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故乡的灯光

返回故乡的灯光

姜静玮

◆纯洁


到一个村庄采访
白墙青瓦，阳光从桃花
悠然洒下
“这房屋的漂亮，是如何修建起来的？”
如花似玉飘来的甜美
养猪。有黑有白黑黑白白地
在白墙青瓦间游来逛去


务工返乡
阳光也不知道她的青春的
美

◆第一场雪


今天是一年的第一场雪
一年有第一
人生
每年都有第一


雪不知不觉，不经意间
经过黑暗
在黎明
把白，分娩人间


枯枝叶落的昨日
浑身上下
开满了花朵


哀叹如水
冷成一粒雪
遮蔽，雪下的
枯枝落叶

◆抓住一棵救命的稻草


立即就要沉入水底
希翼与绝望
就在这棵飘浮在水面上的稻草上

稻草就要沉入水底
抓住沉落的稻草，和稻草背后的悲切
田野空茫，唯有鸟声
飞过天空，发出美妙的歌唱


在悬崖上，他不小心
跌了下去。他抓住了一棵枯枝
田野听见人声，但没有一个声音赶来

枯枝就要朽断
蚂蚁置若惘闻


◆晒太阳


我喜欢爬到有太阳的山上
晾晒身体和心灵
脱掉多余的衣服
裸露仁义礼智信


我只需要一口空气
呼吸着清和新

◆返回故乡的灯光


灯光不移。灯光高高地挂在
椿菜树，杏子树，拐枣树
掩盖着瓦房
从窗口漏出的灯光
被留守

灯光矢志不移
每日每夜行走的月光和风雨
吹到故乡


通往故乡，从灯光里
飞出一只鸟
沿着生日，从早晨或者傍晚
逐一返巢
这盏灯光成为
分散后团聚在光亮里的唯一

◆深夜


我的气性太大，她的气性不相上下
我离家出走
简单在外吃住，与人讨价还价

而她夜不归宿，深夜的街头
满是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四周无人，空旷的大街
稀疏的路灯。

不怕被偷的摩托
睁眼看着深夜两三点的清洁工
四点五点的黄色


◆像狗一样


把尾巴夹紧，在人群中
退到不被人重视的角落
不发表汪汪的犬吠

被人踢打，夹着尾巴离开
勾着沉默，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做一条好狗
懂得温顺，不需主见
不喝酒，不吸烟
只吃骨头

这样的狗绝对受人怜爱
这样的狗没有鸡朋狗友

◆你的心让人看不到


你的心让人看不到，像一层轻纱笼罩着
月色。美丽的花朵，枝叶，和微风吹过
飘来的清香。
但你的心，美过我所看到的外表
我以为我看到了全部，看到了一切
但是我还是没有看到，一颗最为让我心碎的心灵

要是哪天你把我弄丢了，你就再也
在这人世间，找不到我了

◆奔丧


到达那里的时候，路很短
短到弯曲。时不时听到
悦耳的鸟鸣


奔丧的人陆陆续续
有的去，有的来
有的在路上


吊唁的人走在前头
扛着纸做的沙发。麻将机。电视。
扛着纸做的情人


他花了不少的钱，还是留不住自己
他把该祭扫的清明一一祭扫
他要独生女儿在他身后
修一幢房子
让孤独的坟墓
看见他以后的岁月

他曾庆幸自己这头跛脚牛
拼死了
多少头健壮的牛

◆极目远眺


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我坐不住了
山坡上的鸟雀和新鲜空气
牵着我的脚步
一览小如尘埃的人间


在山坡上，极目远眺
群山的顶峰被宁静清洗得令人陶醉
啾鸣从这山飞向那山

撑起三角架，架上望远镜
故乡是我长长的乡愁
脚不能走到的牵挂
眼睛能够走到


沿着丢失的快乐和青春
在那棵茂密的杉树下，雷电中
冰雹袭击
一座古石桥
正被建设的水库
淹没


姜静玮，著有诗集《感谢》《寂然一响》。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在《星星》《诗潮》《贵州日报》《剑南文学》《贵州作家》《江南时报》《西江文艺》《散文诗作家》等发表，作品入选《21世纪贵州诗歌档案》《2006年中国校园文学精选》《一个人去嘉兴——组工干部诗选》等选本。获《星星》诗刊、毕节市政府第三届文艺成果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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