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瑞诗歌四首

你中的你
24
你远远的，任由我摸索着
于黑色的沼泽中央，寻找你的困惑
我不知怎样摆脱——
没有你的牵引，该怎样如一艘小舟
穿过淤泥和芦苇缠绕的蛇的诅咒

你远远的，像一尊天使的像
那漆着银色的精致赠品
旋转在人间的漩涡，犹如一只风中的鸟
哀鸣着——哀叹晚春的乳白色的浮云

那片荒芜的大地，你耕耘着
像黄昏中的农夫，拾起黄昏的金粒
翻新着经历过一个冬天残酷的泥土
你执拗于那些杂草弥漫的荒野
是天使的使命，还是你遗忘我的真相

然而，我绝不会孤独的离去
在那望不见东海与日出的河畔徘徊
只为等待，等待一阵夏日的清风
点燃数不尽深夜的迷辰
这迷醉着尘土的宇宙之舟
漂浮着，往任何一个你存在过的方向

可是，没有谁能阻挡你的欲望之流
你是晨曦中的瀑布——
沾满着霞光的流水，似时间的翅膀
掠过我的灵魂宇宙，而我不觉悲伤
我宁愿选择你的利刃，在你的观望中
走向等待的宣判，我只是我——
但只选择唯一而自由的，与你有关的彷徨
               
                      萧瑞 2009-4-21
你中的你
25
忘记尘埃的琐碎是一种罪过
这是野岸中冲破杂草覆盖的菊花
——向我显露的唯一与神灵有关的言说
这绝不是我的经验所获——

你宁静的像卧在玫瑰花蕾中央的一粒紫色
躲避着香味的遮盖——
仰望着那从不授予人以真相的天空
松绿色的玛瑙，那是被阳光囚禁的太阳
在你的眼中，旋转一次
与许多次不能结束的圆圈

你从未觊觎银河系的中心
可在许多时候，你却能从银河系的一隅
望见银河系的全部，连同那银河系深处的宇宙
你只是玫瑰花瓣上夜神不忍抹掉的泪珠

晨曦，你从东方升起——
在每一个窗帘上留下你的伤影
忘记你的悲伤是一种过错
而我，只能在你的世界寻找
你在船尾吁吐的尘埃——

你是普通的尘埃，你望见了自己
规约着我在任何一个时刻的责难
——我只是那阵清风
托起你，飘向那人类摸索不清的宇宙
这迷幻的存在，不安的人类居所
——你只是一粒尘埃，在宇宙的尽头
以时间为线，编织尘埃的无息与漂泊
                      萧瑞 2009-4-22
谁会是你遗言的拾起者

那是怎样的夜晚，我几乎忘却
幽暗的内室已成混乱的送葬场
你不知是躺还是已经死去
惨白的嘴唇微微张开
那发着幽光的银坠子——
这似乎能召唤灵魂的古老物品
在乌黑的绳子引领下
像蛇一般滑进你的咽喉，你抽搐着
喃喃之语又在向谁诉说死亡的隐秘——

那些嚎啕大哭的女人——一个老的，几个中年
——不幸，无法聆听你的生命之珍
——谁都无法成为你落下遗言的对象
——那对烛光如你一样，苍白的跳跃
像灵光乍现，回光返照是生命意志的最后一次体现

谁都不敢接近你，谁也不忍不靠近你
于她们的哭声中，我闻见古老桃花凋谢的味道
——一个王权的终结
然而，这股悲伤都在毫无目的中
——它呈现着，不知为何？

此时的我已经藏身在黑暗的楼上
与一个从未谋面的女人
谈论她的容颜、腰肢，或是其余
当然，偶尔还会提及你
仅仅因为你死前那段疯狂而孤独的岁月
——末冬的寒风中，你撒手而去，像枯萎的北雁

你已离开生的地狱——那就离去，远远的
忘记那不解与透着冷光的双眼
这透过门缝观望一切的女人
——你也别再怨尤
而我，还能从你的再生或是死亡之中
希求何种韵味——悲苦、喟叹，还是声声不断的怀念？
终止是一种形式，我想——你已熟透人生的苦悲

你裸露着，让晚风与身体亲密无间
于是，你风魔了——你便是徘徊在天堂大门的天使

       城 堡——

于梦中——
有一座你永远从任何一个方向
都无法到达的城堡——
你欲靠近，城堡欲把你推远
这隐藏着时间魔力的空间

一条蜿蜒的河流，在你的身边前行
它那么清澈，让你一眼就望见自己的魂魄
你想下河，可是河水一瞬间就暴涨
——你萎缩了，瘫坐在草上
想成为河边的泥土

于梦中——
一个熟悉的人靠着你坐下
她的右手小指被连根截去
树影打落在你的身上，结成城堡的暗影
你一挥手就把它打落——

于梦中——她指了一个方向
城堡便来到你的面前——
你萎缩了，瘫坐在草上
有一只鸟歇在你的额头
草生长着，在你的禁锢之中

于梦中，你睁开眼，醒来——
却再也选择不到那让你哭泣的人儿
你钻进城堡，却发现那是你的心脏
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质疑你——
你为何姗姗来迟，让我在黑暗中数着坠落的星辰

于梦中，你开始苍老——
那条清澈的河流已经改道
熟悉的人不再出现——城堡却依旧
在你选择的任何一个方向消失
于梦中，你只瞧见手中捧着的玫瑰

她还未凋谢——于梦中
这微乎其微的证明——你存在着
在这条没有尽头的河流之畔
等待着那个让你哭泣的人
于梦中，你等待着那一座枯寂的城堡敞开

你不能进入，那就没有人能进入
时间是独断的神明——
是玫瑰无数花瓣之中的一瓣
那雕刻着花纹的人心，从这条河流
驶向了东方的湖泊——

                                   萧瑞 2009-4-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