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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表无论是吞噬体的互相杀戮，还是女子血脉的尔虞我诈、相互欺瞒，这都是可见的悲痛。而在黑色土壤之内的那些遭受上天诅咒的鼹鼠却似乎正在摆脱这种生生世世不得苏醒的命运，难道上天在发慈悲松掉了这覆盖在整个鼹鼠种族的紧箍咒？鼹鼠在泥冰的操控中已过了十几万年，是时候解脱它们了。上天如此对自己说着。
那些冰冻之中的鼹鼠躺在地下错综复杂的洞穴中，灰黑色的体毛僵硬的抵触着强大的冰层，若由外观看你会发现冰层也是灰黑色的。鼹鼠没有死去，冰层只是暂时的棺椁，它们等到了重生，这不是上天的意愿，而是女子的血脉给了它们这个闪耀的机会。冰层慢慢融化了，汇集的冰水成一条汹涌的河，从岩石与岩石的交界的缝隙中涌出地面，来到女子血脉的居住处。这泛滥的带有鼹鼠气味的冰水，湮没过血脉的身体和所有财产之后，就流向了山脉的低谷，在那成了一座冰冷的银光色的湖泊。在混乱之中，血脉又开始了争夺高地，一些年迈的女子后代被踩踏而死。往上爬，人人都妄想着往上爬，他人是台阶，是登天的放脚处。当然，灾难是会过去的，只要不死，一切还都能重来。这是金不换在风中对那些处于寒冷之中的同宗说的绝美语言。于是，那些劫后余生的血脉都高呼起来，对着天上躲在云层中的太阳祈祷着。金不换的胡须苍白了，老态龙钟的模样也展现在血脉面前。一些新生命在窃窃私语着，显然是表达内心对金不换独霸药丸市场的不满。他们要接手这份荣誉与财富俱得的事业，可是这一切在此时都是空谈，因为金不换没死一切都还是他的。
地洞之中的鼹鼠苏醒了，他们欢呼重生的到来，那些罪大恶极的鼹鼠都开始整理起自己的旧势力，为今后的利益分配组成结实的团体。容光焕发的鼹鼠点燃岩石，鱼贯而入那间十几万年前它们商谈重大事件的洞穴。鼹鼠之王最后一个来到这间灯火通明的洞穴，向众多的鼹鼠说：“我们终于站了起来，从今往后我们要把属于我们和还未属于我们的一切财富抢夺过来，从上天那个腐朽的宫殿抢夺过来。”众鼹鼠欢呼：“抢夺——占有——”鼹鼠之王微笑着，然后吩咐众侍卫搬来琼汁玉浆和那些经过防腐化处理的动物尸体，火在岩石凿出的洞中燃烧，觥筹交错开始了，那些雌性的鼹鼠就围着那火跳舞，取悦着这些正迈向伟大未来的权利象征者。
宴会到了半程，鼹鼠之王就吩咐一名强壮而有魄力的鼹鼠侍卫鼹尾去地表打探这座南方山脉在十几万年中革新到何种程度，是否有巨大的油水可以掠夺。鼹尾钻出地表，潜伏在女子血脉之间，仔细聆听着金不换的金玉良言，并一一铭记在心，不仅如此他还把金不换的任何一个表情都刻录在心。冰水潮退了，金不换就吩咐那些还处于心惊胆战之中的血脉回到自家，并叮嘱他们搞好重建工作。在所有的人类回到岩石房屋之后，鼹尾在黑暗中继续打探着，忠心耿耿地为鼹鼠之王搜集着有关一切财富的资料。最后，鼹尾停留在金不换的屋前，屋里巨大的霓虹灯旋转着，那些高层人士聚集在这，在灯光中旋转着，这华丽的程度早就超过鼹鼠王国。鼹尾亢奋了，因为它看见了财富，而这些终将纳入鼹鼠王国的金库。在歌声缭绕之中，鼹尾兴奋地回到地下洞穴，把所有的情况都向鼹鼠之王汇报后，就开始揉着一只美貌但庄严不足的雌性鼹鼠喝起了美酒。
鼹鼠之王举起了酒杯，略带酒意的向所有的鼹鼠宣布到：“那些弱小的动物竟然有如此巨大的财富，我决定派遣鼹尾去联络那个老胡子，再获得更加详细的资料之后，我们就制定如何抢夺那些不该被他占有的财富，当然这是我们的第一票，一定不能太过暴露，以免让那只会瞪着眼睛的天发觉。”众鼹鼠只是哈哈一笑，就都与那些舞蹈之中的雌性鼹鼠眉来眼去去了。
次日晚，鼹尾就奉命来到金不换的家中。鼹尾的模样吓坏了金不换的奴仆，但正是因为这种模样，金不换忙命奴仆把鼹尾迎接到内室。鼹尾不等金不换招呼它就坐，自己就坐上了正中那铺着虎皮的太师椅，颐指气使地问到：“老胡子，你为何昨日在众人面前说些虚假的话？”金不换睁大了眼睛，眼眸子中折射的灯光也变淡了许多，他支支吾吾到：“你……你是何方神圣？怎能如何诬陷我？”鼹尾发出洪亮的声音回击到：“老胡子你不要唬我，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丸子中藏有什么秘密。你瞧瞧昨天那些在惊恐之中吞药丸的动物们是怎样的疯狂？”金不换只是死死地看着鼹尾，口紧闭着。鼹尾却笑了笑，然后毫不掩饰的说到：“你别惧怕，我来这里只是为了财富，那些罪恶和虚伪与我无关。你的那些破事，我是不会向那些软弱的动物们抖露半点的，只要你配合我，我当然是会配合你的，只要你把这地上的所有财富都拱手献给鼹鼠之王，你依旧是你。否则，老胡子，我一掌拍死你，撕裂完就吃了你。”金不换开始惧怕了，他是惜命并且识时务的，于是他战战兢兢地回答鼹尾：“既然你明了一切，那你一定是知道我的痛楚了。只要你成全我，让我依旧在地表呼风唤雨，你要什么都可以进贡。至于细节方面，你就回呈你的国王，你们制定计划，并进行全程的部署和实施。”鼹尾从座位上立起身来，伸出巨大的灰掌拍了拍金不换的老脸，把处于颤抖之中的金不换一下子拍倒在地。鼹尾扶起了金不换，凑在他耳旁说：“这是我们的约定，你是老胡子，而我年轻并且茹毛饮血。你若毁约，你将一无所有。”随后，鼹尾便仰天长笑出门去，留下缩小一倍的金不换在太师椅上抖个不停，白沫从嘴角流出，他唤着那些忠心的奴仆，连续唤了几声，那些奴仆还是站在门口没有缓过神来。一瞬间就衰老的金不换还是强打起精神，吩咐到：“今晚的所有事情你们都要保密，谁要使泄密，我不吃了你们，那只鼹鼠也会吃了你们。”奴仆们哆嗦着，头都低到胸脯了微声却异口同声地应到：“是。”此后，金不换就躺在太师椅上睡着了，脸上乌黑的皱褶还在跳动着，一看就知他是无法安稳度过余生的任何一晚了。可怜的老胡子，我只能这么形容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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鼹尾回到地下洞穴时，鼹鼠王国依旧是艳光高照，鼠声鼎沸，带有未进化完全的缺陷之笑充斥在酒杯之中，那荡漾而起的酒纹带着尖酸的力量辗转在每一束篝火照射与照射不到的地方。穴洞膨胀着，在液体散发出令人昏晕的气味之中。这些游戏当中的鼹鼠，隐秘的报复便是对那上天的唯一敢为的事件。鼹尾的归来打断了糜烂的欢笑，它向鼹鼠之王如实汇报了它与金不换的对话，以及与之达成的约定。鼹鼠之王随即就做出决定，命令鼹鼠侍卫向众人宣布计划——
第一：在地下挖掘数条暗渠把那囚禁吾族多年的冰寒之水引到那些软弱人类居住的地带。
第二：趁水淹之际，吾族假造一次地震。在这次动乱之中，由鼹尾代领别的侍卫并分配如何掠取财富。
第三：金不换的财富不能乱动，我需要完整地看见他的一切。此后，让他亲自携带财富来我鼹鼠王国。
第四: 就是杀戮，当然鼹尾还得根据金不换的要求对他的仇敌进行清洗。这就是对于约定的回应，鼹鼠是不能不义的。
鼹尾领命，回到洞穴之中开始部署挖暗渠、造地震、掠财富、行杀戮四个计划。在万无一失之后，鼹尾这才欢喜地来到那觥筹交错的洞穴，立在洞穴口静静地观看着那所发生的一切。鼹尾对着国王微笑，国王却来不及回笑就挽起王妃的纤纤细腰，喝起了交杯酒。这灯火通明的洞穴，一个邪恶的计划正在上演。
次日黄昏时分，冰寒的水从地底火似的喷溅出来，几分钟之后就迅速淹没了整个居民区。女子的血脉开始混乱了起来。他们又重复起第一次地下水涌出来的互相踩踏和推搡，落水的像狗，在岩石上的就是湿了衣服的狗，一个个哆嗦着喘出沉重的寒气。黑色漆釉的木桶在岩石的边沿下一起一落，偶尔撞在岩石上发出一声闷响，那些沉寂在自身悲痛之中的人战抖了一声，哎呦呦哎呦呦地揉着擦出青色的脚踝或是那肥壮的腰肢。人又开始骂天了，天骂得不过瘾又开始对骂了起来。在人影沉淀在岩石表面上的时刻，那些吞噬体开始庞大，随后就一步步靠近那些湿漉漉的血脉，但是前面的都被其后的同类吞噬，还未到岩石边所有的吞噬体就都死去了。而这时这些女子血脉又从寒冷之中转向了恐惧，纷纷从贴心的口袋里拿出锡纸包裹住的药丸，咕噜一声就吞进了肚子里，那股疯癫就瞬时席卷整个岩石之上。星光昏暗，被乌云笼罩在无人识别的星系之中。混沌的世纪人心都漠视起他人，当然就更加漠视其自己起来，人心涣散的时代最是软弱的。人此时比那些庞大的吞噬体还能鲜艳多少？天空是一张乌黑的布幕，包容着这些悲哀的人类，迷狂还在继续，有些口吐白沫，一个连续一个趴在地上，呜呜地哭泣了起来。然而一波还未停息，一波又来侵袭，黑色的土壤又再隆起来。岩石开裂了，人又掉落在地，房屋颓唐崩塌了，人欲爬欲爬不起来，地上泥泞着还有些停留在坑洼之中的冷水，损坏的门框漂浮在水中像一具死去多时的尸体。大地哀鸣着，这些灾难之中的人类都疲倦了，不一会儿，就趴在能趴的地上或是岩石边角睡着了。
半夜时分，鼹鼠王国沸腾了。那些被憋屈坏了的烂坯子一只只从土壤中探出头来，然后在熟睡之中的人类当中摸索了起来。鼹鼠之王也来了，而那个老胡子金不换却依然站在岩石的最高处，观看着这一切所他默认的罪恶。鼹鼠侍卫把利爪伸进熟睡中的人，还没有等他们痛醒一颗颗鲜血淋淋的心脏就聚集了一大窜，这些心脏还没有停止跳动，似奄奄一息的生命被金不换放进了冰窟窿中瞬间就冰冻了起来。金不换满脸的镇定，那些皱纹似乎也不再显现了。风吹过通透的心脏，只留下乌黑的一个圈圈，和那似哭的呜鸣之声于其间打转。人类在睡眠之中失心而亡，金不换就辗转在这些空心的尸体之中，吐了口浓浓的唾液，而这唾沫却连续穿过了七颗心脏，可见唾沫的速度何其之快；金不换哼着小黄曲儿走向了还在饮酒的鼹鼠之王。然后，把一把金制的钥匙递给了鼹鼠之王，并作了一个深长的揖，就毕恭毕敬地告诉鼹鼠之王：“这是我金库的钥匙，这些年我积攒的金银财宝都在里面，我一分不要，只要你还能保留我的实验室，让我对那些心脏进行研究。”鼹鼠之王拍了拍那长毛的大腿说：“行，那是你应得的。去吧！带走那些属于你的心脏滚得远远的，免得熏烂了本王的鼻子。”金不换又作了一个长揖，脚底下一滑，身子一软便跌倒在地，然后在奴仆的搀扶下走回了自己的实验室，对着那些被药丸中藏有的铅严重侵蚀但还未停止跳动的心脏微笑了起来。而那些忠心耿耿的奴仆见了这些同类的活蹦乱跳的心脏，一个一个都扣着喉咙呕吐了起来。随后，金不换就把他们轰出去了，于是这些忠心耿耿的奴仆就往南方的南方走去了。从此以后，南方山脉只剩下金不换这个老胡子在实验室里继续着对人心的研究。当然这是一项严峻的工作，一个金不换怎能有这番能耐。倒是那些获得巨大财富的鼹鼠时常取笑这老不死的人心研究员，好好的人不当偏偏要模仿鼹鼠做该杀千刀的杀戮事件。
这样过了十年，金不换瘦骨嶙峋如一截腐朽的杨树根，只能靠在那张太师椅上等待死神的降临，虎皮当然早已被鼹鼠之王拖了去垫在自己的屁股之下。某天某时，鼹尾来了，说：“鼹鼠之王想尝尝你的心脏是怎样的滋味。”金不换不开口只默默地点点头，双眼紧紧地闭了过去，鼹尾就把利爪伸向了他的心脏，挖出一颗乌黑的心脏。当然，鼹尾是不晓得这颗心脏已染有剧毒，因为在此之前它不晓得人心是红色的。在回去蒸了七天七夜并熬成一碗浓浓的鲜汤之后，鼹鼠之王咕噜地一喝下去就口吐黑沫死在了它的宝座之下。只有鼹尾在那火光之中，灿烂得和一朵花似的。金不换的尸体最终被鼹尾扔在了黑色的土壤之中。那些巨大的吞噬体随即就诞生了，当然金不换的尸体是第一个遭受吞噬的。一切又恢复到从前，只是鼹尾成为新的鼹鼠之王让这个南方山脉似乎更改了些死亡的气息。
南方的南方还是山脉，黑色土壤只能诞生出黑色的山峦和黑色的光芒，鼹鼠还在地下蔓延和繁荣昌盛，当然它们的洞穴即将出现在南方的南方那片还有稍许绿意的大地之下。
萧 瑞 2009-5-2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