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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还未散尽的冬雾笼住大街，当我走在中山街时，我竟看不见自己，当然也没看见中山先生，他早已走远。我就这样走的时候，仿佛听到街道的“古意”里传来一阵引擎的轰鸣声，然后我就到了称为广场的狭窄地方。
我和他们一起走着，我们也各自走着。忽然，熟悉的音乐刺透薄雾，阿姆的歌声突地蹦出，击打着冬天内部的薄弱之处，树叶一片片往下掉。苍凉、沙哑、愤怒，像在雾里撕开一道口子，任音乐冲洗着人群的沉默、敲打着他们的疲惫。只有苍凉才能穿透苍凉，那种来自生活的苍凉才能催生愤怒的力量，被苦难打磨的嗓子才会发出的沙哑声。
音乐里夹杂着播放设备自身的哧哧的声响，是音响设备店？碟片店？或那些经常转让门面的店铺不得已从破产的底特律拉出阿姆来吼吼？店铺里那些年轻的小姑娘感受到阿姆了吗？也许，她们会记起房租就快到期，房东可是已经打来十个电话了。
在薄雾的伤口中，一个推着手推车中年男人跛着脚叫卖着，伴随阿姆的嘶吼走来。我潜藏在人群，以平庸的眼光打量着他，心里称他为小贩时，我看见自己身上堆满人群平庸的恶。只见小贩满面忧伤，饶舌小巷。马雅可夫斯基，他没有走身后的路，真的，他就这样推着小推车一步步向前，他不知道“前”在哪里，事实上我们都不知道。可是他得往前走，要知道路还没走完，他还须继续往前走。
他自编的顺口溜混在音乐里，这中式的rap没有怒吼、疯狂、爆发力，只有低婉的叙述，像在讲一个他者的故事，在鼓点的强劲锻打下，构成一组说唱题材。是的，没人会在意的，没有人会在乎自己，没有人会在意别人的故事。当你走进一个巷子，你就是题材的一部分。大街为你提供你也听不懂的苍凉和孤寂的重逢。
我望向街道的尽头，湿漉漉的面孔下一双双潮湿的眼睛，那些门牌号再也按不响。他们努力向前，走向各自的题材，也走向我们共同的题材。
广场上，我仿佛看见一只知更鸟飞翔在钟楼上空，像在对着钟楼唱着什么，我们听不见，只听见钟声缓缓地敲响，钟楼背后那道宏大建筑形式的大门在打击乐器的敲击下逐渐变形。钟楼则慢慢伸出两臂，像一个巨大的十字架伫立在雾气中。
注：2016.12.8
[ 本帖最后由 无数山楼 于 2016-12-9 11:29 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