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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杀人啦！驴子边往村西跑边喊。
骡子从家里出来，骡子撵上驴子后拽住驴子的衣角。
高二要杀你吗？你不是说从来不怕高二杀你吗！驴子脸憋得通红。驴子说，这次是真的，高二把夏胖子杀了。
高二他娘的真的敢杀人？骡子不信。骡子松开驴子就要往回走。驴子就抓住了骡子的衣角。驴子说，骗你是你儿子，不骗你你是我儿子。骡子就说，好儿子好儿子，我们去看看吧。
等到驴子他们踅回村东头夏胖子家时，他家的院子里已聚集了很多人。骡子甩开驴子的牵扯，当他挤进屋里时，果然看到已经死了的夏胖子和地上的一滩污血。骡子没敢细看，就从屋里挤了出来。
驴子看见骡子出来后，就牵着骡子的衣角叫儿子，骡子低着头不应声。驴子叫了几声感觉不过瘾，就让骡子管他叫爸，骡子不叫，驴子就拐了他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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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杀人后就跑了，镇派出所派干警抓了两天才把他抓住。镇派出所派了两名干警到村里调查情况。村里人说高二要杀人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一犯疯病手里就拎着一把镰刀要杀人。干警问这么多年来为什么一直没有杀成？村里人说因为他一犯疯病高大就把他锁起来，他犯疯病的时候谁也不怕，就怕高大，只要见到高大就老实了。
其实高二的疯病也不是说犯就犯，一般是春秋两季，每次犯疯病也就十几天，最多不超过一个月。他平常老老实实，还经常帮别人家干些零活，谁家有什么脏活累活都愿意找他干，他不惜力气，也不要工钱，干完活后供一顿酒饭他就满足了。可一旦犯疯病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手里的镰刀不停地挥舞，见什么就敢砍什么。如果不是高大看管得严，不知道会闯下多少祸了。
干警问这次既不是春天也不是秋天，高二为什么会在这流火的七月犯疯病呢？村里人说不知道，要是事先有什么预兆，就会提醒高大把他锁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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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派出所的干警找到驴子时，驴子很兴奋。驴子说他确实看到了高二拿把镰刀跳进了夏胖子家的院子，可高二是怎么干的他却没有看到，他只是又看到高二从夏胖子家屋里出来，手里的镰刀上滴着血。他边跑边喊高二杀人了时并不确定他真的杀了人。干警问，那你为什么喊高二杀人了，见到骡子时还确定说是杀的夏胖子？驴子说，我猜的。干警问他为什么这样猜，他说因为夏胖子骗了高二。
驴子说那天他和骡子在东沟子里洗澡，后来夏胖子和高二也去了，高二那天是帮夏胖子薅麦子的，他们本来说洗完澡再上去薅一会儿，中途高二就跑了，高二是在夏胖子骗了他之后跑的。干警问夏胖子怎么骗的高二，驴子说夏胖子拿了一根蒿杆给高二量鸡巴的长度，说是看看他能不能跟高大通用一个媳妇，过后高二问夏胖子能不能通用，夏胖子说能高二就跑了。后来听说高二强奸了他嫂子，这件事村里人都知道，可是他们都不知道高二为什么会强奸他嫂子，这事他和骡子都替夏胖子埋着，因为夏胖子过后找过他俩，夏胖子说那天他只是想开傻子个玩笑，并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如果他俩敢说出去，他就要他们俩的好看。
驴子说那之后高大总打高二，高二说总有一天他要把夏胖子杀了。驴子说是高大打的你又不是夏胖子，高二说谁让他骗我了，高大还让我强奸夏胖子媳妇呢，可我再也不想干那事了，高大再打我我就把夏胖子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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驴子问镇派出所的干警，高二会不会被枪毙，干警说这得看情况，还得经过医院鉴定，总之是不是枪毙他说了不算。驴子说杀人不都得偿命吗！干警说那也不一定，得看具体情况。驴子说要是真枪毙的话，也让高大拿枪子钱吗？干警说是这样吧。驴子说如果高大不愿意拿的话，到时候我替他交了吧。干警问为什么，驴子说我欠高二的，我往高二的头上洒过尿，我那次站在树上尿了他一头，他在树下等了我一个下午我也没敢下来。
驴子问骡子，高二真的会被枪毙吗？骡子说我也不知道。驴子说你当然不会知道，你是我儿子，我这个当老子的都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呢。骡子说你再叫我儿子我揍你！驴子说你想反悔，骡子说谁想反悔了，谁反悔谁是王八！驴子说那你叫我爸，骡子说我不能叫你爸，我爸听见了会揍我。驴子说那你叫我爹也成，骡子说我叫你爹你得告诉我派出所的干警都和你说些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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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警一走，村里人就议论什么时候能够枪毙高二，枪毙之前能不能开个公审会什么的。有的说公审会是一定要开的，要不怎么能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有的说枪毙一个傻子还开什么公审会，毙了就是了。可是人们左等右等也没有等到什么消息，眼看就快秋收了，人们都忙碌着自己的事情，早已经把高二那档子事忘得一干二净，只有看到夏胖子媳妇时，才会悄悄地议论上两句，也无非是毙没毙和什么时候毙之类的。
可人们万万没想到的是，高二居然给放了回来。
村里人又开始议论开了，这不是杀人不偿命吗！虽说以前也听说过精神病人在犯病期间干的事是不负法律责任的，可那毕竟是杀人哪。再说他当时也没到犯病的季节，抓到他时他会不会装疯呢。有人就说高二是个疯子，他是不会装疯卖傻的。可后来人们发现高二一点也不傻，不但不傻，而且像是一下子变了一个人。他以前不会说话，别人说什么他就相信什么，这回回来之后他变得能说会道了。不但变得能说会道了，而且还知道劳动要得到报偿之类的事情。这不，他刚回来不久，就开始挨家挨户地要钱，他在要钱之前，能说出什么什么时候给那户人家干了什么什么活计，他是来要工钱的，你说神不神。人们说高二以前大脑里肯定有一根神经断了，经过杀人坐牢这么一折腾，那根神经自己就接上了。后来人们听说高二根本就没
坐牢，而是在精神病院呆了几个月，他的疯病就给治好了。高二向人要钱的时候还说，我可是个精神病人，要是不给钱，说不上我哪天又疯了，我疯了的时候是要使镰刀的。你说，这不是恐吓人嘛。
村里人谁也不敢惹他了，因为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是健康人还是个病人。要说是个病人吧，他的大脑现在好像比任何时候都好使，要说是个健康人吧，他还经常偷偷摸摸地祸害人家的家畜家禽什么的，他把那些鸡呀鸭的杀死后就近扔掉，既不为了吃也不为了什么，有时还会趁人不注意把人家的院墙给推倒了，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人们是敢怒不敢言，甚至都不敢告诉高大。高大的脾气很暴，每次听说高二犯错就打高二，高二也不吱声，但他总是寻机报复。大人们都告诉自己家的孩子小心点高二，见到他要躲得远远的，就是他祸害自己家的东西也装作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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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很快过去了，高二的病没有因为季节的到来而到来，但人们依然提心吊胆地防着，把他当成温神，恨不得让他早点死掉。
驴子还是经常地找骡子玩，有时他们碰到了高二，骡子总是拉着驴子的衣角跑。驴子就拍着骡子的肩膀喊儿子。骡子说我们再打一个赌，驴子问赌什么，骡子说赌高二会不会再疯。驴子问怎么个赌法？骡子说我赌高二明年春天一准疯。驴子说如果他不疯呢？骡子说我管你叫一辈子爹。驴子说如果他疯了呢？骡子说你管我叫一辈子爹。驴子说成，不过，在高二犯疯病之前，你还是我儿子，我可以随时喊你，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就像老子管儿子。
驴子说村里人为什么这么怕高二呢？
还不是因为他杀人不用偿命吗，骡子说，听说未成年人杀人也是不用偿命的。
什么是未成年人？驴子问。
就是说我们小孩呗，这个你都不懂，还当人家爹呢！骡子说，还是给你当爹吧。
驴子说，乖，不许顶嘴。骡子说反正你也叫不了多长时间了，他虽然能躲过秋天，但肯定躲不过春天。
为什么？驴子问。
骡子说你看狗要是疯的话，一般不也都是在春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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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刚过去几天，骡子就开始注意高二的行为了。驴子不断地管他叫儿子，叫得他心烦意乱。他想，我就让你再叫一段日子吧，一旦高二疯了，你还不得叫我一辈子吗！为了让驴子管他叫爹叫得痛快，他现在喊驴子爹时声音提高了不少，这样驴子感到非常惬意。
骡子说爹，到时候你就得这么大声地喊我。驴子说哎，到时候再说吧。我看高二精神着呢，恐怕一辈子也不会疯了。高大这段时间对他也好了，还和别人说他弟弟懂事了呢。
高二现在确实懂事多了，最近也很少祸害别人家的东西，只是有的时候看人的眼神有点怪，尤其对村里的女孩子。所以女孩子一听说他的名，就都躲了起来。驴子原先就不怎么怕高二，现在就更不怕了，有时还和高二开几句玩笑呢。骡子虽然总盯着他，但从来不敢靠前，有什么事他就问驴子，他一问驴子的时候就得叫驴子爹，他说爹，高二又和你说什么了。驴子就说，他和我说起我往他头上洒尿的事呢，他说他大人不记小人过，要不早把我杀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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骡子是从窗户跳进驴子家的。
骡子把驴子弄醒后说高二又疯了，快跟我去看吧。
驴子说疯了有什么大惊小怪，明天再看不成吗！骡子说不成，明天就晚了，听说今天晚上要处决高二。
什么，他又杀了谁？
他谁也没杀，听说他又强奸了他嫂子。高大拿棒子揍他，他就拿把镰刀到处砍人。
你听谁说的？
我爹。
我不是你爹吗？
你不是了，从今天起你就不是了。我说的是我的亲爹，是你的亲爹和我的亲爹小声说的，高二被他们押到后山一个角落里，等着全村人处决呢。
驴子一轱轳爬起来，边往出跑边说，高大会和他们拚命的！
听说是高大指使的，还说过了今天一切恩怨就都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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驴子和骡子是跟着大人的影子找到处决现场的。
现场的人很多，全村的“男人”差不多全来了。驴子他们怕被发现，不敢往前走，所以他们听不到村里人都和高二说了些什么，会不会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先罗列他的罪过，然后问他承不承认，最后再宣判死刑什么的。他们也看不清村里人的面目，不知道他们的样子是愤怒、高兴，还是面无表情。虽说月亮很大也很圆，但离他们太远了。奇怪的是他俩谁也不想往前走，谁也不肯离开。就这样他们等了好长时间，甚至都有些困了。终于等到处决高二的时刻了。他们看见那些人每人都拿起一块石头，然后向同一个方向扔去。
等到大人们走光了以后，驴子建议到高二的尸体旁看一看，看看死了的高二会是个什么样子，骡子说什么也不去。骡子说我们该兑现诺言了。驴子说什么诺言，骡子说我管你叫了半年多的爹了，也该你管我叫爹了。驴子说那次我没有骗你。骡子说这次我也没有骗你。驴子说这次高二被打死了，可谁能证明他到底是不是真疯呢！骡子说我不管，反正你得管我叫爹。你要是不管我叫爹，我就用刀子捅死你！说着，骡子就从怀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刀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