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明讀詩筆記]
<空洞> 衣米一
空洞的部份
就讓它空洞著
不拿你去填塞它, 也不拿食物
精神或者死屍去填塞它
如果風進去了
如果風在裡面穿來穿去
空洞就會發出
空洞的聲音
那麼飢餓的聲音
即使這樣, 我也不會
拿記憶去填塞它
我有足夠多的記憶
能把空洞填滿
(2013/8/25)
向明讀詩:
「空洞」是一個概念式的形容, 是無法度量沒有實體數據可求的估量. 莊子「齊物論」中說, 人有「百骸. 九竅. 六藏」, 其中的「竅」即孔洞, 窟窿的意思. 即人的兩眼, 兩耳, 兩鼻孔, 口和尿道及肛門, 總計是九個洞. 在齊物論的開篇故亊中有「萬竅怒號」的形容, 即是說天地間有成千上萬像人器官的孔洞在吼叫, 為什麼會吼叫, 就是因為這些洞本是空無一物, 可以讓風「在裡面穿來穿去/ 空洞就會發出/空洞的聲音」 .
這首詩的作者衣米一是現居海南的湖北女詩人, 她的詩觀是「寫詩的過程是一個減重的過程, 自潔的過程.. 同時又是個體對這個世界的不妥協, 對黑暗的不妥協」, 「說出事物的秘密, 而不是停留於事物的表象, 詩人就是發現秘密和說出秘密的人」, 「必須把詩寫得像呼吸一樣自然, 而又難以複製和模倣, 妙的高明在於妙得不知不覺」, 又說「一首詩必須等待喜歡過度解讀的人讀出來所謂意義和深度, 就值得懷疑」.
證諸這首詩表現得這麼自然, 像呼吸一樣不知不覺的高妙, 看似敘述得極為簡單, 其實卻是一般人難以駕馭的「簡單」. 詩所主要強調的是要一切順其自然, 空洞的就讓它空洞著, 不要拿任何東西去填塞, 冀圖填滿. 我們不用多作解讀, 可以看出指的就是我們那永遠填不滿的可怕的「慾望」. 她認為不必去作任何填補, 就讓空洞去作「空洞」的哀號! 誰能填補得了慾望的無盡貪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