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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对形式毫不尊重的国度

黄尘滚滚 发表于: 2015-7-21 12:46 来源: 今天


这个对形式毫不尊重的国度


  最近看了一些译诗,如 The Book of Longing 的翻译,一个最大的感慨就是,译者对原作的形式毫不尊重,更谈不到知不知斋主所说的“tone”了。

  只要读过宇文所安的三本唐诗著作和村上哲见的宋词研究,就知道唐诗和宋词在其成形的过程中不知倒下了多少志士,最终才得以成其特有的形式而传诵千古。

  好吧,大家都推崇西方文化,那可知现代艺术终能扫遍世界,就是在其各种高深的理论包裹下,凭其特有的形式把旧势力几乎一扫而空?

  我们的古人好傻?那么些最优秀的西人好傻?自由不好?非要加件枷锁?

  现代艺术有两个源头,一个是莫里斯等倡导的手工作业,一个是随博览会而传到西方的传承自唐朝的日本建筑的简约式样。为何不是印象派等统治世界?就因为它们远不如现代艺术的简约式样深得人心,远不如现代艺术的简约式能与工业社会与时俱进。看看日常生活的衣食住等等,无处不见现代艺术的强大力量,从高端到低俗,它的形式无处不在。对于现代艺术而言,就是形式吹响了时代的号角,吹出了时代的最强音。

  我真的很奇怪现代国人,一边手捧唐诗和宋词摇头晃脑,一边杂乱无章地乱涂鸦,换成我估计会精神分裂。

  就拿建筑而言,尽管受限于要供人实用而不可能过于天马行空,可看看:简约主义、后现代主义和解构主义等等,试问谁不是在一种特定的形式下吹响了时代的号角?

  新诗呢?竟然能独身于时代的潮流之外,自由诗体独霸天下而其实只能弱弱的如荧光般残存,连韵都不诮按原歌(诗)押的译文,真的强大到令我喝口水都觉得疼痛。

  这个对形式毫不尊重的国度,还有什么不能让我把它舍弃?当胡适们的理想国出现了(连农村光屁股的小孩都脱盲)之后,这类低俗的文体是时候该全部留在春晚这类的舞台吧?

  这个时代,新文学的诗歌只能由其新的形式谱写出时代的回响?

  没有新的形式?那请让我在此给它来个简单的葬礼吧

最新回复

鬼谷空侯 at 2015-7-21 20:0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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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形式(感)这个事,说来颇为复杂,牵涉面极广极深。随便瞎扯几句。
   
   
   【1】
   过去近百年间,中国曾是一个相当有仪式感的国家,例如全民皆奉行的“早请示、晚汇报、忠字舞”。然而,后来发生的一些政治事件却让广大民众意识到:这些仪式统统徒有其表,虚有其饰,滑稽而且无用。于是,几乎在一夜之间,无数精神的朝圣者摇身变成了名利的挖掘机,人与人之间再也不会介意彼此的灵魂是否沾满了泥巴,而只关注口袋里是否装满了铜板。这是中国人毫无“形式感”的近因。
   
   至于远由,则更为深远难测。仅以诗歌为例:源自民间的、以四言形态存在的先秦《诗经》,极为朴素,质重于文,可谓有“形”而尚无“式”。演变而至五言的两汉古风乐府,形式初露端倪。在此基础上精炼而成的唐代律绝,则达到了东方诗歌在成就上和形式上的双重巅峰。唐宋之间,华夏民族的“精神格”被最终确立,并若隐若现地延续至今。但从宋词开始,汉诗的质地便开始变薄,退行到了元曲,就已俗不可耐,迹近打油。至此,“汉诗形式感”犹如大家闺秀沦落于市井风尘之中。其间的剧变惨痛之处,唯有心者遥知之。
   
   
   【2】
   古谣朴,古风高,唐诗厚重,宋词已轻,元曲始低俗,新诗则轻之又轻以至于虚。
   
   孔子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君子之后,便是伪君子,再接之就是真小人。即是我们眼下这种时代。
   
   诗格之缺失,暴露了人格、民格、国格的集体缺失。在一个既没有赤子又没有精英的时代,所谓诗病,其实是心病,是国病!——癌症并非一种外来的病毒,而是由正常细胞异变而成。正是此之谓也。
   
   一个没有“信仰感”的人,是很难有“形式感”的。





[ 本帖最后由 鬼谷空侯 于 2015-7-21 20:03 编辑 ]
鬼谷空侯 at 2015-7-21 20: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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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十九世纪中后期到整个二十世纪(正是工业时代啊!),从蒙德里安、康定斯基,到马蒂斯、毕加索,再到安迪沃霍尔等人,越搞越简约,原因正如黄尘兄所言:“日常生活的衣食住等等,无处不见现代艺术的强大力量,从高端到低俗,它的形式无处不在。对于现代艺术而言,就是形式吹响了时代的号角,吹出了时代的最强音。”
   
   伟大艺术家,最擅长的就是春江水暖鸭先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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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尘滚滚 at 2015-7-22 00:39:08
我说的,可是与地球村同一时代相俱进的形式。非指狭隘的形式。

而音乐是特别的另一种形式进化,就是音符排列简化同时的编曲的高度复杂化。

新诗,说得不好听,就是翻译诗的自以为得意的另类表达,在茫茫多样的外文翻译从林中迷失的可怜虫。

中文有其特有的美感特质,尽管白话文有了向音标转换的味道,目前应是各占到一半的样子吧,如何吧它们融洽成新的存在,这是我们这代人所要肩负的担子,假如谁看懂了的话。
鬼谷空侯 at 2015-7-22 12:4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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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家蒙德里安 1930年作品《红黄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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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世应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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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空侯 at 2015-7-22 12:53:23

画家马蒂斯临终前的作品——“马蒂斯礼拜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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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鬼谷空侯 于 2015-7-22 13:00 编辑 ]
鬼谷空侯 at 2015-7-22 13:0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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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式即是内容,心律即是线条,情感即是色块。

更关键的是:在一个时代开始落地啼哭之前,艺术家就已经在呼吸了。
黄尘滚滚 at 2015-7-23 00:10:39

QUOTE:

原帖由 鬼谷空侯 于 2015-7-22 13:07 发表 .形式即是内容,心律即是线条,情感即是色块。更关键的是:在一个时代开始落地啼哭之前,艺术家就已经在呼吸了。
  确实是这样的。

  话说回来,现代派的成功也有偶然性。要不是米国那样广阔的胸怀,现代派即便会成功估计其创始者们会掉层皮或会延缓个几十年。其中最关键是蒙德里安在包豪斯时的校长密斯到了米国,“少即是多",多么简洁直观的表述,那干净力落的手法又是如何的迷人易学且深得人心,当其全球第一次全玻璃高层房子(丁字的两栋湖边公寓)落成时,全米国轰动了,你甚至可以去触摸星星与雷电,在夜色中你甚至于可以看到整栋高楼亮起好象飘向太空--这是时代的号角,怎么不能让人向往?

  不知多少年后,我在建外SOHO(潘石屹请日本的山本理显仿湖边公寓建的几十栋楼小区,无围栏)的傍晚静静的在廷院坐着,等大楼的所有窗台下预设的日光灯亮起,轻轻的感触着纯白的十几栋大搂亮了起来,飘向太空……那一刻,我象几十年前的他们一样的感动不已,感悟着这样的形式胜过了以往的所有伟大的建筑。

  密斯的那一下,永远地改变了城市的景观。

  另想玩纯艺术、理念?还真没人玩得过密斯的,顶多平手吧。

  



  1950年的范斯沃斯住宅,真正的作品(连屋主都难以忍受种种的不便,最后好象是非常有钱的湖边公寓拥有者买下度假用,没钱真心住不起。)

[ 本帖最后由 黄尘滚滚 于 2015-7-23 00:55 编辑 ]
鬼谷空侯 at 2015-7-23 12:14: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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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国曾经就像二十岁的年轻人,奔放开阔是必然的本性。过了20世纪,米国也进入而立不惑之年,开始会有心理负担。而对背景深厚的中国人(艺术家)来说,这种负担已经背负了两三千年了。

没有哪一个时代是孤立的,每一个“当代”都是曾经的历史。与此同理,没有哪一种艺术是凭空而起的,每一种“新形式”都是似曾相识燕归来,都是古老事物的神秘回声。

20世纪在西方大行其道的“少即是多”,与中国古圣所言“以无事取天下”有异曲同工之妙。或者更直接地说,很大程度上是源于古典中国的。欧美文学领域的意象派运动,正是直接受启受惠于东方的古典汉诗。杜甫有句:“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和“”就像画框一样,以有限含无限,以此刻寓万世。西方绘画、设计、建筑等领域风靡近一个世纪的极简主义,亦是如此。

庄子曰:“天地有大美而不言”。不言而通天地者,谓之神。轻言之,则为艺术。大言之,则为广场舞。
鬼谷空侯 at 2015-7-23 12:3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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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些年前,万科在北京有一个楼盘,叫西山庭院。当时推出了一套广告,名曰《新八大山人系列》,共有八个画面。其中的生活意境,与黄尘兄所处所言颇有相似之处。依我看,在建外SOHO坐观日落的黄尘兄,不是“商”,便是“王”。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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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鬼谷空侯 于 2015-7-23 12:39 编辑 ]
黄尘滚滚 at 2015-7-24 16:19:26


  地球村了,现代派的掘起就是好例子。我想当年要不是蒙古打到维也纳的话,西方的掘起会大大的延缓。

  东西融合本就是条捷径。看看范斯沃斯住宅吧,马上东方庭院的美感就会油然而生,要是向不知道的当代人说是日本人搞的估计也没人反对。但是不要忘了,正是密斯等对细部的自虐般追求才让现代派在全球都绽开出耀眼光彩。

  细部所体现的形式才是决定性的一环。有一任对中国很友好的日本建筑协会会长在日中关系很好时期说到国内的建筑是:远看很宏伟,近看成一团。(大意)意思是中国的建筑师完全不懂如何搞细部。

  我想,诗歌也一样的,形式和细部处理是很重要的一环。知不知斋主说过,中文在押韵方面和英文没得比,宽太多去了。在这种情况下,连押韵这样的基本功都不去做,何谈细部呢?看来是通病吧,环境育人呀。
鬼谷空侯 at 2015-7-25 08:56:36

QUOTE:

原帖由 黄尘滚滚 于 2015-7-24 16:19 发表

      细部所体现的形式才是决定性的一环。有一任对中国很友好的日本建筑协会会长在日中关系很好时期说到国内的建筑是:远看很宏伟,近看成一团。(大意)意思是中国的建筑师完全不懂如何搞细部。

  知不知斋主说过,中文在押韵方面和英文没得比,宽太多去了。在这种情况下,连押韵这样的基本功都不去做,何谈细部呢?看来是通病吧,环境育人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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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看很宏伟,近看成一团”,这跟中国人的某种处世哲学有关:表面一团和气,仔细看却是翻转石榴皮,丑陋不堪深究。正因此,国内很多大师的诗歌巨作都耐不住读者的近距离端详。正因此,国内的很多诗歌评论也烂透了天。

     “连押韵这样的基本功都不去做”,这真是令人唏嘘的病状。国内多少诗人视欧美大师和西方诗歌如亲爹奶妈,却弃东方文化和古典汉诗如陌路,真真是当代版的邯郸学步,买椟还珠。前几年写过一篇短文,正好涉及这方面的问题,姑且偷懒一下,复制过来以充回复:



                                               《缺乏音乐性的新诗,不是真正的中国诗!》


    当代绝大多数的新诗作者,都不注重甚至排斥新诗的音乐性。有人认为韵律太流畅会令新诗显得油滑,有人认为让新诗押韵是幼稚的、落后的、缺乏现代感和国际感的。可以这样说,当代中国的诗人们都以有韵为耻,以无韵为荣。似乎不这样做,就会显得自己很不够先锋,不够国际档次。

    从“最现实”的角度来考察这种迷途不返的病象,到底是何种原因让当代诗人如此不约而同地拒绝汉语之韵?我想,根源可能有两个:

    1、主观上不愿:操作难度太大,太麻烦,很难做到像古人那样有效。在这个功利急躁的时代,吃力不讨好的笨活,自然没人肯干。

    2、客观上不必:当代大师们的新诗,是写给西方读者(尤其是汉学家)看的,是为了被翻译成外文的。而西方人,显然是不关心汉韵的。

    诗人们往往自称是在“创造语言、提纯语言”,然而,如今的这些诗人,笔下明明写着象形的汉字,却要硬套上英文的语法,这必然会导致诗句之间的结构性混乱,进一步地,还会导致汉语的洁感和美感的双重流失。

    随便找一首当代新诗来读,你会在字里行间看到很多不必要的毛刺,赘肉,极其地不雅观。汉字的韵感和块感,古诗的规整与洁净,对当代诗人来说实在是太陌生了。——汉语诗歌,是模块化的,音韵化的,而不是膨胀性或逻辑性的!

    盲目西化,使当代新诗远离汉文化的根基。缺乏音乐性,使当代新诗丧失汉语的灵气。无根无灵,都很致命。



                                                                                                                          2012年9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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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鬼谷空侯 于 2015-7-25 08:58 编辑 ]
鬼谷空侯 at 2015-7-25 09:24:42

QUOTE:

原帖由 黄尘滚滚 于 2015-7-24 16:19 发表


东西融合本就是条捷径。看看范斯沃斯住宅吧,马上东方庭院的美感就会油然而生 ...


      从这个角度看,有很清晰的庭院韵味,而且很容易就让人想起博尔赫斯诗歌《庭院》里的两行:
   
                庭院是斜坡
                是天空流入屋舍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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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鬼谷空侯 于 2015-7-25 09:29 编辑 ]
鬼谷空侯 at 2015-8-05 09:2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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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样混论坛,有人是为了发帖,有人是为了把水搞脏。
   同样是发帖,有人是为了表达观点,有人是为了领铜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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