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复习迎高考 千万知青要翻身》

上一篇 / 下一篇  2013-03-23 14:06:55 / 个人分类:九死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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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死一生》*第一百零九章
             《众人复习迎高考 千万知青要翻身》
                                                            文/侯明明 廖又蓉
     

     中秋过了,天气逐渐转凉。

     早晚的风,嗖嗖地吹,冷浸浸。树上的蝉,越来越少,“知了,知了——”的声音似乎喑哑,树叶落了许多。

     收完稻子的农田,或裸露着,或水清清,像一块块镜子映着蓝天白云。
   
     夕阳下,田埂上,走来了城里人郑三娃。他一路东张西望,来到公社大院东寻西找,在竹编厂找到了正在描画的侯明明,见面就裂开嘴巴,嘟嘟嚷嚷,“你还有闲心画娃娃儿,呵!炭火都落到脚背上了!前途要不要?”

         “要”。

        “要?现在全国知青都在复习功课,要参加高考,奔前途。晓得不,人人平等,这次学校凭考试成绩择优录取。”

   “早就晓得了,我比你先晓得。前几天,中央广播电台一播出全国高考招生,我就通知了其他知青。嚯!大家都跳起来了,一个二个喊着‘我们要翻身了。’扑虾虾就朝城头跑,复习功课。”

    “对头!好多知青都回城来了,到处找资料,到处找老师来复习。班上的同学,这几天从乡头回来了很多。”

    “有哪些”

    “烟杆儿、墩子、跛子、皮子、叫花儿,一个个都回城了,就连万强娃儿也回来了,还有些女同学。他们伙起,一串串爬到县医院楼上的会议室,听县委张书记给大家复习时事政治。我也跑去了。人家张书记是大学生,教过书,当过秘书,板书写得好……”

      “吹,吹,吹!”侯明明一口打断,放下画笔,淡淡问道, “有些啥子题?”

“人家黑板上写的问答题是,什么叫政治、哲学、形而上学?解释上层建筑、经济基础,四人帮是什么时候粉碎的,滔天罪行有哪些?反正,题多得很,写了一版又一版。我抄了半本子,背得我头昏脑胀。”说一通,郑三娃见侯明明开始注意倾听,于是精神来了,摇头晃脑说道,“这是比较正规的,还有正规的是,王将军办了个英语补习班,说是伦敦英语,讲得好。A、b、C、D、E、F过了,就是浅啦,英格里希,八格来了,砰也来了,越砰越深奥,我去听了几天,云里雾里,头皮发胀,坐不住就回来了。糟糕的是,原来教我们初中的那个工宣队领导,就是喊形而背书包上学堂的那个瓜娃子,也凑闹热,办补习。他讲上层建筑,说是坡上修房子,站得高看得远。害怕大家不懂,进一步说,是在坡的上层面修别野。”

        “瞎子牵瞎子,你娃咋跑去听这些?”

       “相互比较嘛,嘿嘿!我听了一会儿,不对,掉头就走。”说着,郑三娃把海魂衫往胸部一提,埋怨道,“大家都在抢时间,复习功课了,你还在画画儿,呵!”

    “本人也要赶潮流,复习功课啦。”

     “我看你是无动于衷?”
     
   “哪里哪里。我打主意,把这批活干完了,请假几天,进城跟你一起复习,呵呵,没想到你跑来了。”侯明明回答,抿嘴笑笑,解释道,“既来之则安之,在我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呆几天,静下心来,我们照过去一样复习,你考我,我考你。”说着,打开桌下的抽屉,拿出陈泽勤从宜宾寄来的一大卷复习资料,摊在了桌上。资料有语文、政治、历史、地理复习题,还有些数理化试题。邓三娃也把随身带来的几本中学的数理化课本,放在桌上。两人盘腿坐在桌上,头对头,翻阅着资料和课本。纸上的文史类复习题还看得下去,那一串串数字,一道道定理,公式,两人眨眼,提不起神,哈欠连天。

    “拽瞌打睡,要睡就睡。”秦医生拿着一张政治问答题,风风火火走来了,大声嚷道,“要复习就复习,提起神来,我来监督。”

    侯明明晓得秦医生也在准备高考,于是打起精神问道,“复习得怎样?”

    “没问题!我们老三届的,功底深。在咋个都比有些人好。”秦医生回答着,伸手拉来一把凳子坐下,翘起二郎腿,看了一眼疲惫的郑三娃说,“平时不努力,临时抱佛脚,上了考场就要软蛋。考试这个东西来不得假,肚皮头有就有,没得就没得。”

     “肚皮头没得东西的人,上大学、中专的多。”侯明明接过话题,盯了秦医生一眼,不以为然,说,“不过,这些人一考试就要露馅儿。”

     “考试是面子,上学是里子,得到是银子,相信是傻子!” 顺口溜一出,秦医生冷笑,摇头晃脑,不屑一顾, “那些工农兵学员,广播头还说是文化大革命的新生事物嘛,球球球!其实,那些靠走后门推荐出来的工农兵大学生,差劲得很!本人根本看不起。还有句顺口溜:说那些工农兵学生是‘挂大学的牌子,用中学书本子,是小学生底子,遭踏老百姓的票子!’这形不形象?”问着,他看了看周围,故作神秘地说,“小道消息传,73年邓大爷复出,讥讽清华大学应该叫清华中学,清华小学。那些靠关系来的人,文化没球得,书咋个读得走?呵!听说上海复旦大学中文系,前几年招了两个女生,一个是上海川沙县的农民,小学文化却学‘创作专业’,可她连标点符号也不会用,最后自己没办法,要求退学。另一个是农奴的女儿,也仅是小学文化,学的专业是‘文学评论’,这位嫂子太想念她两个娃儿了,学习又实在不行,干脆跳楼自杀……”

   “没有文化的人读大学简直是有辱斯文。”侯明明插嘴,心中很不平,不满地说道,“靠推荐、靠走后门,读上书还是受罪。本大队朱主任通过关系,搞了个名额,把他的姑儿塞进师范,不到一个月,他的姑儿在学校恼火,硬是学不走,只好退学。”

   “朱主任这号人多,好多县、公社、大队干部是走后门的歪人,上面的就更凶了。前几年,我当知青的时候,一个成都来的知青娃儿,粪桶没担,地没挖几下,几个月后来辆小汽车,滴滴一声就把这个娃儿接到省城读大学去了。撂都不撂土皇帝们,惹得土皇帝们干瞪眼。人与人不同啊!”秦医生叹气,翘起兰花手,指尖抠鼻孔,愤愤不平道,“不捞白不捞,土皇帝一个比一个凶,霸占名额,把他们的娃娃依次排队。我们知青成了下饭菜。报纸上说,我们四川省有个公社,74年时计划推荐,‘贫下中农子女’上大学的名单已经排到80年,甚至还有排到87年的!搞推荐,说白了就是走后门,社会不公,简直是祸国殃民。 ”

       “说得也是。”侯明明点点头,附和道,“搞推荐就有人乱整。我在工作组的时候,看过一份73年出的‘全国知青上山下乡工作会议简报第8期’,上面说,当权者利用招工招生勒索钱财、胡作非为,弄得天怒人怨。据统计:辽宁省68年至73年,共发生摧残知青和奸污女知青案件3400多起,四川省3296起。如四川南充军分区副参谋长袁侯新,在地区革委会任生产组长时,以安排读书、工作为名,奸污女知青高达90余人。”

   “那是当大官的。下面当小官的照整不误。狗日些!”秦医生骂着,抹了抹鼻子,愤愤地说道,“我们本地好多女知青,为了脱离农村,拿给土皇帝些整。每次招啥子体检,好多女的不合格。就连老油坊食品站的刀刀匠,也不晓得日了好多女知青......”

   “女的遭奸污,男的为读书拼命。晓得不?”侯明明打断话,显示自己见多识广,缓缓说道,“秦医生,说给你听,前年底,我在工作组的时候,到县里开会,看了一份74年的四川省知青办公室的简报。上面说,江油县阳亭公社,就是李白的家乡,74年8月21日,因为当地干部处理4个招生名额不公,该公社八大队成都知青和江油县知青发生武斗,双方用铁棒、扁担、匕首、三节棍、步枪刺刀、火药枪乱打—气。成都知青王哨被江油知青用匕首刺为重伤差点丢命,还有7名成都知青被江油知青用棍棒打伤。第二天,成都知青浩浩荡荡拦车到江油县城,在大街小巷贴满“严惩杀人凶手”、“成都知青的血决不会自流”等大标语,大字报还画上血淋淋的匕首,搞得江油县人心惶惶,动荡不安,惊动省上。”

     “你那是几年前的事情了,现在更凶,凶!”秦医生语气重,打起精神,提高声音说,“我也不是孤陋寡闻之人,呵呵!你看知青简报,我看《 教育大事记》,我两个有一拼。晓得不?最近出的《 教育大事记》434页上有份统计,1972年福建省10万下乡知青中仅有1738人被高校录取,四川省87万下乡知青中仅有6400人被录取。云南生产建设兵团1973年10月统计,9.5万知识青年中,上大学的仅264人………从1970年至1976年,前后共招收了7届工农兵学员,总计只有94万余人。”他越说越激动,“本该读大学的青年弄来修补地球,当官的子女走后门,腐败现象越演越烈,老百姓越来越不满。”

   “中国何处去,何处去,何处去呀?”一旁倾听的郑三娃激动得连连发问,忽然稳不住身体, “刷地---”梭下桌台,扑倒在地。急忙爬起来,他满脸通红,牙齿却咬得嘎吱嘎吱响,挥起一双拳头伤心地说,“千百万下乡知青被严酷现实惊醒,我们上百万社青也感到无出路,前途茫茫,理想从此崩溃。我一个堂堂高中生,都拿给一个街道干部,一个文化不高的转哥欺压。哎!书读不成,卖点东西,都要遭罚。哎,哎!出路在哪里?前途,前途在哪里,哪里?这些,不知邓大爷在北京晓得不,晓得不?”

   “肯定晓得!”侯明明平静回答,瞥了一眼郑三娃,矜持地说道,“高考就是信号,就是出路。尽管有说法,请不要看他的分数,请看他的爹。这也比不考试好。邓大爷要拯救我们,拯救我们千百万青年,好。为国选才,为国储才,要一视同仁,一碗水端平,考试择优录取。”说到此,他盯了一眼秦医生,嘿嘿一笑,“听说,有些当官的对考试不安逸,上书中央,指责新的高考制度是走回头路,‘使新生的阶级成份改变’。邓小平在报告上大笔一批:‘救国要紧’。看来,高考,关系到国家的命运,关系到千百万青年人的成才。”

     “对,对!我们这些人就是要当人才,就是要当国家的栋梁。我要把还给老师的数理化抢回来。拼一拼,搏一搏,说不定考一个重点医学院,中国的白求恩就要诞生,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慷概激昂,秦医生中气十足,胸有成竹。他很得意,笑容满面,俨然个成功者,瞄了两人一眼,缓缓站起身来,伸手拍拍屁股说,“同志们,同学们,你们好好儿学习,呵!这个复习复习,哈哈!我也要回去刻苦攻关了。哈!科学有险阻,苦战能攻关,哈哈哈!”

      看秦医生踌躇满志地打着哈哈出门,时间也不早了,厂房内逐渐暗淡下来,侯明明简单收拾了一下工具,哼着“妈妈喊你吃饭”的山歌,带着郑三娃出厂门,沿着田间小道,回自己的茅屋了。

       烧包谷嚼得喷喷香,新米干饭泡腌菜汤,吃了一碗又一碗,老黄瓜、嫩丝瓜吃得有滋有味,郑三娃手拍圆肚皮,打着饱嗝说,“晓得乡坝头的饭菜这么新鲜,这么好吃,我也该下乡来,可惜了。”侯明明洗刷了他一句,“假打!”晚饭后,两人开始复习功课了。他们走到茅屋旁边的水池边,爬进拌桶,用竹竿撑到池中心,荡荡漾漾。各人拿起了书,在五彩的霞光下,互相考起来了。

   “什么是政治?回答!”郑三娃拿着答案,先声夺人。

     侯明明毫不犹豫,一口背诵道,“政治是经济的最集中的表现。政治就是各阶级之间的斗争。政治就是参与国家事务,给国家定方向,确定国家活动的形式、任务和内容。政治是一种科学,是一种艺术”。

     “背得还可以。”

      “你不晓得,本人读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一本毛主席语录全部背完。”

       “本人读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能背诵唐诗宋词一百首,毛主席诗词也全背,别个喊我神童,嘿嘿。”郑三娃说得洋洋得意,手拍拌桶砰砰响,拍了一阵,低头自顾看答案说,“这,还不完全。应该这样答:政治是阶级斗争。一切阶级斗争都是政治斗争这些论述概括反映了政治的本质、属性、基本内容和特征,是研究政治现象和为政治下定义的指导思想。”

   “我已经说了,政治就是各阶级之间的斗争。你那些......”

   “不说了,不争了。”郑三娃急了,打断话,说,“我再考你,什么是形而上学?”

   “形而上学是哲学术语。先说过,不是形而同学背起书包上学堂哈。”侯明明淡定,随口背诵道,“ 通俗的讲,形而上学有两种意思。一是指用孤立、静止、片面、表面的观点去看待事物。二是指研究单凭直觉来判断事物的哲学。有时也指研究哲学的本体论。”见郑三娃眼睛一眨一眨的,提不起精神,他说,“今天你走几十里山路,可能走累了,再考几道,回屋休息了。我来考你,什么叫经济基础?”

       郑三娃一怔,沉思了一会儿,眼睛快速瞄了一眼手中的答案,急忙答道,“经济基础,我晓得是跟上层建筑相对,是中介。”

    “中介,怕上将!”侯明明回答,眼睛翻了翻,大声说道,“毛主席说,‘所谓经济基础,就是生产关系,主要是所有制’。你没有完全答对。”说到这里,他一把抢过郑三娃手中的答案,说,“什么叫否定之否定?”

   “这个我还背不倒。我猜,应该是肯定的对立面。不肯定的不肯定。”

   “干脆,你说不回答的不回答还好点。”侯明明不满,板起一张脸,说了一大通,“你娃儿答不倒,不要乱回答,人家要笑。好好听,我来给你讲,否定之否定规律揭示了事物发展的方向和道路。事物发展过程中的肯定因素和否定因素。辩证的否定观和形而上学的否定观。否定之否定。事物发展的前进性和曲折性。发展的实质是新事物的产生和旧事物的灭亡。 ”看郑三娃木然,一个劲伸懒腰,他干脆停止提问,转移话题,摆起了龙门阵:“晓得不,有人说世间有鬼,有些地方恐怖。北方的天津西开教堂和南方的永芳堂......”

     “这堂那堂算啥子?鬼来了,哇,哇,哇!”郑三娃叫喊着,来了精神,神秘地说,“我在龙桥教书那个地方,坡上有些坟包包,晚上阴火一闪一闪的......”

   “你那个地方煤炭多,坟包包埋在煤炭上面,有磷,这种现象正常。”侯明明打断话说,“我说的天津西开教堂,你听了会虚。我慢慢儿摆。”说着,他一手划水,拿腔拿调摆了起来,“时间是民国,地点是天津,西开教堂的神父是个德国人,长着鹰嘴虎胸,相貌很丑陋,常年披件黑大袍。这个狗日的神父生性残忍,经常购买穷人家小娃儿,然后包在暗室里,把这些小娃儿杀死,熬出娃儿身上的脂肪作肥皂、画油画。1947年,这个神父被几个愤怒的天津市民打死在教堂的花园后,一到深夜,附近居民总是能听到小孩哇哇的哭声,而且先后有几对情侣在深夜到教堂的花园内谈情说爱时,发现里面一棵大树上会突然现出一个相貌凶恶的外国人面孔。那个神父被人打死后曾吊在那棵树上的。以后我们考起天津的学校,千万不要去那个教堂哦!”

   “好吓人。”

    看着郑三娃怔了一下,目瞪口呆的样子,侯明明继续摆道,“再说南方,广州中山大学里头有个永芳堂,有18个贤人像守灵。说是存放孙中山的衣冠冢,其实不是孙中山的,是永芳公司老板的爷爷的衣冠。永芳堂的设计很怪,像一个墓那样,呈八字型向两边伸展,破坏了风水,听说设计永芳堂的设计师,一年内全部死光。而且永芳堂刚刚修好的时候,八字型两撇所指之处,草木全部死光。”

  “吓人,吓人,吓人!”

    “这算啥子吓人哟!还有不可思议的。”侯明明伸手捂住郑三娃的嘴巴,继续摆,“还有传说,永芳堂取自建筑老板女儿永芳的名字,意思是永芳永远睡在里面。听说,永芳堂下面有女尸,那里,时不时会传出女人哼哼的声音,还有就是上永芳堂的楼梯,早上数和下午数是不一样的。外面有18铜像,每个铜像有一个锁链锁住,如果有人发现了那一个铜像没有锁链的话就会有教授或学生死于非命。学历史的人都晓得,22年6月15日晚上,军阀陈炯明率兵包围广州总统府,孙中山‘悲愤得欲以身殉职’,在卫兵护卫下,冒着枪林弹雨躲到黄埔永丰舰。其夫人宋庆龄出逃到岭南大学,就是今天的中山大学,在那个永芳堂附近的钟荣光校长家里流了产,导致国母终生不育,惨不惨?三娃,你说这个地方......?”

     “不要摆,不要摆了。晚上摆这些龙门镇,我心头虚。”

    “虚啥子,革命青年死都不怕,还怕啥子?”话是这样说,侯明明也是心头咚咚咚跳。他望望天,彩霞隐去,一片乌云遮盖了初升的月亮,天空暗淡起来。一阵山风沙沙吹来,岸边的树叶呜呜作响,水面摇荡,变幻莫测,叫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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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船的屋 心船红玫瑰 发布于2013-03-23 19:49:18
那个年代太乱了,理不清头绪的
我来说两句

(可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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