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  

读刘年《与雷平阳饮酒后作》

辛泊平 发表于: 2016-5-06 11:29 来源: 今天

与雷平阳饮酒后作
刘年

我本土匪,落草多年  
被命运通缉,惶惶然,如丧家之犬
这位云南的土司,封我为骑士
并为我点了一支云烟

关于骑士,我认为是这样的
敬畏天地,给寡妇孤儿以帮助
防备女人,相信爱情
轻金钱、重荣誉、说真话
为多数人幸福而战。不背后拔剑

酒后,他回他的乌蒙山
我一个人来到他说的中世纪
这里十面埋伏,这里胜算渺茫
这里连风都不敢吹得很响

我需要一匹瘦马
一面皮盾,以及一支矛



旷世的高蹈与辽阔的孤独
——读刘年《与雷平阳饮酒后作》
辛泊平

在70后诗人里面,刘年的诗是别具一格的。从结构上看,刘年的诗歌很讲究,无论是短诗还是长诗,诗节的排列都极为自然,但内在的节奏感却极为熨帖。他的语言也很古雅,但又不是掉书袋的那种,似乎是信手拈来,很质朴,很平实,但那古雅就在其中。可以这样说,从字句看,仿佛每一句都那么简单,都那么清晰,但连在一起,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让人欲说还休,欲罢不能。比如这首《与雷平阳饮酒后作》。
“我本土匪,落草多年”,没有我们习惯的铺垫,开篇便是惊人之语。落草多年的土匪,必定是杀人越货的的凶神,是视生命如草芥的恶煞了,从某种层面上说,他应该是强势的,即使是被逼上梁山的土匪,相对于在生存的夹缝中过活的百姓而言,也是一种危险的存在。然而,到了刘年这里,这个土匪却是“被命运通缉,惶惶然,如丧家之犬”这几乎和我们印象中的土匪一点都不沾边,他没有获得凌驾于生存之上的权力,更没有拥有对抗命运捉弄的利刃,他只有栖栖惶惶的飘零感,只有不知前生今世的不安感。这里的“土匪”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土匪,而是身份不明、归属无定的零余人。这是诗人对自身生存状态与精神状态的一种自嘲式的确认,是对世事的深刻体察与感悟。
然而,就是这样的零余人,在朋友眼里却拥有骑士一样的品格:“敬畏天地,给寡妇孤儿以帮助/防备女人,相信爱情/轻金钱、重荣誉、说真话/为多数人幸福而战。不背后拔剑”。这是一种让人伤感的错位,一方面是诗人高贵的灵魂,一方面却是局促的生存困境,两者交错并行,一起打造了一种荒诞而又真实的生命状态。如果按照这种逻辑写下去,很容易出现我们熟悉的对现实的不满和批判,落入俗套。而诗人没有放任这种情绪,而是温和地加以克制,调整了诗歌的情感方向。面对现实的不堪,他领受朋友的好意,但又清醒地看到“这里十面埋伏,这里胜算渺茫”,完成骑士的身份转换,他必须回到遥远的“中世纪”,离开这逼仄不堪的现世。这样的错位,让人感伤,让人唏嘘不已。
但是,错位归错位,诗人并没有因这戏剧性的错位而放弃对心灵的坚守。他接受命运,但这不等于放弃理想,放逐灵魂。内心深处,他依然有一种骑士情怀,所以,他说“我需要一匹瘦马/一面皮盾,以及一支矛”,他和那位冒险的堂吉诃德骑士一样,有坚守,也有远方。我喜欢这首小诗,它有现实,有细节,也有理想,所以,也就有冲突,有交锋,有深入人心的力量。诗人采用了一种对话体的形式,看似说给朋友听,但更像一种喃喃自语,更隐秘的听者,是诗人自己。所以,不愠不火的叙述中,自有一种旷世的高蹈与辽阔的孤独。2016-4-13夜


View My Sta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