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明明旧文:《新大滩祭》悼念35年前8.26沉船冤魂

上一篇 / 下一篇  2015-08-26 20:31:51 / 个人分类:转载

查看( 95 ) / 评论( 1 )
新大滩祭 ——献给画江80.8.26”沉船冤魂
新大滩,金沙江的鬼门关,腥风浊浪,满目疮痍。
每当向你走来,崖壁上“牢记‘八.二六'沉船血的教训”醒目大字映入眼帘,我哀思默默,肃立船舷,把那薄薄纸钱,轻轻撒向你,一张、二张......十七张,十七个人生的驿站,在这里化作波涛,滚滚东流。几度风雨,几度相思泪。
新大滩,金沙江上千滩万险,唯有你不甘寂寞,兴风作浪,肆虐蜚声天宇。你如狼似虎,血盆大开,吞噬了一艘客轮,两百多条生命——你用血和泪,演奏了一部悲怆交响乐,导演了一幕人间悲剧......
清楚地记得:1980年8月26日上午9时,秋日融融。四川屏山县航司的4号客轮,满载300多条生命,乘风破浪,向你驶来。你瞥见,我和亚红停立船舷,对你行注目礼,你诡谲地笑了......待客轮挨近你,你嘿嘿嘿——搅动漩涡,顷刻,把庞大的客轮掀了个船底朝天,拖进了深渊。声声凄厉的惨叫,阵阵悲哀的咽鸣,密集的人头在江面攒动,密密的包裹、衣物、木片,满江漂泊。一条条生命化作江水,一个个冤魂远逝而去。乌云遮住了太阳,狂风带来了大雨,风风雨雨都是怨,风风雨雨都是冤啊!左岸云南水富县城的高音喇叭,正传送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处理“渤海2号”的决定,而亚红随着客轮的颠覆,“哥——”字刚出口,即被左右而来的手纠缠抓扯,与船共没,沉入江底。天翻地覆之际,我被甩入浪涛中,未被船体扣压,神奇地躲过灭顶之灾,只身一人随波逐流。我看见,四面密密的头颅,随着流水逐渐稀少。我看见江边,白发老者在激流中挣扎,双脚蹬了蹬,无影无踪。我看见江心,红衣少女在波浪中沉浮,双手晃了晃,瞬间无踪无影。我看见,一长串人顺流而下,试图扶住挺立在江心的安边大桥桥墩,有的被激流扯入桥墩下,有的被桥墩碰得头破血流....我拼命挣扎,躲过桥墩,又逃出一劫。我顺江漂流,幸运地攀上了飘浮而来的轮船船板......站在颠簸的船板上,伸出双手,把那水中的同难者,一个、两个、三个拖上船板,我四处寻找兄弟亚红,亚红哪里去了呢?
  亚红回来了,亚红是和他的灵魂一起回来的。七尺男儿的骨灰挤在一尺见方的漆盒里。铅笔及皱皱巴巴的纸币以及被剪烂的裤子当作遗物辨认。这是半月后,我从设在屏山县航运灵堂堆放的数十个骨灰中捧走的。半年后,灵堂拆了,剩余的骨灰盒当作无主户,送往一座不知名的高山上,山巅掘了个水泥坑,水泥板下盖骨灰上覆泥土。春雨过后,泥土吐出新芽,蝶儿飞舞。个个冤魂,化作了山脉。
亚红的魂,也飘向了绿野,飘向了金沙江畔的底坝平和山间。这是一块孤傲的土地。茂盛的林木给这里染成了鲜绿,新堆起的红土坟墓没有墓碑,没有长明灯。坟头朝北,依偎祖坟。安葬时间是翌年清明,那天山风习习,春雨潇潇。母亲说:“这是埋死人的好天气,死人的魂不会乱跑啦。”随即摸出火柴,抖抖索索,点燃了一叠叠纸钱,父亲引燃了挂在树丫上的一串鞭炮,在噼噼啪啪的爆竹声中,我焚烧那亚红的裤子、衣服、画稿及生前用过的铅笔、纸币、画布......闪闪火光,化成屡屡青烟,弥漫朦胧山间。我用锄头挖了一个深深的穴。父亲捧起紧裹白绸的儿的骨灰盒,轻轻搁在一个不大的紫色水缸中,含泪说:“好好睡吧,亚红,爸爸不叫你起床,不去赶船了。就在这里画画吧,以后年年给你送纸送笔来。”水缸放入墓穴,周围红土覆盖,乱石垒成。丝丝雨幕中,只见一片绿色衬托一堆红土。绿草萋萋,白菊花儿摇曳。一只小鸟,窜向覆盖青翠的绿荫。这是源以生命的血浇灌出的画!这是十七岁的少年,与自然融合的画!天地永存!
在自然中安息吧,亚红,让我唱上一支安魂曲!岁月无言,一切都是那么缥缈。缥缈却是另一种精神的幸运。时光飞逝,激烈之后又显寂寞。寂寞却是另一种滋味的不幸。不幸的新大滩,一时咆哮,洒向人间都是怨!洒向人间都是恨!时时记住你,金沙江上惊心动魄的灾难!灾难的新大滩,人类会怎样对待你呢?金沙江将在你面前被拦腰截断。如今,一条长千米、高162米的大坝,已经在你背脊兴建。你在地球上毁灭之时,我只好祭奠你,痛痛快快祭奠你,并祭奠画魂亚红及无数的“8.26”沉船冤魂!


(侯亚红简介:侯亚红,男,1963年生于四川屏山县,1980年毕业于四川省屏山中学,1980年8月26日跟随其哥哥侯明明乘屏山县航运公司4号客轮外出写生,不幸在金沙江新大滩翻船遇难。时年17岁。一生创作油画、水粉、水彩、素描、速写三百余篇)

[ 本帖最后由 廖又蓉 于 2015-8-26 09:39 编辑 ]

TAG:

泸州曾一的个人空间 泸州曾一 发布于2015-08-26 12:53:24
画稿烧了多可惜!

悲哀!悼!
我来说两句

(可选)

Open Toolb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