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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无奈与人生的酸楚

辛泊平 发表于: 2016-4-29 05:25 来源: 今天

生命的无奈与人生的酸楚
——读唐以洪《喊一声娘》
辛泊平
这是一首让我一读再读的小诗,是一首让我几度流泪的作品。这首诗的作者我不熟悉,题目也很“土”,但它却是那样迅速地击中了我。因为,它以质朴的叙述,打开了我们不得不习惯的伦理错位,揭示了亲情在现实中的尴尬存在。
这首诗的主题很简单,就是回家。回家,是所有在异乡漂泊的游子的一个共同的心理,是一种永恒的记忆,是生命的一个词根。在交通与通讯日益发达的今天,我们已经没有了“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那种纠葛,没有了“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的变形与夸张,但那种渴望、尴尬和忧伤却是一样的,只不过,在生存压力与日俱增的背景下,回家,显得那样艰难与沉重。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回家的路很漫长,在家的时间很短暂,不是因为交通,不是因为灾难,更不是因为刻意逃避,而是生存困境使然。你瞧,在诗人笔下,六天的假期,排队买票用一天,在火车上辗转两天,祭祖访友半天。稍有一点数学概念的人都会算,到这里,诗人的假日其实已经结束,因为,回去的时间和回家的时间相等,他必须用和回家时一样的匆忙告别家乡。至此,诗歌最扎人的点出现了——“原以为剩下的时间/可以陪母亲唠叨唠叨/可刚一张开嘴时间就用完了”。多么漫长的六天,又是多么短暂的“一张嘴”,这种时间上的换算和对比,制造了诗歌语义上的失衡,却在另一个纬度上形成了巨大的艺术张力。
回家是一种人生状态,而回家的目的却是另一种心灵释放。父母在,家乡在。在中国的语境下,回家最主要的内容其实便是看望父母。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伦理期待。然而,到了现实,在逼仄的生存困境中,时间被无限分割,他不得不在碎片式的时间里安排身体与心灵的行程。物理的时间必须精确,它冰冷无情,不容你讨价还价,那么剩下的便是心灵的时间了。这样一计算,这样一安排,陪母亲唠叨唠叨这样简单的情感诉求,便成了回家的过程中最大的奢侈。从某种程度上,回家已经没有了具体可感的情感温度,它只一来一回的乘车过程,只是一来一回的情感想象与无边的惆怅。
一个假期, “颤巍巍的母亲/扶住门框/只听到我喊了一声娘” ,一个原本柔软而温暖的假期就这样被现实粉碎了。我们可以猜想,这一声娘,应该有两次,第一次是诗人回家时的第一声上伤感而又幸福的呼喊,第二次是诗人离家时愧疚而又悲伤的别离,两次的声调和节奏应略有不同,但一定都伴随着泪水。这泪水里,饱含了生命的无奈,和人生的酸楚。
这首小诗,没有过度的铺陈,没有情感的泛滥,它克制,干净,朴素,但锋芒在,力量在。因为,诗人选择了最细腻的生活片段,选取了最准确的叙述语言,表达了一种普遍的人生经验——那种与现实无法达成和解的生存与心灵的双重困境。2016-4-14
附:《喊一声娘》
   唐以洪(四川)

我的假期只有六天
排队买票挤掉了一天
车轮子碾碎了两天
到山坡上拜访故人用去半天

原以为剩下的时间
可以陪母亲唠叨唠叨
可刚一张开嘴巴
时间就用完了

颤巍巍的母亲
扶住门框
只听到我喊了一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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