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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的文言实验习作选·1

嘘堂 发表于: 2008-3-04 16:08 来源: 今天

俺的文言实验习作

古詩九首(选五)

之一
初秋之某日,夜赴海上行。急馳千餘里,如拂舊雲箏。斑斕漆色上,田陌肅無聲。欲尋捕風者,燈火似黃橙。遠若掛高樹,近可折其莖。中有陌生人,溫夢各縱橫。縱橫寧相值,徒然守營營。咳唾聞不得,何以較重輕。天高藏北斗,誰撫秤間星。誰爲萬物主,開此一窗櫺。一是無限大,一止大於零。燈火來又去,黃橙摘不成。

之三
秋風深于水,微瀾夜正瀰。似欲浸高樓,蛩聲亦四起。我坐蛩聲中,如在生命里。俯身拾芳菲,靜穆之時晷。晷上一群人,皆與我相似。各抱一箜篌,往來尋彼此。相逢徒自悲,相逢徒自喜。嗚嗚若有歌,斷續曾弗已。徜徉廊柱間,空洞其凝視。柱影遠且長,柱身久棄毀。惟餘蔓草紋,穿行神廟址。幽香豈能循,神聖不能倚。而有無言者,大地或城市。存亡兩難求,適如我與你。我今但漠然,你固無終始。秋水正揚風,其音殊未止。

之四
白晝如殮衣,稀薄弗可喻。起自城東隅,而向城西去。我在城中間,合肥濉溪路。灰色辦公樓,裝點於局部。儼然伴唱者,門牌銅所錮。視線和微光,落地窗前附。下瞰行人行,各與秋風遇。秋風時一至,行人曷不顧。惟有街邊槐,仿佛能思慮。枝葉雖疲勞,明綠猶暗吐。既傍季節生,當隨其所赴。車輪自隆隆,從根而上溯。我亦溯此音,欲以身相許。世界正側耳,孤單誰肯募。電線杆直立,延伸向遠處。城西已黃昏,明日之復數。

之七
雨勢厚於牆,雨絲疾於箭。車馬駕滂沱,深秋決一戰。一戰乃三日,殘陽遂消渙。積水在街衢,木葉黃欲爛。待訪魔術師,我身無錦緞。披錦亦何爲,慚自乏素絹。絹誠不須長,長則使人見。適此涼風卷,世界如修院。大鍾怠而疲,其響聚復散。禱者宜索居,內心之深澗。或有神明來,添我以新炭。若嬉戲兒童,水中拋瓦片。

之八
陰曆十月末,泥濘逼肺腑。北國雪初飄,江南正連雨。水窪樓光渾,黃雲疊積木。廣場遊客稀,紅旗空襤褸。鴿子不畏寒,躑躅斂白羽。城市氣流中,自由如敗鼓。偶爾瞬雙瞳,草枯根亦腐。超市玻璃門,遠若隔津渚。旁有一花鋪,寬狹僅丈許。百合與玫瑰,明暗充其廡。戚戚贈者誰,稍佇即離去。萬物皆有靈,可飾惟痛苦。然竟無可飾,繁枝秋已鋸。車輪軋殘漿,明日結爲土。此土乃我邦,今我在何所。但餘寥廓聲,打濕練習簿。
                                          
    ——《一损集》(嘘堂自选诗•2002年卷)

最新回复

嘘堂 at 2008-3-04 16:22:03
文言实验,是俺这五六年来在瞎折腾的活计,胡乱拉起的一面破旗。文言白话分途既久,渐同陌路,圈子几乎是全无交通的,估计这里的朋友们大概都没听说过。既撞到了这里,不怕唐突,发些习作出来,请大伙儿掌掌眼,看看有没有些微价值,哪怕是为后来者诫的价值。先谢过了。
不坏规矩,先发五首。
柏桦 at 2008-3-04 17:11:46
在此提一个建议:还须强力锻炼一些逼目的个人意象,如老杜的“布衾多年冷似铁”,黄庭坚的“谢公文章如虎豹”或李商隐的“歌唇一世衔雨看”,如能写出这等意象,当然就不会输给“新诗”。
李大兴 at 2008-3-05 00:11:36
嘘堂兄的文言实验,是很有意思的。文言白话渐同陌路,其实于新诗并不是好事,对于汉语的感觉,相当程度要通过对古诗文的体验。

今人的旧体诗,大多“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嘘堂兄的五古,揉入新语而存古意,就是功力所在。
李丑牛 at 2008-3-05 00:54:10
古意盎然,并且有新东西,这样的实验不错。
嘘堂 at 2008-3-05 09:03:46
文言实验经五六年摸索,现已在网上乃至网下催生了新变的风气。然而成熟的作者、象样的作品还不够多,盖打通语境,实在困难。曩读新文学史料,曾有有识者提出文言、白话当双轨并进,不必你死我活,庶合自然渐进之道,惟革命潮头,斯言等于放屁。
今文言实验的初衷,首先是自身的救亡图存,某种意义上说,是要回头做那放屁者的工作。文言自己要先赶上来,然后才能有与白话系统真正形成对话的机会。
呵呵,困苦多年,好容易找到组织,不免罗嗦。且再拎几只小白鼠来——
张祈 at 2008-3-05 09:11:53
古诗九首(选五)

之一
初秋之某日,夜赴海上行。急驰千余里,如拂旧云筝。斑斓漆色上,田陌肃无声。欲寻捕风者,灯火似黄橙。远若挂高树,近可折其茎。中有陌生人,温梦各纵横。纵横宁相值,徒然守营营。咳唾闻不得,何以较重轻。天高藏北斗,谁抚秤间星。谁为万物主,开此一窗棂。一是无限大,一止大于零。灯火来又去,黄橙摘不成。

之三
秋风深于水,微澜夜正弥。似欲浸高楼,蛩声亦四起。我坐蛩声中,如在生命里。俯身拾芳菲,静穆之时晷。晷上一群人,皆与我相似。各抱一箜篌,往来寻彼此。相逢徒自悲,相逢徒自喜。呜呜若有歌,断续曾弗已。徜徉廊柱间,空洞其凝视。柱影远且长,柱身久弃毁。惟余蔓草纹,穿行神庙址。幽香岂能循,神圣不能倚。而有无言者,大地或城市。存亡两难求,适如我与你。我今但漠然,你固无终始。秋水正扬风,其音殊未止。

之四
白昼如殓衣,稀薄弗可喻。起自城东隅,而向城西去。我在城中间,合肥濉溪路。灰色办公楼,装点于局部。俨然伴唱者,门牌铜所锢。视线和微光,落地窗前附。下瞰行人行,各与秋风遇。秋风时一至,行人曷不顾。惟有街边槐,仿佛能思虑。枝叶虽疲劳,明绿犹暗吐。既傍季节生,当随其所赴。车轮自隆隆,从根而上溯。我亦溯此音,欲以身相许。世界正侧耳,孤单谁肯募。电线杆直立,延伸向远处。城西已黄昏,明日之复数。

之七
雨势厚于墙,雨丝疾于箭。车马驾滂沱,深秋决一战。一战乃三日,残阳遂消涣。积水在街衢,木叶黄欲烂。待访魔术师,我身无锦缎。披锦亦何为,惭自乏素绢。绢诚不须长,长则使人见。适此凉风卷,世界如修院。大钟怠而疲,其响聚复散。祷者宜索居,内心之深涧。或有神明来,添我以新炭。若嬉戏儿童,水中抛瓦片。

之八
阴历十月末,泥泞逼肺腑。北国雪初飘,江南正连雨。水洼楼光浑,黄云迭积木。广场游客稀,红旗空褴褛。鸽子不畏寒,踯躅敛白羽。城市气流中,自由如败鼓。偶尔瞬双瞳,草枯根亦腐。超市玻璃门,远若隔津渚。旁有一花铺,宽狭仅丈许。百合与玫瑰,明暗充其庑。戚戚赠者谁,稍伫即离去。万物皆有灵,可饰惟痛苦。然竟无可饰,繁枝秋已锯。车轮轧残浆,明日结为土。此土乃我邦,今我在何所。但余寥廓声,打湿练习簿。
                                          
    ——《一损集》(嘘堂自选诗•2002年卷)
张祈 at 2008-3-05 09:15:34
写成这样,不能说是入神,却也是已经有了一定境界。
嘘堂 at 2008-3-05 09:47:18

春日雜詠
[size=10.5pt]陽光初溫暖,街道淨無蘚。才經宿雨過,明綠正招展。樓房相毗鄰,涼臺疊層卵。衣裙爲誰鮮,淩風亦蕭散。主人或幽居,或俟夜乃返。入則世界空,其出生息滿。與我皆未同,春日之淚眼。所哀竟難言,惟聽經輪轉。中有花塵飛,多餘而遲緩。與我皆不同,生命之爛簡。嵌入廣告牌,上午十點半。二零零三年,思想似黃疸。奚爲問我疾,靈幡在傳染。歌者已沈吟,當時未敏感。仰看白鴿遊,閑閑作禮贊。遙瞻巴比倫,神喻何修遠。譬若拜塔門,左繞或右旋。落體固自由,此心安可卷。卷則成報章,斷爛定弗免。攤前顧視間,標題與圖片。招貼色澤新,喧然映花鈿。陽光暖于身,女子薄於絹。此城是我田,我田耕忽倦。汽車往來馳,促促如鼠竄。偶爾拖拉機,違章翻一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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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飲夜排擋
[size=10.5pt]猛疫變飛蝗,夜燈白欲腐。薄翼眩水晶,徘徊青天渚。獨坐等空車,計程表無語。渾濁玻璃杯,肮髒竟難舉。泡沫色微黃,行客皆栩栩。此際靜物多,靈魂盡襤褸。或聞聲色宣,歷歷在島嶼。惟將眼波橫,疲憊之妓女。晚服縐而狹,胸針亮如脯。視我陰影中,閑閑伸一箸。萬物感自然,生息任所取。誰是夢遊人,卻爲歡情阻。暫辭亦可懷,高樓直於杵。五月衣已單,薔薇正暗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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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地
[size=10.5pt]空地只三尋,夢見林棲者。謂是遠行人,春醪須一炙。
[size=10.5pt]毋憂瘴癘深,且縱寒流下。萬象正蕭條,可以停車駕。


[size=10.5pt]泥濘獨難辭,長謝林棲者。既是遠行人,靈魂終異化。
[size=10.5pt]飛翔在棘叢,隱秘之公社。焰火會重生,照臨於此夜。


[size=10.5pt]盛筵或無邊,永訣林棲者。固是遠行人,狂歡任所籍。
[size=10.5pt]荒城返足音,大幕垂星卦。理想裸其身,光輝徒亂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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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歌(八九祭日)
時不可復兮,如肮髒內衣。遺交歡之污漬兮,在玫瑰干支。何嗚呼哀哉兮,戰戰而兢兢。爰有靈之車隊兮,白旄而素旌。
列衆神之名字兮,喃喃於街區。夏日之鞭已揚兮,融玻璃之巢居。斂光華於米粒兮,附幻象輒長青。我土今不在茲兮,餘克制之音聲。
我土今不在茲兮,時光或罔存。靈車漸已渙散兮,並暗峙之朱門。攥祖國於拳兮,復貫之以長釘。死者其能復現兮,猶盲者之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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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之白日
[size=10.5pt]自由之白日,秘密我已悉。自由之秋天,炎陽猶赫赫。樓道靜懸鍾,眩暈復沈溺。若有偷窺者,收聽而返視。既已厭葳蕤,誰其辨五色。連空蟬聲疲,呻吟孰可抑。裸婦肌勝雪,想象於禁閉。樹葉轉欲黃,暫停內分泌。偶爾閃微光,莊嚴如悲劇。觀衆固無言,悲傷或戰慄。悲傷我不能,戰慄亦乏力。我在自由中,自由獨寂寂。乃入地下室,轟響發我側。七彩球碰撞,一局斯諾克。[size=10.5p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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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0.5pt]——《空地集》(嘘堂自选诗·[size=10.5pt]2003[size=10.5pt]年卷)[size=10.5pt]



[ 本帖最后由 嘘堂 于 2008-3-5 09:48 编辑 ]
李大兴 at 2008-3-05 10:48:46
民国时代的老一代新诗人,大多也谙旧体诗。比如林庚先生,专攻唐诗。又如辛笛先生亦工旧体诗,我在发于【诗评文论】的“冬夜炉边读《冬夜》”曾谈到他的诗。
嘘堂 at 2008-3-05 11:07:02
林先生是俺最早接触到的民国白话诗人之一,呵呵,有感情。他对汉语诗歌走向、特别是现代格律诗有其通盘的想法,虽然俺觉得他的想法太刻板,太胶着于形式,不过作为一家之言,还是蛮有意思的。
兄文待会儿就去看:)
嘘堂 at 2008-3-05 13:5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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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0.5pt]和陶飲酒(选六)[size=10.5pt]



[size=10.5pt]之一
[size=10.5pt]良夜星暫現,既沒复懷之。天空如長椅,萬物離座時。漆裂膠能補,斯人不在茲。誰會上方語,嗒然釋所疑。所疑照室白,生命聊堅持。[size=10.5pt]



[size=10.5pt]之二
[size=10.5pt]地氣濕如孕,所思在群山。將擾白日夢,往往近陳言。草根青初蘖,陣痛逼來年。已自識花信,毋爲逝者傳。[size=10.5pt]



[size=10.5pt]之三
[size=10.5pt]天幕垂深黛,隆冬正寡情。肅風如炭筆,沙沙作簽名。煙花次第起,絢爛七彩生。墮落不可理,誰復栗而驚。隔窗久無語,此際霜已成。[size=10.5pt]



[size=10.5pt]之四
[size=10.5pt]掛鐘獨寂寂,四壁影像飛,時間亦鰥寡,失陷喜或悲。竹簾紋理密,微光猶可依。世界沉鼾裏,星子欲何歸。側聽風回暖,吾身信已衰。秒針細如篾,固與黑暗違。[size=10.5pt]



[size=10.5pt]之五
[size=10.5pt]酒吧近零點,坐客猶喧喧。老歌氤氳裏,左岸調自偏。骰盅偶一擲,聲色結空山。豔女裸其乳,曼舞欲偕還。既醉不能省,明日徒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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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0.5pt]之七
[size=10.5pt]春寒遘輕咳,樓群亦如是。彌空結暗苞,竊竊類詆毀。花徑返而縮,棲者何爲爾。且待夢遊人,明月漸清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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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ize=10.5pt]《离座集》(嘘堂自选诗·[size=10.5pt]2004[size=10.5pt]年卷)[size=10.5pt]



[ 本帖最后由 嘘堂 于 2008-3-5 13:55 编辑 ]
于燕青 at 2008-3-05 18:23:52
老杜的“布衾多年冷似铁”,黄庭坚的“谢公文章如虎豹”或李商隐的“歌唇一世衔雨看”,感谢柏桦,感谢嘘堂,我正在重读《西厢记》里那些“绿依依墙高柳半遮,静悄悄门掩清秋夜”的句子,正合了我心意。
嘘堂 at 2008-3-06 16:54:22
清明夜
其夜何如,爛爛銀箔。周行城隅,祭火綽綽。逝者安歸,有言鑿鑿。土反其宅,水歸其壑。
反其本兮,乃適白堊。籲祖靈兮,筮諸龜殼。薄言春來,堪盈一握。草木在澤,昆蟲勿作。
此其時也,九泉也涸。此其地也,九天也莫。斯何人哉,輾轉躊躇。其夜方長,爛爛銀箔。

有霉
木門濕澀,素簾虛垂。連宵淫雨,牆角滋霉。斑斑點點,如掌如臍。思汝罔得,老歌低回。
如轉鎖把,光點游離。衣鈎閃亮,寂靜支持。歌聲啞啞,穿越燈絲。幾何圖案,紊莫可稽。
不可稽也,曷不我思。有霉在壁,幸福瑕疵。燈絲白熾,深夜之維。隱然作響,竟爾無辭。

有葵
羅襪生塵處,車駕爲屢遲。溯海銀矛聳,荷馬曳杖時。兩事若可並,高吟或未奇。生活卑如此,相思復何宜。
所餘惟假寐,依稀用感知。路邊玉蘭發,其香猶暗彌。城市肮髒里,潔白已久違。樹樁孰能守,當亦惜春泥。
入夜乃開牖,摯愛定罔欺。四月雨暫止,六月固有葵。天空湛而靜,深藍色羊皮。群星正搜索,一個關鍵詞。

瑪篤克
幼發拉底河,敬禮瑪篤克。底格裏斯河,敬禮瑪篤克。花園已俯身,敬禮瑪篤克。通天塔懸浮,敬禮瑪篤克。是日祭如在,巴比倫沈默。粘土色猩紅,敬禮瑪篤克。羊肝誰能覘,誰爲星象惑。是夜戰火紛,敬禮瑪篤克。乃憶聖殿中,神女腰肢側。淫雨亦純潔,敬禮瑪篤克。巍巍有玄英,上古鏤法赦。漢謨拉比王,敬禮瑪篤克。智者死街壘,石油黑於墨。尼布甲尼撒,敬禮瑪篤克。及最初學校,地圖與船舶。所有無花果,敬禮瑪篤克。焦屍或可烹,奉獻以人質。釉磚色斑斕,敬禮瑪篤克。蘆葦弱不支,泥楔費翻譯。此國已非國,敬禮瑪篤克。瑪篤克工作,自由且休息。金身豈漠然,如生命靜謐。上天胡不保,此邦系敗革。嗟籲瑪篤克,敬禮瑪篤克。

斬首
遙遠阿拉伯,珍攝爾之首。遙遠歐倫巴,善護爾之首。是日倫敦橋,鴿哨出霧藪。午茶正微溫,軟濃如密友。河水光泛泛,大鍾緩步走。是日巴格達,回聲亦堪偶。城中冷槍頻,城墟草猶茂。花香與囚徒,密閉于戶牖。呼喚欲蜿蜒,上升至頸口。白布已蒙睛,生命仍顫抖。喃喃何所禱,生命之扣紐。春天花會開,從一數到九。是日歐倫巴,大鍾鳴芻狗。是日阿拉伯,白雲變蒼狗。橋身隱霧中,憂傷或不朽。神諭若可聞,善護爾之首。

生查子•十五年祭
疾雨亂翻梭,今日爲何日?一十五年間,堅硬如荊棘。
何物在深心,夜以黑紗織。一十五年前,一瞬停呼吸。

                             ——《离座集》(嘘堂自选诗•2004年卷)
龚纯 at 2008-3-06 17:43:38
好。
其实我挺喜欢古诗的,我总觉得新诗写作完成可以从古诗中来。我们也有这样的传承。
嘘堂 at 2008-3-11 17:47:32
謁青雲譜
園林傍水澤,斯人駐深影。春序如生宣,雨氣蒸明鏡。廊廡寂有年,躡足入長定。呼吸若可通,靈丹覆土甑。向隅松針浮,雲表涵天井。新綠濕牆磚,枯棕頹而挺。摹空想斯人,時光獨悻悻。斯人拂我肩,幽蘭不自省。命駕來者稀,款接唯嘉景。蒼簷回望中,數椽欠葺整。雨氣猶蒸騰,布衣餘一領。

謁洞山歷代祖師塔
涉澗聽澗響,橋紀紹聖銘。光影投岩刻,斑駁似火耕。逢人問道路,蔽空野樹橫。飛拔皆數丈,森然立化僧。一圍諸塔聚,錯落見殘棱。幽隙藏螻蟻,猶說妙法城。山花獨豔熾,刹那為我停。思維今何有,恍餘呼吸聲。磚石豈不朽,苔色與暮增。南無十方佛,駐此想永恆。

旦兮
布幔寥落兮開一隙,吾與夜兮相溺。雨倏來而倏止,予荒蕪以淺飾。
時有美兮在室,相裸而視兮光仄仄。汝語吾,何寂寂。吾答,未汝識。
汝之乳兮如蜜,汝之面容莫逆。吾莫與汝識,如春冬之對譯。
乃接枕而默默,猶希臘與哥特。布幔寥落兮開一隙。旦兮,在即,夜如敗革。

減字木蘭花•歲末三疊
暗弦撥弄,浮火零星深似甕。消息云亡,又向粗陶嵌琺瑯。
憶潮輕湧,綻出虛空花一捧。地遠天長,此物關心未可藏。

當時面貌,密劄青燈存一角。爾我同悲,火漆猶封錦繡堆。
賤生奢死,蠶影摩光紺玉尺。欲待重敲,想像冬原舉野燒。

薩斯風笛,音節變形於晷刻。寂靜空明,許我臨終作和聲。
黎明工地,啟動龐然機械臂。世界如飛,掀起碎花藍睡衣。

————《布幔集》(嘘堂自选诗·2005年卷)

[ 本帖最后由 嘘堂 于 2008-3-11 17:51 编辑 ]
李大兴 at 2008-3-11 18:07:59
尤喜第三阕。
嘘堂 at 2008-3-11 18:13:57
呵呵,可惜已送给一MM,不然就赠予老兄了:)
成都书童 at 2008-3-11 22:09:01
让我想起小时侯了。
竖起排版更巴适了。
嘘堂 at 2008-3-12 11:25:22
十七年祭   
乳為目兮臍為口,存呼告于烏有。叩上帝於環堵兮,謁墓春之石偶。循斜坡而下瞰兮,孰廢宅之可守。噤之。閉之。生人。死友。
視網今已脫落兮,如空氣之篩斗。腐草其糾於腦海兮,置瘋人於虛構。嗎啡塗諸白牆,映遲鈍之思想。草枯。草長。尚饗。
誰與行此一徑兮,令我失聲。誦詩篇者於岩下立,召向晚之黃鶯。鶯來。鶯鳴,失重輕。

步出東門行兼示佛兄
步出東門行,高簷尚瀝雨。數日輕寒回,印藍綴粗布。宿酲隱然發,附耳傳秘囑。仄巷左右橫,喧聲渙不駐。歸人偶或奇,紛紛登車去。黃昏欲拱身,浮游若水母。晃動沿路燈,視線即深度。乃憶夢境中,仲夏盛歌舞。有客用深懷,一擲輪盤賭。

皖西行記之二·六安明清老街
山水忽假寐,捫井靜投針。老街三四里,馱梁出淺深。青牆覆本瓦,秋光暖暗鱗。遙思茶馬市,木檻孳白菌。沿街半牖戶,掛鎖鏽且喑。斑駁認語錄,朱漆共產勳。鄉耆來指點,意態頗自矜。閒居無他事,日與紙牌親。堂中陳案几,摩之掌微溫。壁間主席像,揮手向前塵。適當銅炊熟,粗盞借一斟。交道接以禮,家風如是聞。清氤捧中起,彌散若遠岑。斜曛未及下,幾家曝豆芹。

皖西行記之四·七九四二兵工廠廢址
目之所存惟荒廢。山徑飛白疊嶂閉。
秋風默誦盲者歌。日落金塗舊丹匱。
丹匱今空矣。煉丹者生。練兵者死。

尚有孑遺坐雜肆。野筍毛栗聊將市。
栗刺團團碧而柔。如汝心中冷兵器。
睨彼遊人矣。車塵罔復,可以小止。

為汝記憶揚糠秕。汝之靈兮汝軀體。
巨大口琴欲出聲。樓群灰霾定音軌。
遷者復遷矣。雜花曳曳。深青淡紫。

高音伏於低音底。蕩蕩廠房豁其齒。
木柵一角藤蔓長。南瓜碩碩腹有子。
角鐵梯鏽矣。卵石牆斷。蝶飛而起。

蝶飛而起。記憶轉道當在此。
看臺石階苔漫生,傳球聲影無終始。
欄板蠹如紙。盔式吊燈。藍漆脫盡。傀儡。

無題
雜編侵枕壘碉牆,霉雨攻心早闔窗。
散立空瓶如潰陣,橫陳光影變亡羊。
秋來有日吹銅綠,陌上何人引麝香。
欲遁黑甜勘物理,蟬衣未比羽衣長。

————《輪盤集》(嘘堂自選詩·2006卷)
张祈 at 2008-3-28 09:46:15
看样子有时尝试一下古体诗也没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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