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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人的尴尬

方悄 发表于: 2017-6-01 23:08 来源: 今天

[size=16.0pt]   在中国,常识始终是一个问题。古代的孔融、李卓吾因为说出了常识而死于非命,今代的林昭、张志新因为说出了常识而同样死于非命。我既懦且陋,不敢有要命的常识,只有一些鸡毛蒜皮的常识,比如四七二十八,但这也不容易,因为不断地总是有人偏要教育我说四七二十七。如果一个人心口如一坚信四七二十七,你硬要去与之争论说是四七二十八,那徒然彰显自己的不识趣,最好的应对之道就是让他在四七二十七中活一辈子。还有一种人,心中知道四七二十八,也在私底下教自己的子弟读四七二十八,偏要在嘴上说四七二十七,还要义正辞严的批判人家说四七二十八,如果有人竟要自作聪明的去给他普及常识,正不知自己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因为他早已看清了自己生活在一个大剧场,说四七二十七已是演员和戏迷们的潮流,顺之者升官发财,逆之者穷愁潦倒。如果你不愿看戏,且有门路,那就逃离这剧场,如果你必须生活于此剧场,就不要喋喋不休四七二十八了,与那些心里不信嘴上坚信的台上演员台下看客一起,齐声高喊四七二十七,上下和谐,咸与狂欢,不亦乐乎!活在这样的场合,要想出人头地,需要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只要事事口是心非,那就拿到了一把打开幸福之门的钥匙,从此成为一个一生幸福的幸福人。从古至今,我们的绝大多数国人都是这样幸福地活着的,所以我国遍地都是幸福人。[size=16.0pt]

[size=16.0pt]   这就是我们的国民性!国民性有如狗性,要改变是幻想,尽量去适应才是上策,鲁迅当年信誓旦旦、雄心勃勃地要改造国民性,结果一无所获,绝望早逝。在这方面,外国的书生们比我们就清醒明白得多,比如波德莱尔在《狗和香水瓶》中说民众如狗子,他拿出最好的香水给狗子闻,狗子无动于衷,然后弄来一坨屎,狗子欣喜若狂。斯宾塞说:[size=16.0pt]“[size=16.0pt]欧洲住着二万万的外道,假装着基督教徒,如有人愿望他们照着他们的教旨行事,反要被他们所辱骂。[size=16.0pt]” [size=16.0pt]我等中国书生的毛病就在于太把自己当个人物,平时大话说多了,就容易产生大话就是真话的幻觉,真的以为自己是[size=16.0pt]“[size=16.0pt]斯人不出、奈苍生何[size=16.0pt]”[size=16.0pt]的[size=16.0pt]“[size=16.0pt]斯人[size=16.0pt]”[size=16.0pt]了,动辄[size=16.0pt]“[size=16.0pt]开启民智[size=16.0pt]”[size=16.0pt]、[size=16.0pt]“[size=16.0pt]救民苦海[size=16.0pt]”[size=16.0pt],落得个孤标傲世、伤痕累累、向隅而泣,作为那些满嘴四七二十七的风云人物茶余饭后的谈资,鄙夷的说一声:[size=16.0pt]“[size=16.0pt]唉,书呆子![size=16.0pt]”[size=16.0pt]我等书呆子们认为自己是以天下为己任的,就可以与那些天下英雄皆入其彀中的人物一样平起平坐了,真是大谬不然,其时我等只是人家胯下的小家伙而已。[size=10.0pt]

[size=16.0pt]   虽然这世界是属于那些幸福人的世界,不过世事偶尔也有不完满之处,这些幸福人有时也会遇到尴尬。比如一贯高唱四七二十七的小粉红某洋嫖娼死了,他的那些小粉红同志们没有一个哀其不幸的,大有十恶不赦、皆曰可杀之势,只有他平时咒骂的那些不共戴天的[size=16.0pt]“[size=16.0pt]卖国贼们[size=16.0pt]”[size=16.0pt],为他奔走呼号,才使他的白死不显得完全的罪有应得。[size=16.0pt]
[size=16.0pt]   还有幸福得忘乎所以的某省作协主席,因为自己的一篇小说被某部长和某将军批评了几句,据说还停止了重印(但愿不是炒作,为过段时间大张旗鼓的上市增加销量),而特感委屈,大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之叹,还扬言法庭上见。这多半是虚张声势,否则就太把自己这匹官当回事了。虽然一些幼稚的书生们建议选票出政权好,但无改于神州自古[size=16.0pt]“[size=16.0pt]枪杆子里面出政权[size=16.0pt]”[size=16.0pt]的真理,人家部长代表政权,将军代表枪杆子,作协主席用俗语说是凑热闹的吹鼓手,雅言则曰帮闲而已,没把你当成《海瑞罢官》的作者弄死,已是侥天之幸了。虽然此人矫情的说作协主席不是官,心中却是很把自己当成官,因为中国自古无民告官,只有官告官的规矩,之所以那样说,无非是如鲁迅笔下的聪明人向我们这群傻子诉苦以博取同情和声援,并获得主子的安慰和圣裁。结果似乎出于[size=16.0pt]“[size=16.0pt]意表之外[size=16.0pt]”[size=16.0pt],同情和声援既很寥寥,望眼欲穿的安慰和圣裁也是[size=16.0pt]“[size=16.0pt]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size=16.0pt]”[size=16.0pt],于是在委屈之上又平添了一份伤心一份孤独。[size=16.0pt]
[size=16.0pt]   我觉得在中国,不光是这个作协主席的书可禁,所有作协主席的书都可禁,因为从理论上说,作协应该是保护写作者权益的组织,我等许多屁民的书多年来都禁止出版,没见有一个作协主席出来呼吁一声,这次轮到自己了就觉得憋屈。在他们的心里,我等屁民的书毫无价值,禁了无所谓,他们的书是古今中外独一无二的不朽巨著,是万万不该禁的,而居然禁了,于是乎伤心不平。其实大可不必如此的有自恋癖,就该主席在书中转弯抹角、欲说还休表达的对土改那点意思,早就有人在书中直接表达过了,比如张中行先生在二十多年前出版的《流年碎影》中就毫不掩饰的说他们家乡的土改是一场灾难,打死了不少人,包括他的二婶母和小学老师薄鑫,他家也是地主,为了使他的父母、嫂嫂、侄儿等九口人能活命,她的妹妹将出生不久的孩子溺死,一家人借送葬之名逃出封锁了的村庄,才躲过了一劫,他还发出了天问:[size=16.0pt]“[size=16.0pt]搞政治,求治平,可以不可以为达某种目的就不择手段。这次的手段是认定财产多的都是坏人,死有余辜。事实显然不是这样,因为做好事坏事,纵使与财力大小有些关系,总不是必然的关系,换句话说,大款(用今语)不见得就坏,无款也未必能安分守己,可见以财力大小定好坏是不公道的。[size=16.0pt].....[size=16.0pt]试想,一个人生在某一个社会的某一家里,并非出于自己的选择,你喜欢也罢,不喜欢也罢,又能把这个社会怎么样?己力所能做,也只是顺着前人走的路往前走而已。生在贫民家是这样走,生在地主家也是这样走,而一旦,新风来了,说哪一条路上的人有罪,可以越过法律处死,这公道吗?[size=16.0pt]”
[size=16.0pt]   北宋蔡京说过:[size=16.0pt]“[size=16.0pt]既做官,又要做好人,两者可得兼耶?[size=16.0pt]”[size=16.0pt]那封建时代是做了官就不能做好人,但新中国做了官是不是还可以做好人我不知道,因为我一直生活在官场之外,无法知道那玄之又玄的官场之内的状况。可是我知道,做官是一回事,做学问是一回事,既要做作协主席,何必还要写作?不要装作主席是别人强迫自己做的,恐怕还是应用了自己的主观能动性积极争取进步的结果吧。因为自古只听说抓壮丁去当兵充当炮灰的,还从没听说抓去当官的,哪怕是清闲的作协主席的官位也是僧多粥少紧缺得很。[size=16.0pt]
[size=16.0pt]   写到此,突然想起了《无间道[size=16.0pt]2[size=16.0pt]》中吴镇宇的话:[size=16.0pt]“[size=16.0pt]阿爹常说:[size=16.0pt]‘[size=16.0pt]出来混,迟早都要还。[size=16.0pt]’”[size=16.0pt]请读一读马丁[size=16.0pt].[size=16.0pt]尼莫拉的《忏悔》吧[size=16.0pt]——
[size=16.0pt]“[size=16.0pt]起初他们追杀[size=16.0pt]
[size=16.0pt]共产主义者,[size=16.0pt]
[size=16.0pt]我不是共产主义者,[size=16.0pt]
[size=16.0pt]我不说话;[size=16.0pt]
[size=16.0pt]接着他们追杀[size=16.0pt]
[size=16.0pt]犹太人,[size=16.0pt]
[size=16.0pt]我不是犹太人[size=16.0pt]
[size=16.0pt]我不说话;[size=16.0pt]
[size=16.0pt]后来他们追杀[size=16.0pt]
[size=16.0pt]工会成员,[size=16.0pt]
[size=16.0pt]我不是工会成员,[size=16.0pt]
[size=16.0pt]我不说话;[size=16.0pt]
[size=16.0pt]最后,他们奔我而来,[size=16.0pt]
[size=16.0pt]再也没有人起来为我说话了。[size=16.0p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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