自然的心脏
你是主宰着一切光芒的永恒的神
是灿烂与辉煌构成的天神
      
          二
蔷薇花在幽静的庭院的一角
吐着绯红的生命之光
暖烈地对着那与男人一见钟情的女人
那柔软地犹如山泉一般的女子
闪烁着野兽的眸子
在山的半腰等候爱情的归来

火塘偏居一偶
延续着千年的光芒
纳西族每一天的开始与结束
都在这里留下最为朴实的足迹
生命，老虎一般的生命
在群山之巅来来回回地跳跃
在太阳升起的山麓之中
男人饮下那山泉与自然之神
共同酿出的水酒
——这不是消愁

生命的汁液被无数不知名的树叶捧起
从天的顶端落下
撒在万种生灵的怒放之上
不能忘却的倔强与隐忍
在原始和文明之间
流淌着沧桑的眼泪
它们汇成了一条载动历史忧愁的河流
石头在水底歌唱永恒的光荣

         三
群山之巅，有广阔的温柔的蓝天
这是清晨轻柔的云背后的霓裳
缓缓地像仙女洞中的落水
落叶与泥土糅合的味道
犹如复杂的地形隐藏下的野菌
传说中的聪明泉还在山民的口中传承
那香甜的清凉此刻还在我的心脏
高歌高山巍巍不动的光荣

梨花被一场春雪打落
像无数个白色的精灵
最后融化在山民千年不变的血液中
一道彩虹环绕在半山腰
似乎那是醉酒时候的百蛇女
这是自然的馈赠，脚下的高贵

我宁愿忘却人类一切的光荣
化身为虎，守候在这座曾经
被荣耀包围的高山之中
没有暮色的苍凉，更没有那截流水
流落后的寂寞。我要吼叫
——呼唤那消失的静穆
百兽是我最亲近的友人
甘露与松子是我的生命
在日与夜的交替之中，为祖先正名
——荣耀，噢！荣耀——伟大的朗巴落

朗巴落：纳西语，汉语是：老虎吼叫的地方

                 2008 9 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