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永远都是先锋的

1

诗永远都是先锋的，并将一路先锋到底，每个时代的伟大诗人都与他所存在的时代紧紧地联系在一起，诗人永远是被道德之外的准绳捆绑在某颗大树上抒情，无论这种抒情是喧哗的还是安静的，诗人作为一个时代的先锋派是不会变的。从这一点上看，诗坛只能是一个小坛子，诗歌圈子也只能作为一个小圈子，这种被先锋派精神所支持的精神才能更准确的去接近这个世界本身。我拒绝一切无病呻吟的写作，拒绝附庸风雅或被妥协的写作，在那种写作状态下诗人首先被自己否定了，他失去了表达的激情失去了表达的灵感，其实他已经被世界挤兑到了狭窄的门外，成为一个混吃混喝的懒汉。这样的人是在伤害诗歌，是在伤害一种更接近精神本质的表达。真正的诗歌拒绝妥协，这种阅读的激情我们顺手翻开金斯堡翻开兰波翻开惠特曼，甚至翻开离我们并不遥远的海子顾城，便可一目了然。

2

诗人是在做世界上最无前途的事业，并将一路黑暗下去。《心之全蚀》中兰波的母亲在灯下阅读他的诗歌，她问，我读不懂你的抒情，你做的事情有前途吗。兰波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在做一件该去做的事情。诗人所应该做的事情是什么，是去表达这个世界，还是在去拯救这个世界，其实诗歌在这两方面都是一个侏儒。在这条毫无光明可言的道路上，正真的诗人从未停止过挖掘，但很多无聊之辈会把诗人的意外死亡归谬到经济这两个可耻的字眼上，其实这是对诗人的误解。一个有能力去结构世界的人最后却在大好年华上把自己给结构了，这本身就是一个黑色幽默，在那一串串长长的写也写不完的自杀者名单中，我找不出一个是为钱而死。写到此处我还是不禁回忆起电影里那个寂寞的镜头，此时的兰波与魏尔伦已经置身伦敦，成两个最穷困潦倒的群鬼，兰波坐在教堂里面因写不出诗歌而仰天嚎叫。诗歌就是这种东西，这种让诗人欣慰让诗人嚎叫并为此现身，但却不能改变一个人的世俗生活。一首好的诗歌就像一场轰轰烈烈的恋情，在爱的最深处可以握枪向自己射击。

3

诗歌是在自我的基础上去表达世界，而不是先把自己升华成为上帝，然后再俯瞰众生。诗人是芸芸众生的一员，于坚一直在强调诗人的写作是从世界中离去然后回归世界的过程。诗歌的写作归根结蒂还是让诗人作为一个简单而普通的个体溶入芸芸众生的行列。说到底，诗人是作为个体去写作，而不是作为上帝去写作。惠特曼的创作意图是想定义一个可能的人——瓦尔特·惠特曼，读一个伟大诗人的诗作其实就是在读那个活生生的人，读那个不可抄袭不可模仿不可师从的大师，我们只能远远的看着，去触摸他的质感触摸他灵魂触摸他令全世界颤抖不已的抒情。在我简短的阅读史里面，这样的诗人其实并不少，我可以沿着他们的精神实体去触摸他们的灵魂。

西川说，太像诗人的人不是好诗人。诗人是在拿起笔的那一瞬间才把自己变成一块被世界抛弃的橡皮，变成一张包裹身体的花布，诗人是在拿起笔的那一瞬间才把自己变成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用的一个疯子。在大多数时间内诗人并不写诗也做着与诗歌无关的事情,但诗歌就是诞生在这群人的手里，这群人很可能被你短浅的目光给遗漏，也许他们正是你在某个场所遭遇的出租车司机，晚上他们放下手中现实的方向盘，坐在电脑前，或在明净的书房里坐下来，点燃一根香烟，在另一个世界上驾驶。
            （未完待续）2008年6月29日 19：30—20：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