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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一个论北岛的:大地之书翻到此刻

老李 发表于: 2008-6-24 04:33 来源: 今天

大地之书翻到此刻①

                                             ——作为诗人的北岛和北岛的诗歌
                                                刘立杆

    北岛代表着一个时代的开始。在那个光明与阴影交错、火焰与泪光相映的特殊时代,北岛以及“今天”文学的横空出世,不仅意味着一次高蹈的诗歌“地震”和美学革命,一次以人性、怀疑与对抗为基本主题的文学复归,而且也标志了一场影响深远的思想启蒙运动的发轫。以此为开端,北岛的诗歌注定要成为当代汉语诗歌历史性的一页,而作为诗人的北岛也注定要成为有关当代中国文学的一个复杂的象征符号。
纵观1917年的白话诗直至上世纪70年代,现当代汉语诗歌的基本面目是相当幼稚和极其模糊的,其间虽有卞之琳、穆旦等诗人如彗星般短暂闪耀,也出现过少量兼具文献意义的优秀诗歌,但我们无法从中梳理出完整、贯通的明显脉络,更也无清晰的传承可依。因此我认为,70年代末至80年代初以北岛等为代表“今天”诗歌,无疑是当代诗歌真正意义上的一个起点。
    每当人们谈起北岛,往往会不由自主地把个人的、政治的和文学的评价混杂在一起。在当代诗歌史上,北岛以冷峻、简练的艺术风格著称。清醒的思辨和隐喻、意象的直觉喷涌,构成了他北岛诗歌最明显的特征——而具有高度概括性的悖论式警句,也已经成为他的一个标识。然而,对于整整一代诗歌读者来说,北岛非同寻常的影响力不仅在于他的诗歌之美,更源自当年他那种真实的、与历史紧密相关的激情,以及由这种在时间中太容易衰减的激情生成的庄严语调——虽然音调中的痛苦和哀伤,不仅有着时代的痕迹,也有着常常为人们所忽视的深切的个人体验。
    以一个英雄的声音开始,北岛的诗歌、姿态和价值因为一个特殊的时代而不同凡响,别有意义。客观上他所承担的,并非为当代诗歌书写传统的使命,而是身不由己地挽起历史交予的纤索,去为所有被钳制的舌头代言,去抚慰从“文革”走过来的一代人备受创伤的心灵。回述这段历史,北岛无疑超额完成了任务。正如柏桦曾经惊叹的,“今天派带给我们的神话是罕见的,也是永远的。它通过几个人,一些诗就完成了对一个伟大时代的见证”。
    而另一方面,北岛也因勇敢的个人抗议赢得了褒奖,成为符合大众读者想象的特定历史处境中的楷模,一个生活在无休止的精神革命和反抗逻辑中的英雄人物——虽然“在没有英雄的年代里”,北岛“只想成为一个人”;但在一个人性复苏的年代里,北岛却必然成为一个他根本无意成为的英雄。这一悖论式的定语或许将无可奈何地贯穿北岛的个人写作史。尽管从开始就试图避却诗歌在时代激流面前的政治演绎,但作为诗人的北岛被定格在激情高亢的“广场”上,被无情地安在某个大理石基座上——他其后的写作似乎已经变成可有可无的余音和回响——实际上,他晚近的诗歌创作在某些批评者眼里,也已经有争议地沦为一些无关痛痒的格言警句。
    也许,人们不能宽容一个拖着行李箱、周转四方维持生计的北岛,也不能接受那曾经专注于反抗、为苦难及社会理想而颤栗的时代精神的喉舌,转向个体的、漫游式的苦吟,转向疏离现实的“词的流亡”。作为诗人的北岛和他诗歌的这种落差,既说明了时间的演进和90年代之后当代诗歌重心的转移,也说明了北岛诗歌中难以摆脱的历史回声,正如北岛自己所说的:“那时候我们的写作和革命诗歌关系密切,多是高音调的,用很大的词,带有语言的暴力倾向。我们是从那个时代过来的,没法不受影响,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写作中反省,设法摆脱那种话语的影响。对于我们这代人来说,是一辈子的事。”
    这种命定的、持续的影响也是围绕北岛的诸多争议的焦点。一方面,人们不公正地指责北岛诗歌中的意识形态化,以及由此滋生的消极因素,却似乎忽视了具体的历史情境——因为无论从诗歌的现实意义还是介入现实的方式来看,北岛备受诟病的政治情结、对抗性思维无疑是他们那代人生命和个人精神历程的一部分。另一方面,这种外在于诗歌的影响也遮蔽了北岛的诗艺探索和形式努力,如有论者指出,北岛晚近的诗歌在用语、意向上的超现实主义倾向,而这种倾向其实在1986年他写作《白日梦》时就已显露征兆——甚至可以一直追朔到在他写于1974年的小说《波动》。
    我始终认为,就当代诗歌的现代性而言,北岛的诗歌足以构成了一个有意义的参照坐标;正如在分析当代诗歌所吸纳的各种影响时,北岛的诗歌也将成为一个富有价值的样本。如今,时代背景已经变化,激情洋溢的愤怒一代已经回到自身,他们充满力量的疼痛也被时间裹挟而去,而当代汉语诗歌才刚刚起步——面对目前诗歌繁复多元的格局,且不说“世界性写作”的空泛无味,至少有关北岛诗中缺少“本土化”和“民族性”的诘问是无端和不恰切的。
    北岛的诗歌是“历史面具上一个人的泪”,是从不放弃的怀疑和彻底的绝望,是“权力破碎的神话”以及对这一神话的不断超越。正是由北岛和“今天”诗歌开始,现当代诗歌的传统才有了言说的意义和承继的可能。作为“今天”之后第三代诗歌的代表诗人,韩东在《长兄为父》一文中甚至认为:“当代汉语文学是以“今天”和北岛为起始的,它的时间标志是1976年。”这一偏重个人感受的说法或许过于极端——然而在我看来,忽略北岛的诗歌就是无视新歌的历史;否认作为诗人的北岛,就是漠视我们自己的记忆和心跳。


    ①标题引自北岛诗《路歌》

最新回复

李浔 at 2008-6-24 16:16:57
忽略北岛的诗歌就是无视新歌的历史;否认作为诗人的北岛,就是漠视我们自己的记忆和心跳。
笔头风月 at 2008-7-20 21:36:18
北岛的价值随着时间的流逝会越来越被认识到,尤其他随着时代的转变,不是被动的,软弱的转变,是一种巨大的调整,对文学的影响会是重大的。
如果,他能回到国内,会更好。
木虫 at 2008-7-27 11:37:40
基本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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