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揣测

我无法揣测浩渺的夜空
群星闪动她青春的骨骼

遥远的那头
谁在宇宙之渊仰望
赋一首赞美之歌
谁在宇宙之巅俯瞰
放一把嘲笑之火

我无法揣测月亮的名字
那来自女性的美
呈现光明的确凿线索
从屈原头发上吹下
一枝灿烂花朵
落在李清照的茶盏里
匀开去中国的高山长河

我无法揣测太阳的乳房
既像饱满的诗行
修成悲悯的真佛
藏草木泥尘之微凡
见善见美何其多
又像锋利的欲望
侵入人心的狂魔
集风雨雷电之神威
助凶助恶有几何

我无法揣测地球的瞳孔
充斥妖狐的魅影
从烛光里投射出
滴血溅泪的因果
江南江北皆可如画
然而为何
再没有新鲜的诗人
再没有燎原的星火

我无法揣测一个梦
跑遍生命的沙丘和山坡
要去寻得一棵草
以英雄的姿势傲立绝壁
只为春天的繁衍
只为爱情的颜色    

我无法揣测一滴水
尘世里忽为赤来忽为墨
命运的定理高悬
升起来
成云做雨能达万里
飞腾翻卷无所坎坷
沉下去
入洗入饮无非一瓢
微荡直灌尽落污浊   

我无法揣测老农的犁铧
终其一生忠诚于土地
如同忠诚于他们的
母亲和妻子
如同忠诚于他们的
姓氏和祖国

我无法揣测粮食的操守
镰刀和弓箭同样是
发情的屠夫
沉睡的麦垛
被视为荡妇
咬破血红的嘴唇
饿死在人心的边界
又变成贞洁的丰碑
又变成崭新的枷锁

我无法揣测炊烟的意义
每个清晨黄昏的火堆旁
裁缝细腻的话语
锻造粗糙的生活

我无法揣测历史的辙痕
五千年来卷缩在
文字和刀戟之间
吐出艳丽的花，同样
也吐出血腥的舌头
和牙齿一起繁殖
喉咙里奄奄一息的歌

我无法揣测生存的奥秘
焚尊严的硝烟中
真理过度地消耗在
同小丑拼命的战壕里
谎言如同誓言彩光闪烁
英勇然而无知的喷嚏卷起
阵阵风暴，盲目得
可以淹灭整个法兰西
可以轻易占据每座
年轻的城市和古老的村落

我无法揣测死亡的魅力
虚设之门的意境拉开帷幕
音乐和赌徒同台演绎
琴键上遗失的复活节
安眠神志不清的鸟窝

我无法揣测人类的光芒
以愚昧的铁铸造
发光发热的躯体
飞升与降落都可归入
荣耀的范畴
在人性之上审判
白色成为黑色背景上
仅有的罪过
昂贵的修辞
一缕风，扶起
因狡辩而跌倒的陈述
道德和法度所失去的理智
又在自我膨胀的智慧中
捡回，支离破碎的膏药
是自我毁灭的毒瘤 
深沉至不能切割的
狂欢与落寞

我无法揣测阴湿的蝙蝠
倒垂阴谋，织一段自白
岩洞深处却似默不作声
一夕出将来，嗜血成河   

我无法揣测诗歌的叫喊
荆棘上跳动的蓝色火焰
用母亲的血管装下
绝望的头颅
又从母亲的
肌肤下沁出来
眼睛里沁出来
心脏中沁出来
不忍分割，但又
无处寄托

我无法揣测背叛的沉默
背负或者卸下
多余的脊髓
罂粟的毒液
从左动脉汹涌地流过

我无法揣测一根羽毛
一朵飘摇的蒲公英
一丝花落的头发
一场戏的结局
甚至一缕风
甚至一声叹息
甚至一瞥的际遇
甚至一颗心的悸动
甚至一个思想的沙粒

我无法揣测从容赴死的勇气
炸裂的灵魂源自哪里
喷薄的梦想来自什么

我无法揣测浩渺的夜空
群星闪动她青春的骨骼

              2012-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